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是谁？

郁泽痛苦地咬紧牙关，剧烈的痛意让他一度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挪动着身子，另一只手扯住苏苒的裙角，哀求道：

“师尊，阿泽错了，你救救阿泽，你不是最疼阿泽了吗？”

生命的流逝，让郁泽的大脑一片混乱，恍然间他甚至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

当梦醒来，师尊依然会笑着点着他的额头骂他“懒虫”，然后又无奈地去为他准备膳食。

郁泽清楚的记得，那年大雪纷飞，一身白裙的云苏苒仿若真正的仙子临世，她手中舞动的竹剑在白雪皑皑中是最炫目的风景。

郁泽双眼开始渐渐模糊，他松开苏苒的裙角，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过徒劳。

“主人。”

此时楼芝衣走到苏苒身边半弯下腰行礼，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

主人？

郁泽听到这两个字，好似恢复了一瞬的清明，他偏过头看向楼芝衣，双眸盛满了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认其他人为主？”

楼芝衣一向眼高于顶，整个苍蓝大地她能心悦诚服的人除了已经陨落的魔帝就只有他这个登上魔尊之位的人了啊。

郁泽忍不住怒吼出声，因此也牵扯到了胸口的伤，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忽而郁泽好似想到了什么，一只手撑起身子看向苏苒的脸。

“是傀儡丹？！”

傀儡丹，七品灵药，是一种极为霸道狠戾的灵丹。

服用傀儡丹的前提是必须要将那人的灵力一点点剥离出来然后灌入丹药之中。

其间有多痛苦自然不言而喻，而后则需要将原身的灵根剥离，再在她生命耗尽的最后一刻服下丹药方可大成。

如此这般，傀儡丹就能继承原身所有的记忆和能力，所以也可以说它就是原身。

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早已落入她编织的大网中却还在沾沾自喜。

“师尊好手段，连我都没有看出来你竟然也有这么狠辣的一面，如此酷刑不亚于剥皮抽骨，你变了，变得我都怀疑……”

郁泽说到一半突然哑然，变得……不像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云苏苒了。

苏苒一侧眉毛挑起，她拿出一方锦帕细细擦拭着青栀剑上的血污。

虽然还是郁泽记忆中的那张脸，但眼前之人却与云苏苒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她仿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那双眸子如一潭死水，仿佛没有任何事能真正牵动她的心绪。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不是她，你不是师尊，我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对我的！她最在意的就是我了！”

出乎意料的是，郁泽知道苏苒并非云苏苒后，反而是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好似这样他才能安慰自己云苏苒并没有变，只是“她”不是她而已。

苏苒轻“啧”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捂唇笑弯了腰。

郁泽的笑声一下戛然而止，甚至因为过于害怕身子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明明是笑着的，却比刚才更让人心生畏惧。

“太可笑了，能自我洗脑到这个地步的人，这几千年来我倒是极少见到，郁泽，你真是让人恶心至极啊。”

“既如此我就好心告诉你吧，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赎罪的师尊让我出现在这里的哦，而她的执念就是杀了你呢。”

郁泽疯狂摇头，此时他也顾不得对苏苒的畏惧了，昂起头怒吼道：

“不，你骗我，不可能！她那么心软善良，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我这一世就是想要弥补她的！我会对她很好很好，我也不会再伤害凌虚派，我们会成为这天地间最令人羡慕的道侣。”

看着状若癫狂的郁泽，苏苒蓦然就失了玩下去的兴致，青栀剑出手，轻轻划过郁泽颈间。

曾经俯视天下坐拥一切的魔尊，就此殒命。

苏苒蹲下身，双目灼灼地盯着郁泽的尸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道熟悉的蓝光却并没有出现。

苏苒唇角撇了撇，心情蓦然烦躁起来。

不是他！

她倏地站起身来，淡淡道：“处理干净。”

“是，主人。”

算算时间，时穆霖那边应是差不多了。

苏苒正打算转身离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师尊。”

苏苒下意识蹙了蹙眉，阿霖怎么会来这里？

与此同时，99也一跃而起从时穆霖的怀中跳到苏苒的脚边，一副亲昵的模样。

苏苒垂眸看了一眼99，冷声道：“你带他来的？”

99连忙举起爪子疯狂摇摆，时穆霖也适时出声解释道：

“不是九九，是我寻着师尊的气息过来的。”

气息？

苏苒这才恍然大悟，她还真是愈发松懈了啊，居然忘了隐去自己的气息，这才让时穆霖寻了过来。

时穆霖此时低垂着头，散落的发丝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苏苒伸出手，想要如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发顶，却在即将触碰上之际蓦然想到了什么，手指缩了回来。

“你……都看见了？”

时穆霖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好听，但却分不清喜怒。

“看见了。”

“看了多少？”

时穆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从您说您不是她开始。”

苏苒唇角轻轻勾起，双臂环抱在胸前，那双眸子盛满了意味莫名的光，她的声音微微拉高，凭添了一抹魅惑之意。

“那……阿霖现在想要如何？是不是觉得是我害死了云苏苒，想要杀了我为你的师尊报仇呢？”

时穆霖闻言讶然抬头，脸上布满了疑惑，不解道：

“师尊在说什么？阿霖的师尊从头到尾都只有您一人，更何况您不是也说了您是因她的执念才来到这里，您怎么可能会是害她的凶手？”

苏苒指尖汇聚的灵力在时穆霖说完这话后才悄然散去。

她唇角的笑意不自觉扩大了几分，伸出手将时穆霖耳边的碎发整理到耳后。

苏苒自己都没有察觉在时穆霖说完后，她的心里竟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么听话的小魔帝，她倒真不舍得就这么让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