无声电影
作者:林马龙 | 分类:游戏 | 字数:1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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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
伍月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周围的光线有些暗,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她揉揉眼睛,想坐起来,旁边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醒了?先别动。”
她猛地一惊,循声看去,待视野慢慢清晰了,她看出那是谁,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你脸色不好,不舒服吗?”田中武人问。
“没什么,就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田中微微一笑:“你不是已经对噩梦有免疫力了吗?”
“你也做做试试!”伍月说着,一边坐起来,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赶紧又将被子盖回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可别多想,”田中说,“我来的时候看见你晕倒在卫生间里,怎么叫都叫不醒,就把你抱到床上了。可我什么都没看到啊,你当时裹着一条浴巾,严严实实的!”
“转过身去!”她说。
田中立即听话地把身子扭到一边,她手忙脚乱地扯掉身上的浴巾,抓起旁边的一件睡衣就套在自己身上,穿上之后低头一看,竟然是件又大又笨的睡袍。
自己怎么会有睡袍?她正想问田中是不是他拿来的,对方却先开口了。
“你饿了吗?我去帮你买点吃的?”
“不,我……”她穿好衣服站起来,却立马发现周围有很大的不对劲,“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把你弄来的啊。”
“可你怎么会把我弄到美作的家?”
田中这时转过头来看着她:“你说什么?什么美作?这不就是你的家吗?我只是把你从卫生间弄到了卧室里,我可没那胆量把一个裹着浴巾的大美女从……”
“这就是美作的家!”伍月突然大声说,一边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四处走动。
她这一声似乎把田中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伍月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少在这儿给我装蒜!为什么把我弄到这来?”
“这……这不是你的家吗,难不成我把你裹着浴巾抬我家去?”
“你确定我是在这儿晕倒的?”
“在卫生间里!天啊,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伍月一把推开他,转身出了卧室。来到客厅里,伍月更加确定,这明明就是美作的家,音响、沙发、电视、吧台……不会错的,可田中为什么非要说是自己的家?
这时田中也跟了出来,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你又来了,这明明是你自己的家,你偏说是什么美作的家!你清醒一下好不好,你看看,这音响、电视,都是你自己买的,还有吧台,是你自己设计的……”
“胡说!”伍月猛地转过身来冲着他大喊,“是你清醒一下好不好!我不是美作!”
“你当然不是!”田中的音量也跟着抬高了一些,“美作只是你想象出来的!”
“什么?”伍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美作不是你的病人吗?你不是她的心理医生吗!而且你还喜欢上了她!”
田中的表情似乎是要给她气笑了:“对,我是心理医生。可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才是我的病人!美作是你想象出来的,她根本不存在!”
伍月几乎也要气笑了:“她是我想象出来的?那你怎么会知道?”
“是你告诉我的啊!”田中说,“你每天给我讲那些你自己编造的故事,什么世外桃源,什么聋哑邻居,什么自杀女孩,什么调查凶手……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的!”
“你胡说!”伍月气得浑身发抖:“你别想再骗我,你这个……”说着她跑到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她的手机,“我看过录像,还听过录音!就在我的手机里……”她快速地打开手机点开录音翻找,结果却大吃一惊。
录音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你把我的录音删了?”她盯着田中问。
“根本就没有什么录音,”田中说,“也没有什么录像,都是你自己捏造的!”
“你给我闭嘴!”伍月大声说,“是美作的那个案子,都是因为她的死,我才被卷了进来!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放着世外桃源的生活不享受,从和歌山大老远跑回来?”
田中一时之间似乎无话可说,只是盯着她。
“你说不来了吧!你这个……”伍月刚想说“你这个大骗子”,田中却了一句话。
“你根本就没去过和歌山,那里的一切也都是你的幻想。你从来没离开过川崎。”
伍月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伍月,”田中的语气缓和了些,朝伍月走近几步,缓缓地说:“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你有很严重的失眠和妄想症,老是说客厅里的音响有时会自己响,还说房间里会无缘无故地停电,灯突然就自己灭了……最严重的是,你给自己编造了一段本来没有的经历。你说自己去了和歌山,住在一座废弃的房子里,附近还有一对聋哑人邻居。你喜欢上了一个聋哑人,后来他们却消失了。你的朋友麻生让你帮忙查案,给你录音、录像,让你帮他查初恋女友的死因。你发现她的死竟然和你的那个什么矢泽有关,后来又怀疑起了你的朋友麻生……乱七八糟诸如此类的!我每天跟听故事似的听你讲这些所谓自己的经历,却很难说服你这些都只是你的想象!”
“听着,”伍月说,“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舌头给剁下来!我去过的地方,我见过的人都是我的幻觉,那阿姆斯特朗从来就没登上过月球!”
田中看着她,好像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去过和歌山,在那里一家大卖场的仓库里打工,我住在一间小木屋里,这个小木屋是我通过一张明信片找到的……”
“是不是这张?”田中说着,一指旁边的墙上,伍月顺着看去,见墙上贴着一张旧的明信片,仔细一看,果然是那张有着山村风景和小木屋的明信片!
看见这个伍月立马来了精神:“就是这儿!我在和歌山就是住在这间小木屋里的!”
她指着墙上的明信片兴奋地跟田中说,一扭头却发现田中脸上平静得有些冷漠。
“你认为你可以通过一张明信片就找到一个地方吗?”他说,“那是张风景画的明信片,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个地方。”
伍月气得几乎笑了起来。她强忍住才没上去抽田中一巴掌。“你怎么不说你这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就是一场幻觉呢?你现在可能还在你妈的怀里吃奶呢!”
田中并没有翻脸,而是看着她,平静地说:“你在福利院辞职的时候,拿走了一件去世老人的遗物,就是这张明信片。那时,你原来的房东正在为梦游吓人的事为难你,想请你搬走。”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姑娘……”伍月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为了不再打扰别人,你就租了这间公寓,因为每户都有洗手间,就不用跟别人合用了。”田中继续说,“你很喜欢那张明信片,一直想找到一个这样的世外桃源,因此这成了你的一个美好愿望,所以你就开始了想象,想象自己真的去了那里,并邂逅了一个和你一样的手语者。但是想象中的人并不是真正存在的,所以当他消失以后,你就又变了一个故事,也就是麻生请你帮忙查案,原本消失不见的矢泽再次出现,并且成了一个谜一样的人物。你不断追寻着,希望能找到他,其实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因为他从来就没存在过!”
伍月看了看他,竟然露出了一丝冷笑:“你甭想再骗我了,你不就是不想让我查美作的死亡真相吗?她不就是个自杀的女孩吗?我相信这件事情跟矢泽没有一点关系!他已经死了,你们一定是想栽赃给他!”
田中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朝伍月走近几步:“你只有一件事情说对了,是有女孩自杀,不过那不是什么美作,而是你自己,伍月!”说着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抬到眼前让她看。
伍月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好几处划痕,伤疤很长,看上去有些狰狞。
“由于你的怪癖,你的母亲从小就抛弃了你。一年前,你的男朋友也离开你去了东京,原本说好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可你苦苦等了很久一直没有回来。你不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就给自己想象了一个不会说话的聋哑人朋友,并且演绎了一段难忘的奇缘,对他念念不忘!”
伍月听着他所说的,那些不愿再回忆起的往事如同河底的沉沙,又被水流搅了上来。
“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她想着和天野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过的话,那是他两手捧着她的脸庞,低头微笑着看着她。伍月用手指指自己的额头,天野在上面轻轻地吻了一下。那一吻是那么轻,以至于吻过之后伍月就忘了,好像他的嘴唇从来没有触碰过自己的额头。
“你把自己想象中的伙伴创造得太完美了,可也只是天野的一个替身罢了!你始终念念不忘的是天野!”
伍月没说什么,努力回忆着自己与矢泽的接触。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伍月大胆握住了他的手,却被他抽回去了。现在想想,那一刻短暂的触摸,竟也如同天野的吻一样,变得那么不真实。“我到底有没有接触过他?”伍月现在恐怕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我只是想让你尽快接受现实,”这时田中又轻轻地说,“你不能一直这样欺骗自己!”
伍月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田中:“出去!”
田中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对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滚出去!”伍月太高了声音。
田中又看了看她,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伍月随即拿起手机给麻生打电话。可试了很多次都打不通。
“你平时怎么老给我打电话来着!”伍月又气又急地嘟哝了一句。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站在屋子中间看了看四周。很熟悉,但那是因为自己来过几次。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家!还没有熟悉到家的程度。她又跑来跑去查看了一番,家具都是美作的,可桌子上和抽屉里放的都是自己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住进了美作的家里?等等,自己不是一直住在小旅馆里吗?想到这里她赶紧穿上衣服,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伍月在街上转了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找到自己住过的那个小旅馆。就连平日熟悉的街道似乎也陌生了。“我这是怎么了?”伍月不安地想,“为什么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晚上独自回到“家”的时候,伍月已经基本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发现自己一进门就可以熟悉地打开灯,房间里的摆设也变得似曾相识。她打开音响听了会儿音乐,然后去卫生间里洗澡。洗澡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汽已经把镜子变得朦胧,镜子里的自己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这样想着,她用手抹去镜子上的水汽,却猛然发现镜子里不止自己一个人!
伍月猛地一惊,立即转身,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卫生间里只有她自己。
“我这是怎么了?”她这样想着,转过身接着在淋浴下冲洗。洗着洗着,突然传来了一种声音,听起来不是很远,一下子就钻进了伍月的耳朵里。她停了一下,仔细听听,无法辨别。
她又将哗哗的流水关上,侧着耳朵仔细去听。
这次她很快就听清了。她不由地大吃一惊,浑身发冷。
是音乐声。
可是,自己洗澡之前明明已经把音响关上了!
而且,这音乐听着很熟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伍月顿觉浑身僵硬,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降到了冰点。
她屏住呼吸,伸手轻轻地扯过一条浴巾,打算出去看看。
可就在这时,突然停电了。四周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可奇怪的是,那音乐的声音依然没有停止。没有电怎么还能放音乐呢?
伍月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里,着诡异的音乐有如安魂曲。
想到这里伍月的心里更凉了。她围好浴巾,背靠在墙上强迫自己镇定。
必须出去看看,不然这样未知的恐惧会把自己吓出毛病的!
这样想着,她随手抄起一只刷子,拿着它轻轻地向外走去。
客厅里同样一片漆黑,奇怪的是并看不到音响蓝色的亮光,可音乐依然响着。
但伍月感觉,那已经不是音乐了,那声音开始变得扭曲、刺耳,如同来自地狱。
伍月恨不得想过去把音响给砸了,可就在她举着刷子冲过去的时候,窗户突然自己开了,外面的风灌进来,把白色的窗帘像帆一样高高鼓起。
她又暂时不去理睬音响,转身去关窗户。
可就在她伸手去关窗户的时候,令她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有个东西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下子就把她的手臂扯出了窗外!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可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个东西。
她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好像看到过一个女孩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扯出窗外。
是美作?不,是自己。原来有被害妄想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这么想着,她倒也不怎么害怕了,如果只是幻想,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她用尽全力把自己的手臂往回拽,想看看抓住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在无所畏惧的时候,力气往往就能变大。她把自己的手臂拽进窗户里面,看到有只爪子在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腕。
之所以说它是爪子,因为它从形状到颜色都和人的手相去甚远。
“妈的,终于让我给逮到了!”伍月见此更是咬着牙发着狠儿地往里拽,一只脚甚至都踹到了墙上。很快外面的那个东西就给拽进来了一大截,一片黑暗里伍月看不清那是什么,觉得像人,又像长着人形的怪物。
“原来是你这个怪胎一直在吓唬我!”伍月叫骂了一声,另一只手一下关上窗户,把那个东西的脑袋猛地夹在了窗户缝里。
那东西怪叫一声,脑袋被夹得几乎变形了。
伍月来了兴致,按住窗户使出吃奶的劲儿死命地夹那个东西,好像觉得很痛快。
那怪物叫得越来越凄惨,音乐的声音也随其愈发尖锐刺耳。伍月想用手捂住耳朵,可又不想放过这个怪物。就在这时,音乐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那怪物的脑袋和胳膊也被夹断了,伍月来不及收力,一下子向后仰去。
伍月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沙发险些给自己弄翻。灯亮着,自己原来是听音乐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转头看了看音响,依然开着,带子已经不转了,可能是到头了。她想把带子翻过来接着听,突然觉得头沉得好像灌了铅一样,于是干脆关掉音响,也懒得洗澡了,摇摇晃晃地晃到卧室倒头便睡。
第二天醒来,头还是有点儿沉,不过精神已经好多了。
她翻身起床,觉得肚子有些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没怎么吃东西。
她溜达着来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吃的。打开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冰箱根本就没在工作。
“我以前都是怎么过日子的啊?”伍月在心里低估了一下,随手将冰箱门关上。
她洗漱了一下,整了整乱糟糟的头发,准备出去弄点儿吃的。走过客厅的时候,发现玻璃上有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由于外面天气冷,玻璃上结了一层水汽,被划出了两个英文字:SKY COURT
Sky Court ,天空……场地?还是天空庭院?伍月在脑子里搜索着几乎快要忘光的英语单词,觉得这个词组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或者听说过。
她想起昨晚在床上睡得很舒服,梦到了蔚蓝的天空。那个梦美的让人沉醉,天空下是起伏的山峦,那山的颜色如同缤纷的海底一样美!
伍月走进窗户,抬头看了看天。就像梦里梦到的那么蓝!果真是个好天气!
伍月抬起一只手,在原来的字前面又加了个单词——BLUE ,这下就变成了——BLUE SKY COURT
她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然后穿上外套,高兴地打开门出去了。
伍月在街边的一家小餐馆坐下来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打卤面,吃的时候旁边桌子上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其中一个女孩在哪儿娇嗔地埋怨:“干嘛非拉我陪你去看电影?你的××呢?”另一个女孩就说:“你不知道,他比美国总统还忙!看电影?他连陪我听首歌都没时间!”“真的假的?他是没时间陪你吧!你说他比美国总统还忙,我怎么听说他换人比日本首相换届还快啊!”“他敢!他敢对我不忠,我就把他……”接着是一系列的象声词,听上去像极了动作电影里的配音。伍月忍住笑,面条都快喷到碗里了。随后,那个女孩又问要是××和别人结婚怎么办?另一个女孩的笑声里带着邪恶,说:“要是那样,我就带着降落伞从天而降,砸穿他的礼堂屋顶,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原地转两圈儿,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是不是降错位置了……’然后装作发现是他,‘咦,你在结婚啊!嚯,这么快又结婚啊!哎呀恭喜恭喜!你这是第几次来这?哎呀算了算了,我还要忙,改日再登门祝贺啊!’说着抄起旁边香槟塔上的一只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中扬长而去,后面拖着的降落伞带倒一片桌子,餐具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接着就是两人旁若无人的笑声,伍月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捂着嘴在那儿咯咯地乐,心想现在的女孩子怎么想象里这么丰富,降落伞都用上了!不过笑着笑着她随即又想到了天野,却发现天野跟刚才她们描述的那个男孩如出一辙。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天野说得最多的就是“忙”,最后,干脆一走了之,不再回来。“记得回来看我,”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伍月说,“除非你想在东京找一个女孩子,让我白等。”而最后的事实证明,自己的确是白等了。伍月不愿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于是分散一下精力,继续听两个女孩子聊天。
原来她们要去看一场电影,还一直在兴奋地谈论着电影里的男主角有多帅。伍月窃笑着摇摇头,这些小女生们啊,一群偶像剧喂大的帅哥控!伍月对此就不屑一顾,她认为所谓的帅哥就只是个摆设,是用来在电视上让小女生们尖叫的。不过她们说的电影名对伍月倒有点儿吸引力,《死神……》。他们说得很快,全名没听清楚。不过不知为什么,伍月好像对“死神”这个字眼一向很感兴趣。
“会不会像美国的《死神来了》那么刺激?”伍月这样想着,便打算也去看一看。
于是吃完了饭,伍月就一路逛着来到了电影院,一看海报,原来是《死神的精度》。宣传得很火爆,好像很好看,伍月就买了张票进去看了。
令伍月失望的是,这部以“死神”冠名的电影并非像《死神来了》那样的恐怖片,而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国产文艺片。男主角她认识,是个中日混血儿,长得倒是天生丽质,很适合演个天使什么的。他在这部电影里演的就是死神,而且是偶像版的死神:黑衣服、黑领带、白手套,跟着一只会说话的黑狗,闲暇时候喜欢在CD店里面的试听角落里沉迷在音乐中的死神。平静、自然,不关心他人,没有喜怒哀乐。总是在下着暴雨的天气中和他的黑色爱犬一起出现,与即将死去的人共渡七天后,再夺取他/她的性命……同样的题材如果拿到美国去拍,一定又会是一场惊心动魄,国产片却能把它拍得波澜不惊,真佩服东方人的定力!整部影片的风格很是唯美,虽然伍月不太喜欢它过于柔和的叙事方法,不过倒是和男主角找到了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听音乐。另外,她对他的狗也比较感兴趣。至于男主角本人,呵呵,伍月只能说他的长相超过了他的演技。不过伍月不得不承认,日本的男人可以说是全亚洲最英俊的。韩国盛产单眼皮,中国盛产扁平脸。日本男人有一种精致的美。而且日本人喜欢将一切唯美化,这跟西方不同。西方的电影喜欢用暴力、血腥、狰狞等感官效果刺激人们的神经,他们电影里的恶魔鬼怪往往不但恐怖,而且叫人恶心。而日本,如果要拍关于撒旦或者路西法的电影,那人们一定会在银幕上看到绝世美貌的魔鬼。
从电影院里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她又逛了逛书店和音像店,天色暗了才打道回府。
进公寓的时候在楼道里遇见了一个带着小孩的年轻少妇,那孩子一路唧唧喳喳,跟麻雀似的。伍月想赶快开门躲进去,这时那个少妇看见了她,并热心地跟她打招呼:“你好啊,你是刚搬来的吧?我是你的邻居,请多关照!”说完还让自己的孩子跟邻居阿姨打招呼。伍月有些受不了那小孩子的分贝,不过还是展示了一个尽量高兴的笑容,冲她们挥了挥手,然后面带笑容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随便吃了点在外面带回来的东西,伍月便颇有兴致地打开了白天刚从书店里买的书。那是一本畅销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的最新力作《嫌疑人X的献身》,之所以选择买这本,是因为封面上铺天盖地的宣传和好评。当书籍也成了一种商品的时候,人们除了物质恐怕也就没有其他信仰了。
伍月坐在沙发上,从第一章开始看。可是刚看了几段,她就皱起了眉头,不得不再一次佩服国人的细致。仅一个男人出门去一家便当店买饭,就要动用那么多的文字描述他的行程!从他一出家门,几点几分,所见所闻,怎么走的,在哪条路上走了多少米,左拐右拐,往东往西,一路上都看到了什么。停放的自行车,车子的颜色;蓝色的小屋,小屋的大小和高矮;一个正在刷牙的男人,他的动作、年龄、相貌;牵着三只狗散步的老妇,狗的品种,项圈的颜色……好像是在主人公的脑袋上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吃喝拉撒一览无余尽在其中!如果是个猥琐的读者肯定会想,为什么不从他起床之后上厕所怎么宽衣解带怎么细水长流开始讲起呢?伍月有些无奈,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一路的日常琐事,一路的家长里短,店员怎么跟他打招呼,食客都在议论些什么……靠,最能考验读者耐心的小说,非日本作家的流水账莫属!又耐着性子看了十分钟,终于看到了一点“突发状况”:前夫百般纠缠女店主然后口出恶言扬长而去,店主的小女儿从后面冲过来一闷棍把自己的父亲打倒在地。就这么简单?没有预谋?没有曲折离奇的行凶过程?没有不为人知的背后隐情?
伍月实在看不下去了,不,不单纯是因为开篇的冗长乏味,她知道广受推崇的好书后面一定有玄妙的精彩内容,只要你能静下心来往下看。不,不是小说不好看,而是自己此时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有什么事情一直在干扰着自己。是什么事情呢?伍月干脆将书往沙发上一丢,自己则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玻璃上的字迹经过一点的时间已经自行消失了。可是还有什么在伍月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什么?
是矢泽。
矢泽?他不只是一个自己想象出来的人吗?怎么会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他真的只是自己的想象吗?那些山村里梦幻般的日子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没有什么能证明那不是梦。Kyle还有一颗玻璃上的心作为女儿存在的证据,可是矢泽,没有留下什么能证明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注:Kyle ,朱迪·福斯特在电影《空中危机》中饰演的角色。电影讲的是一位妇女带着她的小女儿和死去丈夫的棺材乘飞机,结果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她到处寻找,惊动了飞机上所有的人。机长询问了乘务员,后者证明根本没有一个那样的女孩登记上机。她的女儿和丈夫都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想象。那个妇女被戴上手铐由一名乘警看守着坐在座位上。这时她无意中看到了机窗玻璃上一颗心,那是飞机起飞前她女儿亲自画上去的。后来她与那名乘警斗智斗勇,直到最后两人单独留在机舱里决一死战。原来那名乘警是个不法分子,他利用妇女丈夫的棺材携带**,并与负责登记的乘务员串通,绑架了妇女的孩子,因为孩子的母亲是这架飞机的设计师。他们企图劫机。电影的最后一幕是,决战后那位妇女从飞机上走了下来,先前下机的所有乘客都在看着她,惊奇地议论着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那是她的女儿。)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美好的东西最终却只是一场梦,而所有我们但愿它只是一场噩梦的经历却永远不会醒来?如果母亲的离开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出现在面前的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和真实的活生生的矢泽,那该有多好!为什么一切总是要反过来?
矢泽,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梦里?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