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在市长办公会议上，让副市长们物色推荐这些人选。”陈汉成为了增加自己的话语权和合法性，进一步强调说，“经过副市长们的物色和推荐，我这边也有了一个名单，可能与市委这边，与王书记手上的名单不太一样。这样也好，有个比较和选择的余地嘛。”

他说得那样冠冕堂皇：“市教育局局长人选，我们认为原来的教育局常务副局长马海涛比较合适。他是教育界的元老，当了八年副局长，对教育领导工作非常熟悉，在教师中扶正的呼声很高。所以我们认为，他是教育局局长最合适的人选。而王书记提的江锡伦，确实也很好，但学校不是zheng府机关，校长也不是真正的领导干部，我怕他离开业务岗位，不太适应，反而不好。那么，到底谁最合适？请各位常委谈谈看法，采用举手表决的方式确定也行。”

第一个人选，就对一把手书记进行了否认，而且用“我们”来增加他这边的分量，还主动提出用举手表决的方式进行确定，以示他的公正和胸有成竹。

王远明听着他的话，心里很不高兴，也有些不安：他怎么还是那么强势，这一阵接续不断的打击，一点也没有挫伤的嚣张气焰，他似乎变得更加厉害了，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真的在背后搞了我？省里要调我走？让他当一把手书记？还是徐宝军死了，张文兴逃了，他可以逍遥法外，什么也不怕了？

王远明心里这样想，表面上还是颇有风度地笑笑，说：“好吧，大家谈谈看法。”话音刚落，市纪委书记吴文明就说：“我同意江锡伦当局长。”

陈汉成不慌不忙地把目光朝他的人扫过去，最后停留在闵连桃脸上。闵连桃心领神会地说：“我同意马海涛当局长。”

陈汉成提的人都是他的铁杆粉丝，马海涛平时就没少给他烧香。这次局长茅典飞一被双规，他就给陈汉成送去二十万元钱。这次凡是陈汉成提出来的人，男的，他收钱；女的，他要色。一点也没有收敛，只是做得稍微隐蔽一些而已。

常委中有四人是他的铁杆同盟。市委第一副书记闵连桃，跟他一起当过县委书记，交往极深。再加上闵连桃对王远明有意见，所以他是陈汉成最得力的支持者。市委秘书长华武装，是他妻子的堂弟，有亲戚关系，当然站在他一边。文山区区委书记洪兴明，是他的老部下。人武部政委陆旭东，是他朋友的叔叔。最近通过介绍，他们在外面吃了一顿饭，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新的同盟。

陈汉成为了让自己的铁杆通过这次常委会表决，也在丁文华和郭燕妮之间选择一个支持者，结果也是选的郭燕妮。经过犹豫，昨天晚上，他鼓起勇气给郭燕妮打了一个试探性的电话。谁知郭燕妮被罗晓明抢先一步争了过去，所以对陈汉成的话，她只是“嗯嗯啊啊”地听，应付性说了几句客套话。

其实，郭燕妮也不是真的被罗晓明抢了先，她有她的想法，她的是非判断。她现在坐在会场上，静静看着一二把手之间的对立和竞争，听着他们各自的理由，觉得王远明代表的是正直的一方，而陈汉成就有点歪门邪道，居心不良。

她听到过陈汉成的一些传闻，譬如他很贪，也很色，是个典型的腐败分子。他们都以为，这次他会被王远明和罗晓明搞下台，谁知最后他一点事也没有。是他太狡猾，还是上面有人？以后，右江到底是他和毕卫东的天下，还是王远明和罗晓明的天下？谁也不知道，所以只能等待和观望。但就这些人选问题，她有她的判断，她的喜好，不会看提议人的脸色行事。

会议室里有些难堪地沉默着，没有人再表态说话。陈汉成就有些迫切地看着王远明说：“王书记，那就举手表决吧。”

“好吧。”王远明心里不踏实，但也只能同意说，“同意江锡伦当教育局局长的，请举手。”

说着，他自己率先举了起来。他跟施学敏和江锡伦分别谈过，觉得江锡伦真的不错，是个人才，所以他要极力推选他。

接着，吴文明，高宝昌，刘小虎，分别把手举了起来。但只有四票。郭燕妮听说过江锡伦这个人，人家对他的评价都不错，所以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就举起了手。

陈汉成意外地瞪着她，心里气得直喊：“你不是答应我的吗？怎么临场变心了呢？”

王远明心里很振奋，知道这是罗晓明努力的结果。但人武部政委陆旭东迟迟不举手，出乎他的意外。他知道陆旭东是军人出身，像刘小虎一样，比较正直。他曾经在他面前说过对陈汉成有看法的话，所以他以为他一定会支持自己的。谁知有了新的变化，这让王远明有些紧张和不安。第一个人选就让陈汉成得逞，那今天就出师不利了。王远明盯着陆旭东看，陆旭东却垂着眼皮不看他。

“还有没有？”沉默了一分钟，王远明才有些沮丧地说。要是再没人举手，江锡伦就被否定了。尽管王远明准备再让大家举一次：同意马海涛当教育局局长的请举手。也可能有人弃权，那就要另外选人，但他胜算的把握就小多了。

在这关键时刻，丁文华突然将手举了起来。王远明心里好高兴，马上宣布说：“好，六票，江锡伦通过。”

陈汉成气得差点跳起来，心里对丁文华和郭燕妮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办法。他心里对自己说，这两个人应付我，耍弄我，哼，看我怎么报复你们。

王远明看了一下面前的本子，喝了一口茶，说：“下面讨论第二个人选，市城管局局长。呃，郭开明被双规以后，城管局内部对局长人选，进行了民主评议，结果第三副局长邹莺得票最高，百分之六十的下属单位支持她。”

王远明说这番话的时候，陈汉成脸色明显阴了下来。王远明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反映，提高语气强调说：“我也作了一些了解，城管局内部确实对邹莺当局长的呼声最高，都说她清廉正直，作风正派，能力强，水平高，工作有热情，处事有办法。所以，我破格推荐她当市城管局局长。”

王远明没让大家发表意见，陈汉成就迫不及待地说：“我们这边推荐的是，城管局常务副局长林南宏。林宏南当了四年常务副局长，做了大量工作，成绩突击，能力很强，没有犯什么错误，扶正是理所当然的事。而邹莺年轻太轻，一下子超越前面两个副局长，突然当正局长，恐怕难以服人。”

陈汉成怀疑邹莺是罗晓明推荐的，因为她长得漂亮，很可能用姿色打通了罗晓明的关节。于是，他加重语气说：“而且邹莺长得漂亮，突然破格提拔她，容易让人产生她是不是靠色相上位的怀疑。”

陈汉成说得这么严重和急切，是因为他收了林南宏五十万元的大红包。他也不想收他的钱，因为他不是一把手，没有绝对的把握。可是林南宏硬是不肯拿回去，搞得他很是不安。当时他心里想，要是推荐不上去，就把五十万元钱还给林南宏。

陈汉成的话说得太露骨了，郭燕妮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想，他这么迫切，是不是收了林南宏的钱呢？

王远明也怀疑他收了人家的钱，不好交待，所以那么急。于是，他有意说：“又是两个不同的人选，啊，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

一个常务副局长，一个美女副局长，常委们都有怀疑，怀疑一个用钱买官，一个靠色跳升，所以谁也不想轻易表态。

屏了一会，王远明只好从文件下面拿出一叠纸，丢在会议桌上说：“这是下面各区县城管局盖了章的推荐信，我搞的民意调查。大家可以看一下，但要保密，不能外传。”

闵连桃第一个拿过推荐信看了看，传给高宝昌，再一个个传下去，最后转过来，才传到陈汉成的手上。

陈汉成拿纸的手有些颤抖，纸张发出轻微的瑟瑟声。他看得很细致，边看心里边惊呼：这一定是罗晓明搞的鬼，他肯定跟邹莺勾搭上了。完了，拿出这种东西，常委们肯定相信，罗晓明的阴谋就要得逞了。怎么办？他想把这个怀疑说出来，可是没有证据，他开不了这个口。

王远明伸手把这些纸收回来，说：“大家不表态，就举手表决吧。同意邹莺任城管局局长的，请举手。”

王远明还是第一个举手。陈汉成用干咳声给他的同盟者进行提示，千万不要举手。可是，他们毕竟不太了解林南宏与邹莺的具体情况，他们只能根据这个推荐信进行表决。马上，吴文明，高宝昌，刘小虎，丁文华都举了起来。

可这回郭燕妮犹豫了。因为她认识邹莺，知道她是一个比她还要漂亮的美女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