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语现在还不知道霍阳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但是她对霍阳怎样，所有人都看得见。

老太太目光矍矍的看着他，“你就这么相信她？”

霍北擎扬眉，“为什么不相信她？”

霍老太太无言以对，余光瞥见霍北擎中指上的戒指，眼底闪过暗光。

但是她这边没有收到过任何他跟顾初语订婚的消息。

是不想让她知道，还是两个人在私下里走了个形式，没有告知不相干的人？

这是防着她还是防着谁呢？

霍老太太脸色不好看，但是也知道多说无用，径直站起身，“你们都有理，那你们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我还是那句话，如果阳阳因为你们有任何的三长两短，就别怪我不客气。”

霍北擎也跟着站起身，“奶奶，晚安。”

霍老太太抿了抿嘴，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回房间。

霍北擎上楼去了霍阳卧室，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又关上门，抹黑拉了张椅子坐在霍阳床边，“知道你没睡。”

床上原本安安静静的小鼓包动了两下，很快，霍阳从一头钻出来，盘腿坐在床上，语气中规中矩，“爹地。”

霍北擎没有开灯，隔着黑暗只看见面前是一团模糊又小的影子，他伸手在“影子”的头顶摸了摸，“说吧，因为什么不高兴？”

霍阳说：“我没有不高兴。”

是所有人都以为他不高兴。

他已经尽力在遮掩自己的难过，却还是被看出来了。

霍北擎没说他什么，给他分享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妈妈，也就是你的奶奶，就开始教我喜怒不形于色，因为，你的情绪会左右你身边的人，甚至连累别人。”

他只说了这两句，霍阳就已经明白，“是我让大家担心了。”

霍北擎摇摇头，“你跟着你妈咪，倒是把她的口是心非学了个十成。”

霍阳扁扁嘴，借着黑暗，霍北擎看不见，偷偷掉眼泪，好一会，才问霍北擎：“你跟妈咪以后会生新宝宝吗？”

霍北擎楞了一下，旋即知道他最近都在想什么了，哭笑不得却又一本正经的说：“会。”

霍阳也没想到霍北擎连敷衍他都不肯，直接就告诉他最残忍的答案，顿时感觉如临末日。

可是同时又觉得自己太坏了。

连弟弟妹妹都容不下。

心里一边是恐惧，一边是自责，两相拉扯，霍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越掉越多。

霍北擎说：“我希望和你妈咪再生一个，或者两个孩子。知道为什么吗？”

霍阳不想知道，拼命摇头。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听话，已经很乖，学习也还不错，还能讨人欢心，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满足。

一个就算了，还两个。

“你是坏爹地！”霍阳不会骂人，还词穷，抽噎了半天，冒了这么一句，说完了，到底没忍住，哭出了声音。

霍北擎倒是松一口气。

能哭就好了。

他从来都希望霍阳能哭就哭，能笑就笑，做个肆意洒脱的人，而不是像他一样，负重前行，连笑一下都觉得是奢侈。

他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让她们都能开心快乐。

霍北擎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霍阳哭完，只剩下控制不住的抽噎，才强忍着心酸开口，“我没有见过妈咪怀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只是听说，很辛苦，很难受，我想陪她经历一次。”

他有时候会想，假如顾初语没有回来，假如他们之间真的就这么误会错过，他或许还没有那么大的执念。

可他现在只想弥补这四年所有的空白。

也想要跟她分享霍阳长大的空白。

她太好了，他能给她最好的礼物，就是所有人都爱她。

只是不知道，她知道霍阳就是当年已经“死”去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也是他们之间，他一直犹豫不敢趟的雷池之一。

“我也希望，你能有弟弟妹妹，而不是像爹地一样，除了太奶奶，没有疼爱我的至亲。”

“想要这世上多个人爱你，想要这世上多个人爱你妈咪。”

霍北擎的道理从来都是直白好懂，“以后，会有弟弟妹妹陪你长大，你从小养他们到大，以后可以带他们去放风筝，听他们屁颠屁颠喊你哥哥。”

霍阳的抽噎声慢慢的停住，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澄澈透明，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霍北擎，“你们不会不要我吗？”

霍北擎被问笑了，“为什么要不要你？我们不会想你吗？何况，你以后就是大哥哥，弟弟妹妹等着你照顾。”

霍阳眼里瞬间又蓄满泪水，“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霍北擎伸手把他抱在腿上坐着，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末了，又补了一句，“想这么多也没有用，你妈咪未必同意呢。”

霍阳不懂，“妈咪为什么会不同意。”

霍北擎给他擦眼泪的手顿了一顿，说：“她可能只想要你一个。”

到时候，说不定连他这个“骗子”都不想要了。

想想就心口发酸。

霍阳刚才还在“争宠”的醋缸子里，这会听到了这话，心里压不住的高兴，但是又觉得遗憾，“不会，我现在也觉得有弟弟妹妹很好。”

霍北擎岔开话题，“不说这个话题了，听说你还组建了四剑客？你是北剑？这么大个名号，结果弄这样子的形象，你四弟看见了估计要嘲笑你吧？”

四叔一秒变四弟，司恪在家狠狠打了个喷嚏。

霍阳扯住手帕用力在脸上揉了揉，用鼻音说：“我又可以了。”

霍北擎好笑的说：“我指望你孝顺我，结果你三天两头要我来喂鸡汤。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爹。”

霍阳：“……”

霍北擎以前在霍阳眼里真的是个很严肃的人，别说开玩笑，就连笑脸都很少给他一个。

之前说好做朋友，结果他忙着跟妈咪谈恋爱，朋友也得抢时间才能做上。

这会，他居然还能跟他说笑了。

霍阳觉得稀奇，但是此时此刻心里忐忑更多，“妈咪肚子里不是以产能有弟弟妹妹了吗？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霍北擎：“？？？”

他什么时候播的种，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