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辰笙惊讶的发现，面前姑娘那一双眼睛里，惊讶、慌乱、愤怒、不甘、恐惧等等混杂的情绪竟忽然都慢慢平静了下来，直到最后像一颗淹没在水中的石子，所有溅起的涟漪都沉淀到无影无踪。那双眼睛成了一汪幽潭，深不见底却清澈明净。

那一刻他知道，她不恨了。

那双眼睛中的某种东西，深深的吸引了他，那里面幽深清冷的光，反射在他墨色的瞳孔里，烙印在他眸底。

帝辰笙听着夕晩音用平静的声音道：“好，我帮你隐瞒。这个秘密永远不会传到世家耳中。”

嗓音还是那柔美的声，却莫名多了丝清冷的味道。

帝辰笙一愣，片刻后僵住的嘴角缓缓漾成了笑的轮廓。

真有趣，他心想。

自己内心经历过的挣扎，此刻看第二个人经历，别有一番风味。

尽管平静，可他能看出夕晩音的眼中依然是痛苦的。

帝辰笙记住了这双眼睛，心中竟升起了一抹怜惜。

忽然一处喧闹让帝辰笙转过头去。

他没有看见，在他转头的那一刻，身后的夕晩音忽然灵魂出窍一般，双眸一阖一开，身体如受重击般晃了两下。再睁眼，方才眸中那抹清冷之色已不见了，又恢复了她特有的柔美。

夕晩音唇畔微动，似是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什么，除她自己外无人听见。但若细细听能够分辨，她说的那句话应该是：“你是谁？”

云汐音的魂魄从夕晩音身体中分离出来，方才那一瞬的结合让她也十分惊讶。她听到夕晩音问她是谁了，说明她感受到了方才自己的存在。

不错，刚才那一刻，是云汐音撞进了夕晩音的身体，哦不，确切说是魂魄中（因为现在夕晩音的身体是白若的），然后代她做出了那一句回答，同时也平复和经受了她那一刻所有的情绪。

云汐音也呆住了。

可惜帝辰笙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当他转过头来，看见的只是微微发愣的云汐音：“怎么，发什么呆呢？那边似乎有情况，可能是之前漏掉的乱民吧，我过去看看，一起吗？”

夕晩音晃过神来：“哦，好。”

她似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开口说什么。

云汐音松了一口气。

看来，就算那一刻她没代替夕晩音，夕晩音也是会和她做同样的选择的。到底是夕如画唯一的徒弟，心性雅正没得说。只不过若是夕晩音自己的话，估计要花更多的时间做决定，也不会平复的那么快。毕竟，云汐音之前是看过帝辰笙做连城一事的选择的，这么跟下来，虽身在局外，心里那份煎熬和纠结是一样的。

更何况，十六年后的帝辰笙是她的爱人啊。

云汐音摇了摇头，忙跟上了二人。

可无论帝辰笙、夕晩音还是最后关头顶上去的云汐音，谁都没发现巷子拐角的黑暗中有一双凝视着他们的眼睛。那双凤眸中的人影消失后，黑暗中的人走了出来，绝世之容，风姿潇洒，举手投足中混杂着优雅与狷狂两种气质。

竟是萧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