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 分类:言情 | 字数:4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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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10节 碾碎往事化成冰
凌嫣和凌翼好奇地反复打量逐月,逐月看着他们点头微笑,也在暗自打量他两个。凌嫣身着月白素色上襦,同色的曳地长裙,梳着双鬟,只是簪了一只式样简单的珠钗,看着温婉安静。凌翼却是身穿宝蓝色团花锦袍,左右佩了玉石,看着开朗大方一脸的阳光。几个人叙了生辰,凌嫣却是比逐月大一岁,凌翼比逐月小了三月,大家彼此斯见过,说些闲话。
说话间酒席已经齐备,大家按了宾主次序落座。凌空和澈一左一右坐到了逐月身旁,林茠却是含笑坐到了飞花身边。凌空热情招呼大家都举起了杯子,年轻人好热闹,本已经相熟,不一刻大家就笑闹了起来,只是除了飞花无话。大家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却也不逼他言语。林茠却是异常热情地给她频频布菜,飞花垂着头不时惶恐地点头称谢,却鲜动筷子。只是心下暗自揣摩,时不时偷瞟一眼澈,心里暗暗的苦笑,却觉得今日似乎宴无好宴,对方有备而来。
逐月在酒桌上频频干杯,内心却是有些凄惶,思绪不宁。见了易清扬,自己竟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这个国舅老爷竟是说不出的熟悉。虽有飞花时时提醒,奈何今日思绪就是聚集不了,只是思量方才的一幕。凌空侧目观察着逐月分明感觉出来他的不安,思想起他在桃花坞里的表情心里一阵纠结,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殷勤地招呼他饮酒。澈在一旁暗自打量逐月,心里转了千百次念头,却琢磨不透其中缘由。
酒至半酣,婢女端上了几样精致点心,凌空起身端起一碟特特地放在了逐月面前。
“四弟,这个是我们府里特色点心,外皮薄酥,入口绵软甘甜,尝尝。”
说着夹了一个放到了逐月的吃碟里,林茠顺手也夹了一个放到了飞花的碟子里。
两人看着不好推脱都夹了起来,飞花看着筷子里颜色金黄层层起酥的点心。
逐月笑着说,“二哥家的特色,想是别有一番滋味。”说着轻轻咬了一口。
“这是桃花酥!”
逐月的手蓦地一颤,点心滑落,掉到了地上。
“看我,想是酒饮多了,居然连个点心都夹不住。”逐月自嘲起来,面色有些不自然。余光扫过飞花,却见飞花眼底一道寒凉闪过,却平静地夹着桃花酥吃了起来。
凌空又给逐月夹起一个,“四弟,再尝尝。”
“好,好!”逐月连连点头,夹着慢慢地吃了起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滋味儿在舌尖徘徊缠绕起来。
一种莫名的尴尬氛围席卷了宴席,众人都沉默了一下。凌空止不住的打量逐月,恨不得要询问他。
澈看着情形不对,给林茠使了个眼色,林茠会意。飞花虽垂着头,余光已经瞟见,心内一紧。
林茠笑着站了起来,“酒已经有了七八分,四弟,不如我们玩点什么以侑酒如何?”
“好!”
“既如此,不如我们击鼓传花,到了谁那谁来一套拳脚如何。”
逐月笑着点头,并无异议。
“林大哥,一个人没意思,不如两个人比武可好?”凌翼一听有拳脚可看,兴奋的摩拳擦掌起来,他近来和凌空学习功夫已经颇有心得。
众人齐声道好,约定两两一组,凌嫣武功不济,自去和婉儿负责击鼓和监察。
逐月看了一眼飞花,两人心照不宣。
第一局恰好是林茠和飞花,澈在一边不禁笑了起来。“你出的主意,这竟是请君入瓮!”众皆大笑。
飞花冷眼看了看逐月,却只好恭敬地随着林茠众人到了练武场。
“飞儿兄弟,不要看你家少爷。今天我保你不会挨打,咱们点到为止,不要顾及。”
飞花抱了抱拳。“请少王爷手下留情。”
心里暗自思量用几个回合才好,却也不再象耍李标一样敷衍倨傲,拿捏着分寸,两人你来我往不过三十回合,飞花知道再掩饰就太假,一个回旋身如弓手似箭,变了招式,出手怪异至极。一招“碾碎风尘”手指压在了林茠的肩俞穴上却没有用力,然后躬身一礼退了下去。林茠看了不禁哈哈一笑。
“四弟,你这飞儿端地了得!我输得心服口服。”
凌空在旁边冷眼瞧着,摇头不语。
“三哥莫夸这厮,一会张狂起来。”
逐月情知今日是躲不过一战,少年心性也想见识下凌空的功夫,于是笑着扭头看凌空。
“小弟知道二哥功夫卓绝,一直想请教一二,今日既有这机会,不如二哥赐教些个?”
“好,也正想和四弟切磋一下,如此正好。”
大家知道今日定有场好戏可看,都站在一旁,逐月解了扇子扔给了飞花,迈步走向场内。
两个翩翩少年在演武场上走起了拳脚,飞花眯了眼睛观看,不由得暗暗叹气,这凌空的功力果是大增。两人在场上你来我往不知不觉以斗了二百余合不分输赢,场下的人看了不时齐声喝彩。婉儿看着场上的逐月的潇洒飞扬不禁笑弯了峨眉,凌嫣和凌翼更是看的眼睛发直,羡慕的紧。
司马钺和千行是两个行家,互看了一眼,彼此摇头,心内骇然。
澈悠然地摇着扇子踱到了飞花身侧,“飞儿兄弟,你看他们谁的身手强些?”
“四王爷!”飞花面上淡淡的,躬身施礼。
“小的看不出!”
“哦?”
“好像凌空少爷功力略胜一筹!”
“飞儿兄弟眼光厉害!”
两人又斗了一阵,凌空和逐月都笑着跳出了圈外,“还是二哥厉害,小弟佩服。”却原来是凌空赢了半招。
“如不是前日灵蛇胆,我定不是四弟对手。”
“那是二哥的机缘。”
众人笑着又归座复又饮酒,到了华灯初上,月上柳梢头方才尽兴而散。逐月自带了飞花告辞而去。
凌空、澈几个送走了逐月,看着天晚遂也准备告辞。这时凌霄伸手制止了众人,只说了一句跟我来,澈和茠几个对望一眼,颇为奇怪。林茠着侍卫先将婉儿送回了王府,凌嫣凌翼也各自回了房。几个人随了凌霄穿花拂柳,走过鹅卵石铺就的曲径,来到了后院东南角的听雨苑,易清扬僵直了身体站在一幅画前,想是已经等了很久……
更深漏长,逐月在自己的房内斜倚在榻上,披着莹白丝质中衣,双眸如星,神态清冷,眉头紧锁成结,仰脸看着房梁半晌无言。
珊瑚、翡翠侍立在旁,院中春花盛开,暗香幽幽传来,他只是觉得恍惚,禁不住眯了眼睛,翡翠适时递过来一颗刚剥好的葡萄,放在他唇边,逐月张嘴噙住,酸甜的汁液入口,却只是淡而无味地咽了下去。逐月的唇不经意间碰触到了翡翠春葱般的指尖,翡翠霎时含笑垂了头,面颊酡红。逐月斜着眼眸看看,忽然一阵焦躁,胸臆烦闷,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二女退下。
自己却不知怎地才好坐也不自在站也不自在,换了长衫伸手拿过竹萧走出门外,望着半爿弦月,心绪无端焦躁,眼神愈加迷离起来。横萧在口,清凌凌的箫音响起,吹出一曲淡淡的【忆故人】。
飞花在隔院听着,嘴角一勾笑了起来,抚琴应和。
“夜半弦月何皎皎,王孙有心漾思潮。万事既是前生定,何须无故惹寂寥?”
逐月听了悠然一笑,收了心思。边吹萧边走向后园,亭内佳人一袭紫衣,正含笑看着他,乌得发绿的鬓发上正斜插了那支蝴蝶簪。待逐月抚萧走近,飞花紫衣一甩,露出黑色夜行衣。“与其独自思量,莫若趁夜黑我们去皇宫玩玩儿?”
“怎么你想去?”
“来到京城,不看看皇宫岂不遗憾?”
“好!”
逐月回房换了玄色夜行衣,并飞花二人飞身上了房,很快消失在了夜幕里。
凌空凌霄和澈七个人静静地坐在了听雨苑的书斋里,婢女奉了茶,转身退了出去。
易清扬只是背着手看墙上的那幅画,身体微微颤抖。
澈扬脸看着舅父的背影,虽然看不见脸,也察觉得出舅父的忧伤。易清扬不说话,几个晚辈只是看着谁也没敢打破沉寂。只有金虯嘴里偶尔滴落一声呜咽,击碎这满室的清凉。
过了良久易清扬才转过身来,脸色青白,声音嘶哑。“是风儿。”
“什么?爹!”凌空站了起来,走到易清扬的面前。
“爹,您又胡思乱想。”
易清扬缓缓摇摇头。
“是风儿回来了。”
“二叔!”
“凌风当年并没有死——”
一声霹雳!
七个人呆呆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不可思议惊惧不已。
易清扬眼眸晦暗,嘴唇发青,身上异常的倦怠无力,头脑却是分外清楚。从前种种从前种种纷至沓来,倒像是铁马金戈踏碎了记忆深处的伤和痛。他本以为那痛楚经历经过这十多年渐渐便会淡了,谁想到再次翻起来,依旧锥心刺骨撕心裂肺,如坠阿鼻地狱里!陈旧伤疤依次揭开,却原来伤口处全是脓血本未痊愈。那种伤如同是陈年的酒,酿的逾久,痛苦越深越醇厚。往事像是一把锋利地匕首扎在了他的心上,记忆轰然倒塌,肆虐的洪水般充斥了他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