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巴不得不来，紧跟着沈姝，俩人疾步跑出林子。

老六乐了，“喂，我的救命之恩还没还呢。”

沈姝顿下脚步，戒备道，“你想怎么样？”

老六嘿嘿笑笑，几步窜到她们面前，仔细打量着沈姝，沈姝瞪了他一眼，老六不以为意，近距离看，沈姝更加漂亮，皮肤细的像剥了皮地鸡蛋清，柳叶弯眉，琼鼻玉唇，透着满满的书卷气。

“说啊，你想要什么？”沈姝催促着，老六站在那不说话。

“要完了啊。”老六笑嘻嘻道，皮肤黝黑，根本看不出还没有退下去的脸红。

沈姝纳闷，“你要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

“我要看你啊，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老六如赶蚊子似的挥着手。

沈姝杏眼圆睁，顿时羞红脸，跺着脚喊道，“你，流氓。”

老六嘻嘻笑着，对沈姝地羞恼做了个鬼脸，不过，这个沈家小姐倒是真好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后山是老六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山上可以找到吃的填饱肚子，村里人说，外面兵荒马乱，老天又不开眼，今年又没有多少雨水，地里粮食欠产，再不多找点吃的，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都难说。

后山林子的凉风诱惑着沈姝，闷热地天气让沈姝再一次来到林子，不过这次她很小心，手中提着一个长长的棍子，迈步前都用棍子动一动地面上的草丛，算是打草惊蛇吧。

老六大口吃着野菜团，皱眉地看着沈姝小心翼翼地挪动，“你怎么又来了？林子里真有毒蛇。”这丫头怎么不听劝呢？”

沈姝忽然又想起之前老六的行径，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老六挑眉，“我可跟你说，毒蛇可是长着两个头三只眼睛，蛇信子有这么长。”老六长开双臂用力地比划了一下。

沈姝冷哼，“你骗我，哪有里两个头的蛇？你见过？老祖宗可是说了，人无信不立，做人要诚实。”

老六挠挠头，“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

“那就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沈姝小大人一样教训老六。

老六自知理亏，没敢反驳。

“你在吃什么？”沈姝好奇地问，面前的少年黑瘦，头发枯黄，骨节宽大，倒是眼睛大而亮。

“菜团子。”老六道，还将手中的菜团伸到沈姝面前，菜团是最普通的玉米面，和着大量的野菜，揉成一团。

“这都是什么菜？你为什么不吃饭？”

老六嗤笑，沈姝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家里粮食要留着过冬。”现在省点，冬天就能多一把粮食。

沈姝恍然，“村里收成不好吗？不是说今年玉米还不错？”

老六挑眉，还真小看了沈姝，没想到她居然知道地里种的是玉米，“今年雨水少，除了交税和交租子，没剩下多少。”

沈姝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吃不饱？”不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否则老六也不至于黑瘦。

老六三口两口将菜团填进嘴里，“没事，林子里还有吃的。”

老六窜上树，翻看上面的鸟窝，还真找到两个鸟蛋。

沈姝惊讶地看着老六的好身手，感叹着，“你好厉害，这么高的树都能爬上去。”

“这算什么？比这还高的树我都爬过。”老六小心地将鸟蛋装好。

“你不吃吗？”沈姝问。

“带回去给大宝吃。”老六答着，忽然想起沈姝不知道大宝是谁，“大宝是我姐姐的儿子，还不到一岁。”

老六想去林子里面，可扔沈姝这么一个娇滴滴地姑娘在这儿，老六于心不忍，“我要到里面找吃的，要不，你跟着我一起？”

沈姝犹豫一下后就点了头，老六在前面开路，沈姝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帮着老六捡着树叶盖着的蘑菇和寻觅的鸟蛋。

林子里没有喋喋不休地奶妈和亦步亦趋地小翠，沈姝如出笼的鸟儿般欢快，在林子里跑来跑去，带着银铃般的笑容，一点也没有第一次老六偷看她时的沉稳和文静。

自此后，沈姝与老六很有默契地经常在林子中见面，沈姝会给老六带些吃的，老六会给沈姝找些沈姝没吃过的野果，老六因为沈姝的救济身上居然渐渐有了肉。

老六在一棵粗壮地树上给沈姝搭了一个可以摇晃的秋千，沈姝最喜欢坐在上面看书，微风徐徐，很是惬意。

老六很聪明，在沈姝地指点下居然也渐渐识了字，而且过目不忘，让沈姝很是惊奇和遗憾，听家里老人说，沈家原来也是有学堂的，也会收一些没钱读书的穷人家子弟，将来培养完可以成为家族的助力，只可惜，现在世道乱，学堂早就没了，而现在兴起的新式学堂哪里是穷人念得起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老六已经十八岁，因为识文断字居然在城里谋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不过，每天他都会从城里赶回来，说是不放心家里寡居的二娘。

老六的姐夫在大宝三岁的时候帮人盖房子不小心从房顶掉下来没了，二娘没有改嫁，带着大宝过活，好在家里还有老六这个男人在，否则二娘年纪轻轻守寡必然要受到欺负。

沈姝已经十六岁，她的后娘再不管她，也要想办法为她张罗婚事，她是家里长姐，要是她不嫁，下面的弟妹没法嫁娶。

沈姝从小定了一门亲，婆家姓陈，就住在不远的城里，陈家也是家产丰厚，与沈姝定亲的叫陈良，是陈家大公子，据说这位陈家公子相貌英俊，知书达理，而且留学国外，是城里不可多得的后生。

沈姝只能安心待嫁，后山的那一片郁郁葱葱、凉风习习地树林只能成为记忆。

老六再一次回村的时候，二娘不经意道，“沈家大小姐的婆家派人来了，两家开始商议婚事，说是年底就要成亲。”

老六的手一顿，扯扯嘴角，“是吗？定的是哪家？”

“说是城里的陈大户家，这位大公子还留过洋呢。”

老六知道陈家，不仅有丰厚的家产，还养着一队护卫，手里有几百条枪，在这种乱世，手中有钱和枪炮才是真正安身立命之本。

沈家之前也算城里大户，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可是现在当家的沈二爷早就退隐村里做了田头翁，没钱没势，陈家能看得上？不是老六看不起陈家，实在是陈家对上官的卑颜屈膝让老六都看不过去。

二娘接着道，“说是两家孩子小的时候定的亲，现在大小姐长大了，陈家公子也要回来了，所以才开始商议亲事。”

老六不再言语，给大宝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然后三口两口将碗里的饭扒进嘴里，“姐，我出去一趟。”

“老六。”二娘叫住他，表情犹豫，“大小姐，你就别惦记了，咱没那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