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风雨
作者:山水萦回 | 分类:历史 | 字数:2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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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京 师
楚潇湘未抵家门,远远望见一群人围在“也是园”门前。莫不是楚娃出了什么事?他急加一鞭,飞到家门。一群人闻声,扭头望见,连声道:“武解元回来了。”遂围住马头,七嘴八舌,有道喜的,有要拜师的,有看热闹的。潇湘松了口气,消息也传得太快。他拱手对众人道:“多谢各位乡亲。暂且请回,容我歇息片刻可好?”众人才笑着散了。楚娃将半掩的竹门打开,快步出来,替楚潇湘将马牵进去。
夜幕初张。两人饭桌前相对而坐。楚娃看着潇湘,却不举筷。楚潇湘不解,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分明没沾饭粒。楚娃笑笑:“你脸不脏。我只是觉得,你在,这里才象个家。”潇湘关切道:“我不在时,没人欺负你吧。”楚娃平静地说:“事倒没什么事。只是大前天夜里,有个无赖摸进来,被我教训了一顿。”楚潇湘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楚娃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前天,楚娃在前院为红豆树浇水,看见有人在门缝往里面窥视。楚娃一箭步上前,推开园门,一中年男子急步转身而去,背影有点象东街上的地痞王四。楚娃唾了一口,随手关好园门。这天夜里,没什么事,睡得早。心里有点不踏实,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朦胧中,听见有些微响。楚娃伸手从枕下抽出剑来,轻轻下床,从房门缝里往外瞧。本来黑洞洞的大厅,竟透进了月光,园门开着,厅门也被打开,一个身影窜到房门前,听到户枢处有点响动,闻到一股茶油味。心想还真是惯偷,往户枢倒油呢。
楚娃不动声色,仗剑立在门后。跟着听到撬动门闩的声音,不一会门悄无声地开了。一身影摸了进来,轻轻掀起帐子,然后整个人扑上床去。只听见“嘭”的一声,床却是空的,连忙起来,就想转身。这时背上被拍了一下,听见女子喝叫:“哪里走?”脖上已被冷冷的长剑格住,哪里还敢动弹?那贼人颤声叫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楚娃厉声问道:“说!干什么来了?”那人被楚娃提着领子一甩,滚出房外,楚娃一脚踏住,一手将如豆的油灯剔亮。这才看清,原来是白天窥视的王四。
王四嗷嗷叫道:“姑奶奶轻点。我说。”原来是和王四结拜的把兄弟无赖高升知道楚娃一人在家。那天和王四一起喝酒,半醉便对王四说:“四哥,你不是说有本事幺?北湖边楚家一美美的小娘子,独自在家,你可敢把花采了?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姑娘家可是会武功。”王四三杯下去,涨红着脸:“小丫头,会的也不就是花拳绣脚,我五大三粗的汉子,江湖上也混了些年头,还怕她不成?采了她又怎的?”高升大腿一拍:“如采了,我送上廿两银子,不过,得把她捆了,让我也尝尝鲜。”王四一拳擂在桌上:“好,一言为定!”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
楚娃听了,气得真想一剑把他戳两个窟窿。她将王四一把提起,喝道:“看着!”伸手刨起一块地砖,往上一抛,一只手飞快砍下,地砖咔嚓断成两截。吓得王四嗑头作揖:“我王四不知好歹,冒犯姑娘神威。从今往后,再不敢为非作歹,乞求姑娘饶我这趟。”楚娃又喝问:“你是要留一条腿,还是一只手?”王四又是打躬作揖:“我少一支手,少一条腿,还怎么做人?千万,千万得留着。”楚娃想了一下,道:“好,我让你记着。”挥剑将王四耳垂切了一块,一脚将王四踢了出去。王四捂着耳朵连滚带爬,一下没了踪影。
楚潇湘听了,笑道:“这回你在江湖上可出了名,没几个敢欺负你了。”楚娃竖起拇指道:“那才不是哩。应知道我是武解元的妹妹,谁斗胆舍命前来?”楚潇湘摆摆手道:“好了,我们也别互相吹捧了,该商量点正事。明年四月,我要到京城参加会试。路途遥远,过两三个月就得动身,该未雨绸缪,以免到时忙乱。”楚娃道:“这回不会丢下我了吧?”潇湘道:“就当带你这个土妹子,去京城走一圈。”楚娃道:“没羞,你也不就去过一趟。不过听说京城冬天挺冷,有人擤鼻涕把鼻子擤掉了也不知道。”
楚潇湘大笑:“有人脱鞋把脚一起脱掉,你信吗?冷是冷些,至于吗?”稍停,又道:“这两三个月,我们还得接诊,不然盘缠没有着落。上京前,托朋友照看着这房子,考不考取,我们都得先回来。”楚娃道:“在这住了十年多,我也舍不得离开。人走千里,故乡长在心中。”楚潇湘抬眼望望这草庐,虽然不是豪门大宅,但是安身立命之所。虽然略旧,仍然春可挡风雨,冬可挡严寒。
自从潇湘中了武举头名。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光下午诊症,已是应接不暇,只好将看书的时间移到晚上。早晨练武之后,即接诊病患,一直到太阳偏西。楚娃忙到没一刻空间,又是抓药,又是煎药,还得吩咐病患饮食禁忌。碰上针灸的,一般手足的穴位还得动手扎针、艾灸。头面,前胸后背则由潇湘亲自动手。如是女子则全靠楚娃,楚潇湘隔着布帘口授要点。忙是忙,楚娃只要想到入冬即可上京,心中无比期待。
日子就这么过着。县令苟布衣也不似上回,特别当面勉励一番,只是差人从县库中取了些钱粮,以作奖赏。苟夫人道:“上回楚潇湘中了文解元,你如此郑重。这回中了武解元,你却轻飘飘不当回事?”苟布衣微笑道:“这你就有所不懂。我朝自开朝以来,就重文不重武。同样的品级,武官的俸禄不及文官的三成。楚潇湘弃文从武,真是愚人之见。鉴此,我又何必亲近他?”苟夫人笑笑:“你真是个算盘精。”苟布衣一点不尴尬:“算盘人人会打,我不算计人就是了。”
胡二也没有前来拜访。他私下想:我以前送银子,是料想他高中,多巴结个人,多条路子。如今他从武,我做生意,风马牛不相及,我又何必破费?
楚潇湘只是做着自己的事,谁的算盘珠子,他们自己拨。太理会别人怎么看,怎么做,只会给自己添累,自己的事还不够忙吗?所以,他和楚娃只忙不乱,这样的日子,过得特别快,眨眨眼睛,就到了快要起程的日子。
楚潇湘决定将“也是园”托付给包巴图。包巴图为人忠厚,且赋闲在家,加上几个月的相处,交情弥深。包巴图亦不推托,爽快答允,只玩笑道:“我不收分文,帮你看家。你以后也不收分文,替我看病。”楚潇湘道:“一言为定。诊金一文不收,药价三倍收取。”包巴图笑笑:“哪我只看病,不吃药。要吃药,也到西门大官人的药房去。”楚潇湘也笑道:“小心他给你老鼠药一砒霜。”包巴图接下去:“我家又没潘金莲,孤家寡人,他药倒我没好处。”潇湘又道:“他好冒认皇亲,到鞑靼去,讨个一官半职。”包巴图大笑:“那更倒霉。万一遇到你打鞑靼,岂不被你一箭射死。”两人复又大笑。
收拾妥当,也没什么要话别的人,两人静静地上路。只有一匹马,大多时候轮流骑着,楚娃骑的时候多。遇到路太湿滑,才一同骑在马上。这是个暖冬,还没有下雪。晴天时,早晨有霜冻,风虽然冷飕飕,但走在路上,却感觉挺舒服,口里冒着热气,两颊轻染桃红。楚娃不觉得途中辛苦,只要和潇湘在一起,心里总是踏踏实实,不必担心什么。可是湖南的冬天却时时下雨,甚至夹着冰粒,一双鞋走着走着,泥巴粘得越来越厚,没有石头可以刮去时,只好停下,用树枝、竹枝刮掉泥巴,才好继续走。紧走慢走,经衡阳过长沙,又到了伤心地――汨罗江边。
算起来,紫姗没于汨罗江已近周年。楚娃未曾拜祭过,该到坟前焚纸上香,以悼亡魂。这天到得早,才近午时,且是难得的晴天。坟上的草已枯黄,碑上的字也由鲜红变成“暗红”。墓碑摸上去依然冰冷,直透入心。潇湘不想再哭,哭得已经够多了,只是默默一遍遍忆起相处的日子,一颦一笑,一情一景,一诗一词。谁知听着楚娃啜泣声,潇湘又无法止住泪水,一串串打湿坟前的枯草。中午的阳光显得一片惨白。
足足逗留了一个时辰,方才上路,楚娃一步一回头,口里念着:“紫姗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你了,好好保重。”风吹干了楚潇湘的眼泪,他手牵着缰绳,笛剑插在腰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仿佛塞北就在前面。
对贫寒的读书练武,又远离京师的考生,路上就是一考。迢迢数千里,无富足的盘缠,衣、食、住、行,样样都得掐着指头计算。一路上风霜雨雪,个中辛苦,非亲历其境,无从知晓。后花园赠金,富亲友相助都是戏曲中杜撰,难以当真。楚潇湘就是一步一步,行走在冬日的驿道上。少有的石板路,漫长的沙石路,没尽头的黄泥路,路不是一里一里的算,是一天一天的算,是以磨穿了多少双鞋来算。朝行暮宿,挨饥忍渴,顶风冒寒,一路过长江,渡黄河,足近三个月才到京师。
到了京师,咬牙苦忍的楚娃才绽出笑容。这才是皇城的样子:长街长得望不到头,城楼高得看酸了脖子,车马多得天天象赶集。楚潇湘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泱泱大国,屡屡遭北方鞑靼欺凌,城高墙厚,却眼看胡人在城下烧杀劫掠;风光繁华,掩盖着边防弛废。不过,到了京城,也该松口气。住进湖南会馆后,楚潇湘带了楚娃往大明门,正阳门一带转了一圈。
夜晚,到了东华门外的灯市,一街灯火辉煌。穿的,用的,观赏的,收藏的,古旧的,时新的,本朝的,舶来品,琳琅满目。一店,灯火通明,匾上写着“云岫”二字,楚娃信步走进去。楚潇湘也就随着迈步入内。店里金玉生辉,柜里摆满了手镯、耳环、玉佩、珠串、雕件。有翡翠、羊脂玉、碧玉、黄玉。颜色纷呈,有深绿、翠绿、脂白、蛋黄、藕粉……楚娃直觉两只眼睛不够用,应付不过来。
老板模样的,趋前问道:“姑娘,看上了哪件?叫公子给你付银子就是了。”这一说,反而坏了,楚娃直起腰,对楚潇湘道:“哥,还是走吧。”楚潇湘笑笑,对老板道:“可有相宜的镯子?”老板顺手拿起一件道:“这是老坑正玉,豆角青,色泽匀厚通透可鉴。本来卖八十两银子,看你面善,只要五十两,如何?”
楚娃瞪大眼睛:“五十两?我看还不如这边翠绿的好看。”老板笑笑道:“姑娘,你年纪轻,不大知道这玉的价值。那翠绿的看是好看,却是新坑玉,绿得也不均匀。”他拿起指给潇湘看:“这边不浅些吗?不过好在还通透。价钱上,差得远了去了,这个嘛,五两银子,我亏本卖了。”楚娃撇撇嘴道:“还是贵。”楚潇湘道:“我也不大懂玉。只是想遂遂妹子的心意,可以再便宜些吗?”老板皱起眉头:“再便宜,我就不用吃饭,喝西北风得了。好吧,一口价四两。”楚潇湘还价:“二两如何?”老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能再便宜了。”
楚潇湘仍旧不松口:“我只能拿得出二两。”楚娃见状,扯着潇湘的袖子:“我们不买了,走吧。”两人的脚迈过门槛,老板声音追出来:“三两。”又走了一步。“回来,二两。”老板把二人叫了回去,道:“如果再多几个你们这样的客人,几天我就得关门。”潇湘陪笑道:“谢谢老板成全。”付了银子,也不再逛夜市,再眼馋,可就不好办了。
回到会馆。楚娃将手镯戴在手上,笑眯眯的,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不过却叹了口气:“二两银子,可够咱们用上一个月了。”潇湘道:“买了就买了,往后省点就是。哥还没有给你买过什么东西呢。”楚娃舍不得戴在手上,又退下。潇湘拿起来在灯下细看,淡淡笑道:“怪不得,老板肯如此低价成交,原来里面有两小小气泡。”楚娃道:“我喜欢,又不是拿去卖,谁会这么细细地在灯下看来着?”潇湘笑道:“你喜欢就好。不过二两银子还是便宜。”楚娃用手绢仔细包好,收在包袱里。二人各自回房安歇。
第二天一早,有人轻敲房门。以为是店小二,楚潇湘拨开门闩,却是一陌生人。那人神秘兮兮地用手半掩着嘴,轻轻问道:“要考题幺?”“什么考题?”那人撇撇嘴:“还会是什么考题?策论。”楚潇湘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来考会试?”那人冷笑:“我吃这行饭,连这个本事都没有,白混了。”又催促道:“要还是不要?”同时伸出两指头。潇湘问“二十两?”那人失笑道:“你当我是叫花子?二百两。”楚潇湘一脸正气:“我买不起,买得起也不会买。”那人轻蔑地努努嘴:“想当官,不想花本钱,天下那有这等便宜事?我看你,肯定名落孙山。”说完转身就走。楚潇湘也不和他计较,只是慨叹世风日下。
策试在礼部贡院举行。众考生排在门口,鱼贯而入。四个衙役盯着众人,观颜察色,从头巾到衣襟、袖里、鞋袜,一一仔细搜过,方得入内。在细小的间格间坐定,楚潇湘打开封口的试题:《纵论抗击鞑靼之阵法》。潇湘心中欣然:朝廷仍看重鞑靼之患。蘸墨举笔,楚潇湘从从容容,洋洋洒洒,直抒自见。写道:“行兵布阵,难有不变之法。须随势而变,随时而进,随兵将之多寡而抉择,随军械之配备而善用。”又写到:“鞑靼善骑射,我军精于火器,当以我火器之长,克敌弓弩之短。远以火器攻击,挫其精锐;中则骑射冲锋,伤其筋骨;近令刀兵砍杀,摧其胆魄。唯勇,方可却敌,唯胜,方可振我军威。”策试限字九百,潇湘心中却有万言。只能择要下笔,务求精炼。
隔三日考骑射步射。一众策试合格举子七十余名,均会齐大校场。与乡试不同,会试中不乏各府佼佼者。不过,楚潇湘亦留意有混水摸鱼之南郭先生。一举子头戴束发金冠,身穿大红箭袖,招招摇摇。待到骑射时,却执起二石之弓,发出九箭,只中其二,全在靶边。楚潇湘心想:似这等模样,如何能上阵杀敌?也不知他的策试如何过关。他立刻想起兜售试题之人,未必这些人等就是买主。校场上,亦不是人人如此窝囊。只见一白袍壮士,挽起三石之弓,坐骑生风,连发九箭,三箭中靶,一箭正中红心。步射亦不俗,同样连射九箭,五箭中靶,两箭射在红心。
接下来,便是楚潇湘上场。他挑了一挂四石硬弓,试拉弓弦,觉着衬手。一跃上马,催动缰绳,先跑一圈,目测箭靶。迅即调转马头,屏息放箭。只见九箭连连飞向箭靶,报靶的小卒,不断挥旗,九箭六中,四箭中红心。步射更是了得,九箭飞出,无一虚发,竟有六箭贯穿红心。刹时间,校场一片惊呼。下一位上场,等了老半天,箭靶仍未备好。原来楚潇湘几支箭,穿透了箭靶,无法拔下,转头找出快刀,将箭簇削平,才可复用。一时间,校场又是一片“啧啧”称奇之声。
几场考罢,到了发榜之日,却迟迟不见红榜张贴。足足又等了一个时辰,只见那大红箭袖嘟嘟囔囔,骂骂咧咧而过。声音不大,旁人都没留意,可楚潇湘听见:吃人不吐骨头,花那么多银子……心想,可能在什么地方,使了冤枉钱吧?回转身,那边刚刚贴榜。楚潇湘站在后面,看到榜上,自己得了头名,亦即会元,那个白袍壮士名唤关山,得了第二名。出乎意料,那大红箭袖,竟也名列第五。虽是不全凭武功,但此等平庸之辈,策试谅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名列前茅,实在让人感觉事有蹊跷。
原来,大红箭袖名叫霍水,自诩是名将霍去病不知第几世孙。学文不成,于是习武。家中殷实,想借助财力,以谋一官半职,也好光耀门庭。这次会试,他先是给严世蕃送了一千两银票,又花二百两买了试题,再花一百两,找人代写了答卷。认为怎样都可以得个前三名,知道排在第五,心中不忿。其实也太冤枉了严世蕃,他从来是收多少钱,办多少事。只收钱不办事,似乎未曾试过。做买卖嘛,明码实价才做得长。坑人一两次,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求你办事?这次,他打了招呼,可主考官怕担干系,只是硬着头皮,将霍水录作第五名。
其实,严世蕃知道,皇上最近越发现边长生不老术,根本无心殿试,即使你考上个会元,也未必授予官职,通过了会试,也只得个名声而已,离武进士远着呢。但他不会把信儿透出去,以免绝了财路。等在哪儿,数银子就是。越是等不到官职,银子就来得越快。
这所有,楚潇湘一概无从知晓。考完后,回去等着,有了官职,好领兵打鞑靼。他就在北京等着,以免回去后,再上塞北,无端多走一程。一天一天等着,总不见消息。严世蕃也一天一天等着,总不见银子。严世蕃想:咱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就连霍水也没有送银子,他想,不是已经送过了?怎么到如今仍如石沉大海?他还未洞悉花多少钱办多少事的道理。
楚娃实在憋不住了。每天在京师的花销,不比在家里,住店吃喝都得花钱。再住下去,恐怕连回去的盘缠都得耗光。她对楚潇湘道:“哥,我们先回去吧,那些官可能都睡着了。”楚潇湘皱眉道:“只好如此,再等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楚娃道:“再等下去,我俩只好上街卖武。或是举着幡子,做街头郎中。”楚潇湘笑道:“那就更没指望。一介会元,街头卖武、行医,不等于明嘲朝廷,不杀头也得蹲天牢。”两人无奈,遂收拾行装,择日回湘。
嘉靖皇帝刚服下金丹,心酣意畅。不知为啥,竟要召集百官,明朝议事。
翌日一早,百官齐集。严世蕃出列奏道:“今湘西匪患不绝,知府陈非凡责无旁贷,臣请别觅贤能,取而代之。”吏部尚书李默上前奏曰:“陈非凡管治有方,政绩不俗。府库充裕,商贾兴旺,百姓安居。湘西匪情,乃为积患,非陈非凡管治之过。”兵部尚书此时参奏:“本届武举会试,会元楚潇湘,文武兼备,臣以为,可授予官职,令其领兵平息匪患,或可收显效。”严世蕃本想再奏,转念一想:雾盈山匪,为患多年,实属痼疾,此楚潇湘不走我门路,就让其折翼雾盈,以儆效尤。于是,缄口不语。嘉靖见再无人奏议,便命兵部尚书施行。
退朝后,吏部尚书李默暗自打量严氏父子,深感不解:岂非二人从今收敛,也为朝廷着想?迅即,径自摇头,豺狼吃素,谁信?也不知其中端倪,且放眼观之。
那边,楚潇湘与楚娃已在回湘的路上。来时残冬,归时初春。尽管春风仍然料峭,毕竟比来时暖和些,心情亦轻松不少,路上也就不觉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