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萧彬做好，华天霖面色不变道：“坐着，没这么大动静。”

华天霖摁不住萧彬，其站起来，用力也甩不开被抓着的手，只得居高临下看着华天霖依旧平静的表情，压低声音如受伤野兽般低声嘶吼道：“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朝廷这么做，还指望谁跟他们同舟共济，还指望谁能支持他们！”

华天霖看着萧彬扭曲可怖的脸孔，感受着冲天的杀气，依旧平静笑道：“你自诩很聪明，见识了世间多少不平事，经历了多少沧桑，也还被我提醒到这一步才想明白，拿些身处底层，整日为三餐奔波的百姓，又怎么可能想的明白这一层，就算有些智慧过人经历丰富之人，想到养寇自重这层也已然到底了。如果没有人提醒，底层百姓永远也想不到上层人的想法。”

萧彬眉头拧在一起，咬着牙道：“纸永远包不住火，朝廷这么做早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不要用你那可笑的智商去揣测上位者的心思。”华天霖乐了没有丝毫不耐烦，继续笑着反问道：“周涛和吴锦知道吗？”

萧彬气呼呼道：“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俩之前都是什么身份吗？”

不知华天霖为何提起这些，但自己的思维较之华天霖明显有天地之差，萧彬只能木然摇头，跟着华天霖的节奏继续走。

华天霖道：“这两个人在做盗匪之前都是南越国的军团长，统领千军万马征战四方的人物，算是很聪明吧。历经磨难才到达强横的实力，见识也非常人可比吧，他们也看出了朝廷不是在养寇自重，你猜朝廷是怎么给他俩解释的？”

萧彬不由自主问道：“怎么解释的？”

“很简单，把这件事的高度上升道朝廷和百姓大义上。”华天霖紧了紧萧彬的手，闭上眼睛叹息道：“上位者声泪俱下的向两位将军解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们国家的国力太弱，又生在穷山恶水处，用矿藏和药材积攒下来家底不容易，如果都花在粮食上，那样只是给饕餮帝国敲骨吸髓，百姓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咱们只能勒紧裤腰带，舍得一身剐才能彻底摆脱贫穷，饥饿，当人附庸的日子。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只要后世子孙能过上好日子，史书怎么评价今天的我，我都认了。’瞧瞧，这话说的，闻着伤心听着流泪呀。”

“他们，信吗？”

“剿灭盗匪的任务你不是都参与了吗？一个人相信了，并且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主动当起了帮凶，直到身死道消也觉得荣耀。”

萧彬大口呼吸，如同溺水者捡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道：“还有周涛呢他没有同流合污。”

华天霖仿佛没有听到萧彬的话，依旧自顾自说道：“另一个倒是不愿和光同尘，只不过他只是认为南越国的发展不应该是以不断牺牲百姓的幸福为代价，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背叛他心中那个高尚朝廷，只是剿灭了盗匪，而没有对朝廷下手，连朝廷假扮盗匪的部队，都不想敌对。比前一个还忠心呢。”

说到这里，华天霖感觉紧抓自己手的萧彬手失去了力道，赶紧睁开眼睛扶住要跌倒萧彬，将其放在台阶上，靠在自己身上做好。

萧彬呆滞的眼睛看着华天霖道：“他们说了什么你怎么这么了解。”

华天霖听出了萧彬的画外音，只是没有顺着萧彬的话往下说，不去看其绝望的表情，抬头看天长叹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萧彬闭上了眼睛，泪水，悄然流出。

华天霖狠了狠心，继续道：“现在我们重新回到之前的问题，我问你，南越国的统治者为什么一定要用对百姓敲骨吸髓的盗匪？”

萧彬呆滞的摇摇头。

“朝廷为什么用这么高大上的借口甚至不惜养寇也要人为制造粮食危机？”

萧彬只剩下机械式的摇头。

“复杂的事情往往有着很简单很浅显的动机，自以为是的人总把简单的动机复杂化。彬，接下来你将会听到这世界最黑暗最见不得光也是最合理存在的原因，有点心理准备。”华天霖害怕萧彬承受不住，先提醒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为了让上位者可以一直高高在上的压榨百姓，为了过上有别于穷苦大众的生活，为了让自己及后代能够永远、无限制的穷奢极欲下去。”

萧彬转头，呆呆的看着华天霖。

华天霖看着萧彬的眼睛道：“只要底层百姓的物质追求得不到满足，他们就会一直追求下去。挨饿的人只会想怎么填饱肚子。淋雨的人只希望有一片瓦遮身。流浪的人只会想要一个家庭。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的物质追求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心力，就没有人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停不下来，没有时间思考，就没有人能威胁到朝廷的统治地位。”

萧彬用很小的声音道：“百姓不回永远活在欺骗之中。”

华天霖满意点点头道：“这是当然，但是朝廷有一万种借口解释，这些借口都能让最善辩比如你这种人哑口无言。”

“总会有英雄出现拯救世界。”

华天霖苦笑道：“说的对，比如你这种人就乐于出来做英雄。可是百姓穷了这么久了，早就被生活压迫的失去了脊梁。而且大家的利益诉求被有意的分化，挨饿的人需要食物，淋雨的人需要房子......没有脊梁的人们只能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朝廷随随便便就能分化他们。一旦失去了底层大众的支持做根基，纵然你有移山填海之力，也什么都做不到，再厉害，被风一吹就倒了。”

萧彬歇斯里地吼道：“这个国家究竟是怎么了？这个国家究竟他么的是怎么了？这个国家他么的究竟是他么的怎么了！！！”

华天霖将萧彬拉入自己怀中，轻轻拍着其背道：“阳光底下没有新鲜事。”

说到这里，华天霖捧起萧彬的脸，看着其流泪痛苦的眼睛道：“不止南越国如此，其他国家其他势力也是如此，只不过大家用的方法稍有区别。低端的国家用物质限制大家，高端的国家做法更高明，用精神追求限制大家。比如说清源大陆某个古老的势力，他们就会用宿命论来控制大家，他们的统治者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的命，天注定】。”

“你...你...”

华天霖将萧彬靠在门上，站起来对萧彬郑重鞠躬道：“彬，请原谅身为朋友的我在私下详细调查了你。”

萧彬赶紧站起扶住华天霖道：“别这样，天霖，我没有资格埋怨你。”

华天霖扶萧彬一起坐下，互相靠在一起，

华天霖道：“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不要相信宿命，不要因为某个人暂时离开了你感到痛苦，也别因此更加坚定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众叛亲离的信心。”

萧彬坚定摇摇头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些。”

华天霖苦笑着摇摇头，仿佛看穿了萧彬的内心，扶着其双肩坚定说道：“我们是朋友，你对我不离不弃，我与你生死相依！”

“嗯！”萧彬脸上带着眼泪，却笑的很灿烂，对华天霖伸出了右手。

华天霖也伸出右手，两只手重重拍在一起，然后紧紧握在一起。

华天霖抱紧了萧彬，在其耳边小声道：“彬，我爹死得早，幼小的我还没记住他的长相，爹就没了。亲戚贪图我们家那点财产找了个借口把我和娘撵了出来，家也没了。娘很快又被人追求，然后改嫁到司徒家，之后生了天凌，娘也没了。为了保住这个一直跟着我的陈姓，逼不得已只有加入血鹰。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在我心里你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别让我失去你。”

萧彬小声，重重道：“你对我不离不弃，我与你生死相依。”

“嘿嘿。”华天霖拍了拍萧彬的背，坐直身体伸手敲了敲背后的木门道：“知道这些乞丐为什么都聚集到这条街吗？”

萧彬擦了擦眼泪道：“不知道。”

华天霖神秘笑道：“带你见个老熟人。”

萧彬皱眉道：“老熟人？这个国家有我的老熟人吗？人家第一次来好吧。”

“那肯定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华天霖又重重拍了拍门。

萧彬白了一眼华天霖，不满道：“又开始他么神神秘秘了，你这习惯很不好，得改。”

华天霖煞有介事的点点道：“你说得对，这习惯确实该改。要不这样，你把说脏话的习惯改了，我就把这个习惯改了怎么样？”

萧彬一把推开华天霖笑骂道：“去你的吧！”

“哈哈......”

“哈哈......”

“谁呀，还没到饭点呢，烦不烦，再敲不给饭了啊！”

就在二人打闹的时候，紧闭的门后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