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前春花艳艳，有几只蝴蝶扇动着金色的翅膀在上面飞过。

一人穿着银色的飞云纹长袍在花圃前驻足。

阳光很好。

那些云纹用发丝般细的银线织就，像流水似的熠熠闪光。

“陛下，蝴蝶！”甜柔的声音蜜糖似的，再配上娇俏的笑颜，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嗯。”文蔚琦笑了。

他的唇很薄。

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疏离的暖意。

平白就让人觉得似乎他一下子就和你亲近了许多。

但民间传闻，这样的面相，是寡情不仁之相。

“媛媛，你的发簪歪了。”他缓步上期哪，抬手在她发髻上扶了一扶。

容妃害羞地一笑，欠了欠身：“谢陛下。”

内侍上来禀报：“陛下，南境王到了。”

文蔚琦垂在广袖下修长的手指闻言不自觉地动了动，像是被猎物触动了丝网的蜘蛛。

“请。”

简单的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

看着内侍踮着脚一路弯腰退下，容妃只觉有趣，笑出了声。

她猛地一惊，连忙掩面道：“妾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文蔚琦的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厌恶，但马上又恢复到看不出悲喜的老样子：“媛媛总是这样容易受惊呢。”

说罢安慰她道：“不如你先回去喝点茶。”

容妃捏着袖子央求道：“如雪去年来时，妾尚待字闺中。”

“如今她来到宫中见着我这小姐妹，可是有多惊喜呢？”

文蔚琦笑道：“南境王来见孤，是有事商议。”

“你若想见她，不如几日后家宴上再叙旧。”

容妃自然是不愿意。

她新封不久，又在这后宫之中圣宠正盛，这是她的陛下第一次没有顺着自己的意。

“妾是陛下的妃子，自然不该在陛下与臣子之间讨论政事的时候还在旁。”

她话锋一转，偷眼看向文蔚琦：“可若论起来，陛下是她的远房表哥，那妾作为嫂子看看妹妹总可以的吧？”

莎啦啦的甲叶摩擦声从连廊的一侧传来，冰冷尖利，纹丝不乱。

“容妃失仪了。”文蔚琦冰冷的声音如剑戟刺中了她的心，毫不犹豫、不差分毫。

他的脸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峻，薄唇里吐出的话像是蜜蜂的尾针：“带她回去，令皇后好好教教她礼数。”

站在两旁刚刚还低眉顺眼的内侍立刻刷啦啦地冲上来，一左一右地捉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地把她“搀”走了。

“陛下！”容妃吓得声音都变了，哭喊道，“妾知道错了……”

可惜后面的的话他不想听。

花如雪远远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妃子前一刻还好好地站着同文蔚琦说话，下一刻便被拖走了。

她在廊下站定，规规矩矩地行礼道：“臣花如雪，见过人皇陛下。”

“如雪来了。”他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也没有听到那响亮的甲叶声似的回过身来，脸上是一片更盛的和煦春风。

文蔚琦欣喜地走过来，全然不顾君臣之礼，悄声道：“你来得刚刚好，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说着便拉起她，往旁边一间偏殿大步走去。

花如雪戴着一对漆黑的玄晶护腕，正是这次生日新得的礼物。

隔着这层冷冰冰的壳子，她感觉不到外面的温度。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眼前这个人在拉着自己。

文蔚琦却不在乎的。

他欢欢喜喜地推开紧闭的大门，一脚踏进去：“给你的惊喜。”

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玄晶护腕上瞬间结了一层薄霜。

花如雪惊呆了，在这和煦的春天里，她居然看到了一屋子盛开的灵霄花。

纯白如雪。

“陛下，这……”

回过神来，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文蔚琦拉着她走近那些花中间：“如雪，你看这些花开得和南境是不是一样的？”

“听说这灵霄花可以开出红白两色，只是我用了很多方法，也没有开出红色的来。”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向花蕊嗅去。

花如雪出手如电，想也没想就将手臂拦在他身前：“陛下小心。”

文蔚琦好奇地看向她：“这小小一支花能有什么危险？”

花如雪后退一步，恭敬道：“此花的花粉会让人产生幻觉。”

他似笑非笑地说：“人皇也会吗？”然后歪着头等她的回答。

“人皇陛下位列六界帝君，自然非常人可比。”花如雪如是道。

外面温暖的空气流进屋子，最外面的那些花枯萎了。

“如雪，你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叫我阿琦。”

“臣。”花如雪低着头，看到那双好看的锦缎靴子向前走了一步就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不敢。”说着她将腰更弯了些下去。

“唉。”文蔚琦举双手托住她的手肘，“好吧，好吧。”

“要怎么样都随你。”

说着调皮地笑道：“你在帝要住些日子。”

“要是想家了，就来王城看看这些花。”

花如雪颤声道：“谢，陛下。”

“走，到书房去，我还有些好东西给你。”他笑呵呵地说，瞥都没有瞥一眼那些逐渐凋谢的花。

“听说帝京现在时兴养宠物？”文蔚琦摆弄着手里的碧玉狮子，“是你妹妹带起来的？”

花如雪看着那只小巧玲珑的摆件被他在手里颠来倒去的，还怪可爱的。

“萍萍她就是喜欢玩，净做些不着调的事。”

“回去我会好好教训她。”

“我看着挺好。”文蔚琦道，“女孩子嘛，哪个不喜欢玩？”

他叹气：“让那些夫人们有点事情干，省得总是回家和臣工作对，搅得他们没心思做事。”

花如雪静静地听他说完，才淡淡地回了个“是”。

文蔚琦皱眉把碧玉狮子往她面前一放：“进王城不能佩剑。”

“那无生剑用着可顺手？”

花如雪道：“陛下所赐，确实天下间绝无仅有的神兵宝器。”

“哈哈哈。”文蔚琦大笑，“你呀，拍马屁的功夫可一点也不比那些人差。”

正说着，一个内侍匆匆走进来报：“陛下，摄政王来了。”

文蔚琦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几乎就在同时，门外有人朗盛道：“陛下，臣听说南境王来了，特别过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