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毕竟是帮助过我的。”保罗深深凝视左轮上面的那一行字，悲哀地摇了摇头，然后将之扔进了垃圾桶。“如果没有她，科尔留在这里的力量，不会那么容易被收伏，克鲁尼本来也能够坚持到斯隆伯爵的援兵。”

理查德摇头道：“大人过于仁慈了。”

保罗苦笑道：“我的那位弟弟，现在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他被斯隆伯爵的人带走，手下没有一兵一卒，以前是个傀儡，今后更只能做个傀儡，不足为虑了。您如今尽释前嫌主动表达诚意，相信斯隆伯爵会重视的，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他们之间那点可怜的血亲关系将变得微不足道。”

保罗叹道：“克鲁尼如果早点跟我说清楚，位置给他又如何？本来他的能力就要强些。我们的感情从小到大都很好，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呢？”

理查德不好多说什么。

沉默少顷，保罗似乎想通了，转而问道：“那位花佛海，你怎么看？”

“冷漠、果决，会是科尔的得力帮手，但毕竟是个炮灰。”言下之意是不足为虑。

“没想到，这位花佛海竟然是他的朋友。”

理查德知道保罗说的“他”是谁，如果没有那个珊瑚人，也就没有如今的格伦纳。“那位跟您一样宅心仁厚，没想到真的来自于基地，还有这么一位冷漠自私的朋友。”

保罗道：“这不奇怪，再冷漠的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啊。”

话音刚落，有人“砰”地推门进来。

保罗惊讶地朝门口望去，道：“怎么了？”

进来的人是一名留着旧时代学生刘海的少女，******，本来朴素的脸，此刻却挂满了愤懑，刘海朝两边飞扬。她暴怒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保罗疑惑道：“什么好事？”

菲雯直愣愣地盯着他，冰冷问道：“为什么要杀艾薇？你就这么看不惯女人？”

保罗匪夷所思道：“这跟我是不是看不惯女人有什么关系？何况人确实也不是我杀的……”

菲雯冷笑着听着他无力的辩解。“你还想不想跟我的龙门客栈合作了？”

“这跟龙门客栈又有什么关系？”保罗有些无语了。

菲雯十分恼怒他的智商。“你难道不知道，我姐姐的公司现在面临多大的生存压力？你不但不出手帮她，现在居然还试图对付胡佛，讨好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个毫无底线的特软普？”

保罗深深看着菲雯，道：“也许这才是我想与斯隆伯爵缓和关系的真正原因。我的面子无关紧要，可考特尼的生命重于一切。她的卡戴珊金属公司看似不小，但如果斯隆伯爵有心，也经不起哪怕一次折腾。”

听到这个，菲雯的表情微微一缓，道：“是因为这个？”

“我现在的力量远远不足以对斯隆造成威胁，只有合作才能引起他足够的重视。”

……

……

然而保罗的动作依然太迟，一天之后噩耗传到格纶纳，卡戴珊金属公司惨遭灭门，总部夷为平地，方圆十里鸡犬不留。

如此大的动静下来，敌人竟无影无踪。

但整个钢铁联邦东北，有能力不动声色随手就灭掉这么一个中小型军火公司的势力，只有两个，一个是基地，一个是斯隆伯爵。在艾薇的事情没有传到联邦大陆之前，基地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然而消息来得如此之快，所以这一切的背后只有一个可能。

便是斯隆伯爵。

“姐姐死了！她死了！被那个斯隆杀了啊——”菲雯踹碎保罗的房间，歇斯底里地怒吼。“你不是说还要跟他合作吗？要合作吗！”

得到消息的保罗浑身一震，无力地瘫坐在地。考特尼?卡戴珊，是他心中的挚爱，私定终身的未婚妻。即使她并没有贵族的身份，可斯隆伯爵一定清楚双方的关系，这么做，不符合贵族的利益。

唯一的理由，就是帮助他的外甥克鲁尼报复保罗，然后迁怒于卡戴珊。

对于一名高高在上的传承伯爵而言，这样的理由其实十分牵强，却还是发生了。

菲雯的双眼变得通红，死死盯着保罗，一字一句道：“告诉我！他在哪里？”

保罗恍若未闻，只是痛苦地摇头。

菲雯狂声怒吼道：“告诉我！他在哪里！”

保罗抬起朦胧的泪眼，涩声道：“找他？没有用的。”

“你这个懦弱的男人！可怜的姐姐，她简直瞎了眼！”菲雯摔门出去。

……

……

风雨如晦的飓风海洋，看不清远方的颜色，更没有前进的方向。

雨水和海水连成一片，时而电闪雷鸣，时而浪涛汹涌。

也不知过了多久，划了多远，菲雯的那艘单桅帆船终于被一个激烈的浪花扑中，几乎就要沉没。

火箭叫道：“二小姐！我们不能再走了！暴风要来了！”

菲雯从跌倒中爬起，不顾湿冷的躯体，愤怒地四面扫望。“你出来啊！你他妈有种出来啊——”

声嘶力竭，却被海水迅速淹没。

“二小姐！二小姐！”强壮的坦克试图拉住菲雯，却哪里拉得住？

菲雯几个纵跃站到了桅杆顶端，迎着猎猎海风，怒吼道：“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不是有钱必赚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啊！出来啊！你倒是出来啊——”

暴风将临的飓风海洋，依然动荡如故。

一道闪电劈落，桅杆断裂，菲雯狼狈无比地跌落水面，挣扎浮游，奋力嘶吼。

在坦克、火箭的策应下，唯一勉强会水的机枪急急忙忙地游了过去，试图把二小姐救上岸来。

机枪牵着绳索，游到近处才发现，二小姐竟然抱着一截断掉的桅杆在海面沉浮，并没有明显的伤害。焦急道：“小姐！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菲雯突然奇怪地镇静下来，对机枪的呼喊表现得无动于衷，只是怔怔看着南边某处。海水的颜色慢慢变得清浅，细碎地潋滟迷离起来，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升起，搅乱了那一方水面。

机枪同样发现了不对，震惊莫名地看过去，发现一截桅杆从水下神秘无比地垂直升起，灰黑色的帆布随之展露冰山一角……

海水从四面分开，瀑布般倾泻而下，一艘古老的船只浮出水面。

巨大而坚固的轮廓，精美而华丽的纹饰，单调的灰黑色彰显着古老与神秘，痛苦的受难女王船首象，镌刻着斑驳的岁月痕迹。

菲雯知道，这是一艘幽灵船。

安妮女王复仇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