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幽灵船如此突兀地浮出水面，悄无声息。

坦克、机枪和火箭三人揉了揉眼睛，犹自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只有菲雯明白这背后的缘由，冷笑道：“你终于出现了！”

瑰丽的船体上错落着雄奇而坚韧的桅杆，此刻帆布收紧，下锚稳固。一名无比壮硕的中年男子山一般矗立在甲板上，他的头发苍乱四散，却穿着一身蓝色的金边夫拉克，浓密的黑色胡须几乎长满了整个脸颊，一双苍蓝色的眼球如同镌刻在眼眶深处。

他的形容气质更像是一名嚣张跋扈的海盗，却故作一身贵族的打扮。当然，以他如今的地位而言，若是自称贵族，也很少有人敢否认。

他是妖精客栈四大海主之一，安妮女王复仇号的主人，首席护航员爱德华?蒂奇。

海风肆虐，爱德华厚重的声音缓缓出来：“如果你能给我带来好的生意，那么我将原谅你这无知的冒犯。”

菲雯听着对方这不紧不慢地语气，愤怒道：“人都死了！还做什么生意！”

爱德华疑惑道：“人死了，为什么就不能做生意？”

菲雯呼吸一滞。是啊，就算我再怎么痛苦，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姐姐的死，又算得了什么？她努力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冷笑道：“如果不是你的怂恿，保罗哪里敢得罪胡佛上校？我知道你想与斯隆伯爵合作，支持梅耶公爵，搅乱英伦废土，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怂恿保罗对付艾薇，试图重新获取斯隆伯爵的友谊。可是，帆船女王不待见你们，难道梅耶公爵就能待见？你妖精客栈看似高高在上、钱能通天，充其量却是一群廉价的商人、卑微的海盗，莫非真以为能够得到上流贵族的承认？”

爱德华不以为忤，似笑非笑道：“有意思的女孩儿，为什么你认为富甲天下的妖精客栈，会希望得到联邦贵族的承认？我确实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谬的论断。至于你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背景，我愿意善意地提醒你，一知半解，或许还不如无知。难道在你心目中，竟认为你姐姐的死亡与保罗的这次行为有什么联系？如果这些就是你跑到这里浪费时间的理由，相信我，你的命运就是沉浮在这冰冷的海洋，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姐姐的不幸的确发生在几天之前，但事情的因果不能简单归于时间的先后。当然，背后的关联您永远都不会承认。”菲雯忽然冷静下来。“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盟友的关系，对吗？”

爱华德嘲讽说道：“妖精客栈所谓的盟友，一定是建立在赤裸的利益之上。如果你们自己都失去了做生意的本钱，那还谈何盟友？”

菲雯认真说道：“妖精客栈出来做生意，一贯最重信誉。”

爱德华终于发现了菲雯语气的变化，顿了顿，饶有兴趣道：“的确如此。”

“可是刚刚过去的这件生意，你们并没有付清尾款。”

爱德华诧异道：“原谅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我只是试图把我姐姐的死去，换一个更能够让你接受的解释。”

爱德华若有所思。

菲雯说道：“为了你所谓的生意，我的姐姐死了，不论这事情是一个简单的结果还是单纯的过程，都在交易的范围之内。你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没有付出足额的筹码来弥补生命的损失。”

爱德华沉思少顷，确认无误后回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现在代表的依然是格伦纳领地，现任的乔治子爵和你的姐姐考特尼十分亲密。当初我们的交易条款是这样的，我帮你们夺回格伦纳领地，事成之后你们则以自己的名义和方式向议会传达善意……当然，我承认整个过程中妖精客栈虽没有公然插手，却可以收获足够的资本。但对于你们而言，这次交易已经得到不少好处，生死本来就是应该付出的代价，又怎么好意思另要筹码？”

“经过这件事情，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格伦纳领地在你妖精客栈的控制之下，格伦纳再没有周旋的余地，我想这才是当初协商的代价，任何多余的生死都不在此列，何况是未来的子爵夫人。你们在斯隆伯爵的面前展示拳头，然后又仁慈地向他传递善意，无非就是为了再度拉拢这个实力伯爵。可没想到的是，斯隆伯爵拒绝一切善意的可能，失败后直接毁灭了整个卡戴珊，这难道不是你们生意上的失策？责任不应该归于你们？”

“我理解你希望得到更多的心情，但斗争的背后一定伴随着生离死别，我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在这一点上和你继续纠缠。”爱德华凝视菲雯。“除此之外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斯隆伯爵毁灭了卡戴珊？”

菲雯冷笑道：“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个更好的解释。”

爱德华摇头道：“我必须给你解释吗？”

菲雯微微一怔，意识到对方最深沉的冷漠，愤怒道：“可我的姐姐死了！格伦纳领地失去了未来的子爵夫人！这不是我要的结果！如果早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宁可放弃格伦纳领地，也不会接受你们的帮助！”

爱德华道：“抱歉，你的姐姐去世，我也非常伤心，毕竟一直以来我们双方都有着良好的合作。至于子爵夫人这个说法，我想从未有过定论，毕竟身份的差距太远，不是吗？况且妖精客栈与格伦纳领地多年以来的合作关系，也不是你这外人能够左右的。如果当初早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应该找我买份保险的，相信死亡险的赔付比例一定能够让你满意。”

菲雯难以接受对方的这番说辞。“生意！你们妖精客栈的一切，果然全都是生意！”

爱德华认真说道：“确切地说，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算作生意。”

菲雯死死盯着爱德华，道：“没有你们，当年卡戴珊不会站位明确地牵扯到你们和女王殿下的纷争中去，最后还得不到雇主的保护！她本来可以靠着智慧周游在各大势力之间，游刃有余，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