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的天空下，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坐在一支巨大的毛笔上，歪歪扭扭地飞去。老头儿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让人看不出他正时刻和这支巨笔保持着相对速度。

没办法，武器太大就是这么麻烦。

老头儿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望向脚底无边无际的东海，抖擞起精神。他拍了拍这支陪了他几十年的笔，开始减速。

几十年前，他把这支毛笔的笔套给弄丢了，只好随便拿个东西先替着，搞得这支毛笔都没保养好。现在这个笔套终于有了动静。

“喂，后面那个小毛贼，跟了这么远不累么？”老头儿揉了揉自己的红鼻子，又拍了一下巨笔。

巨笔突然停下，余震荡开了方圆百里的悠悠闲云。老头儿身后的黑色机甲无处遁形，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原来是B级机甲啊。”老头儿眯着眼晴看了半天才看出名堂，“你是战尊吧，难怪敢随随便便跟在别人后面。”

“神器在哪？”黑色机甲的扩音设备传出沙哑的声音，听得老头儿皱了皱眉。

“瞧你说的，哪有什么神器。”老头儿挥了挥手，“如果你是来找神器的，就回去吧。”

导弹从炮口弹射而出，带着刺眼的火光，转眼间就到了老头儿面前。导弹在离老头儿眉心还有一掌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爆炸也没有火光，导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老头儿伸了个懒腰，翘起二郎腿，用半是责怪的语气呵斥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得尊老了，这才刚见面就送我一个不声不响的烟花，万一我有心脏病怎么办？”

黑色机甲的主人不信这个邪，他的炮弹加上定位能力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更何况对手是个红鼻子老头儿。

他不可能输。

“你是谁？”

“你又是谁？”老头儿很讨厌这种沙哑的声音，听得自己的嗓子都不舒服了。

“神枪手，德雷思·科曼。”

“原来是莱斯特国人啊。”老头儿换了个姿势，“没听说过。还有，哪有人给自己封‘神枪手’的？”

德雷思·科曼冷冷一笑，左右炮匣同时打开。老头儿做出极为害怕的样子，用手挡住脸，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该你回答了，你是谁？”德雷思把炮口对准老头儿。

“你不会认脸的吗？”老头儿把手挪开。

“我数三声。三，二……”

“说出来怕吓死你。”

德雷思不耐烦了，他看着老头儿摸了摸巨笔，一个词语突然蹦进他的脑海里。

棍圣，泼墨仙翁。

老头儿抬手，德雷思吓得向后退了两步。老头儿没搞懂怎么了，继续揉着鼻子。

“我的名字挺好听的，有四个字。”老头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纸巾，揩着鼻涕，好像说出名字是一种仪式。

德雷思心跳加速。

“我叫泼墨仙翁。然后——”老头儿丢了鼻涕纸巾，纸巾跟之前的那枚导弹一样消失无踪，“我想看一个更大的烟花。”

话音刚落，德雷思机甲里的导弹指数瞬间失常，达到了爆炸点。

数百个导弹同时爆炸。

“砰——”

“轰！”

泼墨仙翁被烟雾呛得打了两个喷嚏，摇着头又拍了拍巨笔。

“走吧，去找你失散多年的笔盖儿。”

空中的尘灰飘下，再也没有德雷思·科曼的影子了。

一代战尊神射手，临死前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

莱斯特国，卡维尔家族总部。

“总统，德雷思·科曼失联了。”报告员指着屏幕上的红色指标。

“我就说别请什么神枪手了。”总统不以为然，“战尊都很难伺候，拿了钱又嫌不够。”

“要不要再加一笔……”

“算了，随他去吧。战尊爱跑我们也管不着。”总统挥手，“听说我的布莱恩被一个叫亓峰的人欺负了，先请一个战宗给他点颜色瞧瞧。”

“是。”

………

亓峰打了个喷嚏。他以为自己着凉了，怕羽涵担心，于是把机甲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喂，心魔还在吗？”

“干嘛？你又跑东海来了？”心魔被吵醒，起床气跟火山爆发似的。

“对啊，帮忙找个好一点的落脚点。”

“自己找，我补觉去了。”

“这都大白天了……”

“鬼是晚上活动的。”心魔没好气地说。

亓峰说不过发火的心魔，只好就这么在东海上空漫无目的地转呀转，直到心魔实在看不下去了。

“晃悠什么呢，降落啊！”

“我在找落脚点。”

“那快找啊！”

“不急。”

心魔连觉都没心情睡了，帮亓峰打量了一番东海，指指点点。

亓峰轻松降落。

“搞定。”亓峰拍手。机甲分散开来，最后凝为一个“A”的标志，印于他的眉心，隐隐消失。

“话说你不陪你的羽涵，跑东海来又是干什么？”心魔离开心境，在亓峰头上转来转去，想让亓峰也体会一下烦的感觉。

“这次的兽潮是人为操控的。”亓峰依旧没有回答心魔的问题。

“嗯。”心魔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然后呢？”

“我要操控兽潮，逼出藏在暗处的操控者。”

心魔绕到亓峰面前，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突然放声大笑。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悖论，你想成为操控者，然后逼出操控者。事实上你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心魔耸肩，“别理所当然地把对方当成反派，你就敢保证你没有像对方那么做过吗？”

亓峰没有回答。心魔最近精神不怎么好，或许是因为之前听了齐云关于魔的那一番话。

心魔是魔，他从来都没有逃避过这一点，但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人们对魔的成见与看法。

他的梦想是这世间之王，他的远方是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但是，“魔”这个字束缚住了他，就像那神锢一样。

“我不会什么软绵绵的操控兽潮之法，但我可以把兽潮变成自己的奴隶。”心魔远望兽潮的方向，“它的代价是背负起‘魔’的骂名，你愿意吗？”

“‘魔’字很霸气，”亓峰笑了笑，“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