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曲未央
作者:得以凉风约 | 分类:历史 | 字数: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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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
凄厉的雨、骇人的风。
我拼命的奔跑,带着满心的惧意,天地间晦暗一片,近处可见连成帷幕的雨,远一点就开始迷茫一片。
我摔倒在泥泞中,雨滴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身上,转头望去,模糊中却见不远的桃花树下,师父正斟着一杯茶,眼角含笑。
说道:“淳儿,来尝尝我这壶二月春。”
我忽然间惊醒。
入目处是上好檀木雕刻而成的细致花纹,粉色的帐幔伴着流苏随风微动。
我有些恍惚,竟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今夕是何夕。
“咣当!”
“快来人快来人,小姐醒了。”
院子里躁动起来。
这种音量,就算我还没睁开眼,也足以让我猜到知书在喊出这句话时手舞足蹈的模样。
我艰难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透过珠帘可以看到远处的桃木桌子上整齐摆放着的官窑的青瓷,勾着金线的丝绒毛毯从床边一直延续到尽头,阳光从窗棂散在书桌上,一卷宣纸,一方墨砚,几只毛笔 ,深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这样简单的闺房,怕是整个云苍大陆都不好找吧。
可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分明记得昨日里还和师兄一起练剑,怎的今日就回家了?
知书也真是,怎的就跑出去了呢,都不知道先给我倒杯水的吗?
我在这边怨天尤人的等了好久,才等来一脸焦急的阿爹阿娘,还有后面拖拖拉拉的一众仆人,好家伙,刚刚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呼啦一下来这么多,这是商量好的吗?
“淳儿啊,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道:“阿娘,你怎么一点也没变,还是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年轻呢?”
阿娘笑:“你这孩子,怪会油嘴滑舌,就是回个家也不好好回,非要从马车上摔下来,你这些年果然没有听阿娘的话好好学习,光顾着玩了吧。”
阿爹道:“你就别说孩子了,她想怎么就怎么好吧,她就是个废物呢,那也是我上官雄飞的掌上明珠!”
说完就笑着望向我:“淳儿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不舒服和阿爹说啊。”
我扒拉下阿爹放在我脸上却不经意间盖住我的嘴的手,拒绝了他很少展现的温柔一面,非常正气的道:“我并不是不学无术,我其实一直都很厉害的,那个什么京都风云榜,等我开心了,我就去露一手,保准会有我的名字。”
阿爹笑得十分开心,我也觉得很骄傲,刚想再多说两句,就被阿爹抱了个满怀,阿爹道:“你是阿爹的好女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
这么一愣,我又想起阿娘刚刚说的话,什么叫回家从马车上摔了下来,那委实也是一种本事,可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这种能力。
我说:”我怎么会在家里呢?我师兄呢?还有,我师父回来了吗?“
阿爹阿娘均是一愣,又惆怅道:“你果然不记得了,你师兄送你来的时候交代了事情的始末,说你在山中总等不来你师父,且你十分想念我们,然后就决定在你师父还未来到的时候先来看看我们,结果路上你和你师兄拌嘴,他点了你的穴,本想同你闹着玩,谁知你能掉下去,摔到了脑子。而且啊,手臂上还有一道疤痕,即便用了你前些年研究的去疤灵,还是留下了。”
又一叹道:“他说你会不记得一些事情,结果真是这样呢。”
我点点头,心里却并不能相信,这些话乍一听没毛病,仔细一琢磨吧,就有问题了,首先,四年已过,按理说我理应回到父母身边,我在山中苦等师父,本就是想正式辞去,又怎会临时起意先走一步,其次,我虽和师兄整日打闹,但因师兄让着我,多数情况下都是我赢,师兄恐怕做不出点我穴道这样幼稚的事情,再次,当时我和师兄是坐在一起的吗?有车厢不坐,我会跑过去和他一起驾马?最后,倘若是摔伤,我这浑身酸痛倒可以解释,但我脑中并无不适,就算不记得事情,那我模糊的为什么单单只有这两天?
阿爹阿娘不会骗我,从他们的神情都能看出来,那么,就只有师兄了。
他又为什么会骗我?
我头疼的抚了抚额头,阿爹以为我身体不适,忙让所有的人都出去,又道:“征儿,怎的一句话都不说呢?”
我一个激灵,转头望向阿娘身后。
那一袭白衣,眉眼清秀、身姿挺拔的,是谁家少年郎啊?
我说:”天啊,你还是那个整日跟在我身后,流着鼻涕的征儿吗?“
征儿一脸不屑,道:“流鼻涕的,明明是你。”
我第一次觉得,他拽拽的样子很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帅气,可见,美貌,它着实是个好东西。
被他这么一刺激,我又想起一件事,说道:“你都长成了这个样子,那程飞白呢?对了对了,之凝也该订婚了吧?你呢?还喜不喜欢之凝啊?”
其他国家我不知,反正在云苍大陆的中隋国,正儿八经的家族,女子大都十六或十七订婚,十八岁成婚,男子就没什么限制了,王族望族的男子三十才娶正妻的也有。
那时的之凝整日里追在程飞白的身后,征儿又整日里追在之凝身后,这一段故事,当时,估计到现在,还是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征儿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说道:“程飞白么,也就是那个样子,之凝么,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
我点点头,心里惊讶之余还有怜悯,惊讶的是,多年不见,他的自恋一点都没有改善,反而还有加重的趋势,怜悯的是,估计程飞白长的是越发美艳了,他说人家“也就是那个样子”的时候,同他幼时与我争翠玉豆糕挣不到时说的“不就是一盘糕点吗?”是一样的语气与神情。
“我同你说过很多次了,程飞白你要喊哥哥,之凝你要喊姐姐。”我颇有些责备的望向他。
阿爹叹了口气,道:“现在,不能叫哥哥了,他毕竟是当朝丞相。“
我“嗵”的一声从床上站起来,惊讶道:“什么!当朝丞相!当朝丞相不是叫程柏吗?不是上上上年京都风云榜上才气第一吗?”
阿爹脸色晦暗不明,没有说话,倒是征儿冷冷一笑:“元安十四年春,殿试第一名,皇上为了他,初设丞相,统管当朝三部。念他自幼被中书秦家收养,顾赐名为柏,寓意松柏精神“
听他说完这长长的一段,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懂时势,意思就是,我阿爹,现在归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年管?
这京都四大家中除了个不问朝中事的慕容家,剩下的门下云家、中书秦家、尚书我家,都归他管?
好家伙嘛,这皇上把这样一个烂摊子甩给他,他能接住?
我也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京都的水,从来都没有浅过。
我望着征儿,他也望着我,我觉得我们两个都很苦命,我此时不知为何身在京都,而征儿喜欢之凝这件事,也八成没戏。
我是个有话直说的人,眼看着阿爹阿娘都在,我道:“之凝毕竟大两岁,你往后就收收心,还是喊人家姐姐吧,她与程飞......额......程柏的事,你也千万别掺和,你和他就不是一个段位的人。?”
并非是我绝情,不给他留面子,须知话嘈理不嘈,程柏这个人,征儿他斗不过。
说完之后,我深觉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但又觉得情也是个让人生死相许的东西,所以用眼神示意阿爹阿娘,希望他们能助我一助。
我眼都快抽筋了,阿爹阿娘也没能往我这看一眼,我正焦急,就听征儿道:“阿姐,莫要再眨眼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我既然当着我们尚书府里的老槐树发过誓要娶之凝,我就一定要重诺,切不会半途而废。”
得,我全白说。
他总是这样一副死样子,不撞南墙不回头。
从小到大、从一而终,也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