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在门后，并未开门，反而问道：“门外是谁呀，懂不懂规矩呀？”

华天霖清了清嗓子喊道：“开门，你们家少爷的老熟人回来了。”

“哎呦，谁是我们家少爷的老熟人呀，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赶跟我们少爷攀关系呀。”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身粗布衣服满面愁容的老者。

见门打开，道路两旁晒太阳的叫花子赶紧围了上来。

“去去去，没你们的饭食，到中午了么就围上来？就算到了中午有没有一口吃的还不一定呢！看见你们就烦！”

老者先是轰走了众乞丐，然后看着身着整齐满脸贵气的华天霖，赶忙作揖道：“您二位是？”

虽然萧彬和华天霖站一起，但是老者也是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了华天霖气度不凡，虽然萧彬相貌气质也不差，可跟华天霖比更像跟班，所以老者只是瞟了一眼萧彬，便将目光对准了华天霖。

华天霖轻轻躬身回礼笑道：“老人家我叫华天霖，我们是贵府少爷的朋友，来拜会他。”

老人皱眉思索片刻道：“华先生，没听少爷提起过呀？”

华天霖道：“老人家，我们不是来找茬的。”

老人叹息道：“最近府里不太平，我劝二位还是离开，如若想见少爷，过段时间再来吧。”

“老人家，我们俩个不是这里人，马上就要离开了，也许日后很难在和贵少爷想见了，还请老人家通融。”华天霖并没有用身份压人，总是显得很有耐心，说罢，从怀中掏出一袋晶石递了过去。

“不不。”老人连连摆手推却，然后让出身位道：“既然二位如此坚持，那就请进府吧。”

华天霖做着请的手势道：“劳烦您带路。”

“请进吧。”老人将二人请进来，重新将门关上插好。

老人在前面带着路，萧彬二人后面跟着慢慢走。

萧彬观察这周围，脚下青石板路满是尘土，路两旁载满了精致的绿植，绿植中还有已经枯死的杂草，绿植泛黄，还未枯死，显然也是最近才没受到照顾。走入长廊，两旁的布局也很考究。三人脚步并不慢，可还没走出花园，明显此处宅邸占地非小。精致的花园中满是落叶和尘土，说明好长时间没有打扫了。

“贵府在办丧事吗？”

华天霖的声音将萧彬的目光拉回，却见走到了拱门处，拱门两边挂着白色的灯笼，明显在办丧事。

老人长叹口气，点点头悲痛道：“唉，是我们老爷，前几天走了。本来这灯笼也该收了，只是这几天太忙了，佣人们又都遣散避祸去了，夫人们逃难似的带着首饰都回娘家了，里里外外就剩我一个老头子照应着，没时间摘，也就没摘。”

华天霖道：“那您怎么没走呢？”

老人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笑容道：“老了，伺候老爷一辈子了，老爷少爷都对老奴很好，这里就是老奴的家。”

萧彬不解道：“你们出了什么事吗？”

“自从少爷被神棍忽悠之后，跟着了魔一样。”说到这里，老人不禁潸然泪下，停下脚步，许久之后，才道：“一言难尽呀，二位既然是少爷的朋友，那等二位见了少爷就让少爷给二位解惑吧。”

老人再次迈步，脚步更显沉重了。

华天霖小声问萧彬道：“这儿地熟悉吗？”

萧彬摇摇头头。

“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萧彬又摇摇头。

华天霖苦笑道：“你也太健忘了，这么粗心不是正常修道者该有的表现，要不是看你思维正常，我都人为谁对你大脑做了手脚呢。”

萧彬嘟囔道：“我又不是正常的修道者。”

华天霖笑道：“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至于对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转眼就忘，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呀。”

萧彬小声道：“有时候我也总觉得自己时常会忘记很多东西，可能是我身体改造不成功的原因吧。”

经萧彬无意识的提醒，华天霖灵光一闪，一直抓不住的重点涌上心头，眉头皱成疙瘩沉思道：“有可能，有时候我也觉得你情感转换的太快了，再伤心的事过几天就能走出阴影，发发脾气转头就好，乐观的都有些不对劲，之前也没太在意，以为是性格使然，现在想来你身体问题很大，等回去后我得仔细查查资料，要让老师们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才行。”

萧彬推了华天霖笑道：“你别咒我呀。”

华天霖瞥了眼萧彬道“我哪敢咒......”

“到了，少爷就在屋里，就请二位自己进去吧，老奴还要准备中午的饭食呢，就不陪二位了。”老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指了指前面透亮的房子。

华天霖下意识施礼道：“您忙，都不是外人，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老人恭敬一拜，缓缓退去。

老人走后，华天霖道：“还没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吗？”

萧彬摇摇头道：“我真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

“那就见见这位少爷吧，见了他也许你就能想起来了。”华天霖拉着萧彬走向屋内。

萧彬来到门前向内看去，宽敞的房间内很杂乱，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地上撒着纸钱和破碎的瓷器茶碗，在倒地的凳子上坐着位身着华丽衣服的青年男子，双目呆滞盯着大理石地板发呆。

华天霖没有说谎，这人萧彬确实认识，还很熟。

萧彬不由自主的捂嘴，可还是忍不住惊呼道：“史爷。”

这人就是华天霖三人第一次坐一起喝酒就无法无天带人将三人打了顿害的三人需要装死才能躲过一劫的史珍香，史爷。

史珍香听到呼声，慢慢的将头转过来，一脸的木讷。

萧彬史珍香二人于沉默中对视。

萧彬耐不住着沉默的气氛，只得开口道：“你，怎么了？”

随着萧彬打破沉闷，仿佛是才将萧彬认出一样，史珍香再也绷不住了，无言的泪水放肆的从眼眶流出，将衣衫打湿。

史珍香站了起来。

萧彬赶紧上前，扶住了史珍香摇摇欲坠身体伸出的手。

在两人双手相握时，史珍香再也忍不住了，呆滞的表情变为了委屈，放肆的嚎啕大哭起来。

萧彬本来不想安慰这个依旧讨厌的史珍香，可见其这样，还是忍不出伸手轻轻拍着史珍香的背。

“少爷，多少吃点东西吧。”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端着饭食进来了。

华天霖将倒地的桌子扶正，萧彬也趁此机会赶紧和史珍香分开，不留痕迹的拍了怕被泪水打湿的衣衫，微微皱了皱眉。

华天霖帮着老人将托盘里的饭食放在桌子上，食物很简单，四大碗白粥，一小碟咸菜，一碟炒青菜。

老人将筷子放在史珍香手中，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怠慢二位了，时间匆忙，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萧彬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

一向通情达理的华天霖眉头紧皱，责备道：“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距离饭点还有些时间，不算匆忙吧，我们好歹也是贵府少爷的朋友，您就故意用这些东西招待我们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萧彬都明白，而一向风度翩翩的华天霖不会不懂，更何况这样指责一位明显出现家庭变故的老人，这绝不是深通人情世故的华天霖能说出的话，可华天霖还是这样说了，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萧彬知道，华天霖是故意这么说的。

以萧彬对华天霖的了解，知道这是其在为自己挖坑，如果是平常，那也就无所谓的跳坑了，可是今天华天霖对自己说了太多的话，萧彬此时不想接话了。

见萧彬不接话，华天霖笑笑，拿起筷子有节奏敲击着自己面前盛白昼的碗，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道：“把这些撤了，换成山珍海味，低于十八道菜，今天我就把这里拆了。”

老人本来对华天霖的表现还颇有好感，此刻却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指着华天霖道：“你...你...”

“唉。”萧彬知道这是在逼自己开口，也不好在装傻下去，只得道：“你究竟要干什么呀？”

华天霖冷眼道：“我什么身份，我来这里做客是他们史家修得的福分，他们居然用这个招待我，打发叫花子呢！”

萧彬忍不住叫道：“差不多得了吧，你已经把我的脸摁在地上摩擦了，还想怎样呀！”

华天霖用嘲讽的表情说道：“呦，这才哪到哪呀，就听不下去了，打算自欺欺人了吗？”

萧彬不耐烦的扭过脸。

华天霖将筷子扔到桌上道：“给我换！”

“你们...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吧！”

老人禁不住潸然泪下，只是他又何曾想过，之前史家飞扬跋扈的时候，是多么的张狂，现在，也只是风水轮流转，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呀。

一直沉默的史珍香拍了拍趴在桌子上哭泣的老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对不住了仙人，本来二位仙人到来，我们应该大张旗鼓的款待，摆个百十桌珍馐美味招待，只是现在史家不比几个月前初在酒馆跟二位想见的时候了。现在别说十八道菜，就是一道菜，我们家也招待不起了。”

萧彬不由自主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方便告诉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