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凌晨四点钟，万发村，还是万籁俱寂的乡村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鸡叫，新的一天开始了。

海家位于村子中央，宽敞的大院圈出大部分做了菜园子，供应着家里人吃菜，周围修了一米多高的砖墙，正对院门是三间整齐的红砖房，屋内分东西间，卧室后面是厨房。海家老两口住在中间的屋，海蓝的小姑姑海美凤住在东间，西间原为海蓝大姑姑海大丽房间，海大丽出嫁后空出来做了客房。

正房两侧为东西厢房，东厢房为海蓝家，西厢房是海蓝的二叔海大强家，正房侧面还修了一个仓子，院后修有猪圈和鸡圈，海家房子修的多还好，用老话是正经过日子人家。

海母尖锐的叫嚷声在院子里准时响起，“还不赶紧起来，都几点了，家里的牲口都饿得嗷嗷直叫。不下蛋的玩意，还不起来把牲口伺候好了，让它们多下点，一天天的就知道睡，懒死。”院子里的牲畜仿佛知道主人起来，也跟着热闹起来，一时间鸡鸣狗吠加猪叫，好一副热闹的乡村景象。

西厢房的海大强使劲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挣扎着起身，顺手推了推旁边的王梅，“起来了。”

王梅嘟囔一句，“哎呀，妈是叫大嫂呢，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罢继续蒙被大睡。

海蓝被叫嚷声吵醒，睁开朦胧的双眼，窗外的天依旧漆黑，仿佛黑夜刚刚降临，借着月光，朦胧中母亲已经开始穿衣，“妈，几点了？”

杜吉秋被海母的话刺的心口疼，刚缓过劲儿来，见女儿被吵醒，杜吉秋很心疼，给海蓝掖掖被角，北方四月的天让屋里屋外都透着冷气，“你再睡会儿，还早呢，刚四点，一会儿上学妈叫你。”

“哦，好，妈，你慢点。”说完，打了个哈欠，昨晚看书有些晚，海蓝困得睁不开眼睛，用被子蒙住头，准备再睡一会儿。

说是小睡一会儿，也不过凌晨五点海蓝已准时起来，杜吉秋已将早饭做好，喂好了家里的两头猪和数只鸡，见海蓝走出门，她放下扫院子的扫把，告诉女儿大锅里有热水。海蓝表示知道了，拿着自己的盆到厨房舀热水。

海母睁着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海蓝手里一盆热水，脸色深沉，嘴里直念叨，“整个丫头片子跟个公主似的，成天这么讲究，天天非得用热水，多少柴火都不够你们娘们败的。”

海蓝没有理会奶奶的碎碎念，实在是自她懂事起就经常听到这样的抱怨。

起初小小的海蓝也有些怕，因为奶奶板着脸的样子总像要发火，但让女儿始终用热水是杜吉秋唯二的坚持，另外一个坚持就是让女儿上学，依着海母的意思，女孩子不用念那么多书，早点嫁人算了，还给家里省粮食。一如海大强家的海英，准备上中学后就辍学。可杜吉秋说死都不干，宁可多干活，也坚持要女儿上学。

海蓝洗漱完，开始帮着母亲干活，农家活琐碎，多数用人工做。

等娘俩活儿干的差不多的，二婶王梅才打着哈欠走出来，在门口伸个大大的懒腰，对着杜吉秋扫过的院子“啪”地吐了口黏痰，然后扭着腰身开始在院子里梳头。

海家有兄弟两人，海大富是老大，海蓝是海大富的女儿，娶妻杜吉秋；还有个弟弟海大强，娶的媳妇是王家庄的王梅，俩人生了一个女儿海英，与海蓝同岁，还有一个小儿子叫海宝。海大富有一个姐姐叫海大丽，丈夫叫郭伟，是镇上供电所的工人，生了一个儿子叫郭天。因为找了个城里女婿，海母人前人后总是夸自己闺女长的好、有福气，要不怎么能嫁到市里呢，而且一生就是个儿子。海大富最小的妹妹是海美凤，比海蓝大一岁，因为是海母的老来女，所以备受海母的宠爱，养成了海美凤傲娇地性格。

海蓝看着王梅的做派很生气，拿着扫把疾步走了过去，很用力地将王梅身前的土地扫的尘土飞扬。

“咳咳咳！”王梅不防备，灰尘进了嗓子，呛的直咳嗽，“不是，晓蓝你干嘛呢，没看见我在这梳头呢，你扫的灰都弄到我身上了。”说话间又拍了怕衣服上的灰，埋怨道，“这可是我新做的衣服，弄脏了你给我洗啊。”

海蓝忍住笑，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呀，二婶，我是看你门前这块地刚刚被鸡拉了粑粑，怕海宝摔倒了粘身上才赶紧扫走的。”说着将扫把立起来，走到王梅跟前，“扫到你身上了吗？赶紧让我看看有没有鸡粑粑。”

王梅一听有鸡粑粑，哪里还顾得上与海蓝计较，忙转过身去，“晓蓝，你赶紧帮我看看。”一早上就碰见鸡粑粑，真是太恶心倒霉了。

见王梅转过身，海蓝装模作样地在她身上划拉几下，“没事，挺好的，挺干净的，没弄上。”

王梅松了口气，转回身，脸上不是很真诚地笑笑，“谢谢你了晓蓝。”王梅还要说什么，杜吉秋在上房门口喊道，“晓蓝，来一下。”

海蓝忙回应母亲，“就来，妈。”然后假意对王梅笑笑，“不客气二婶，要吃饭了，你抓紧吧。”说完将扫把立好，进了上房。

杜吉秋拉着海蓝进了厨房，见厨房外没人，才压低声音对海蓝道：“晓蓝，下次别做了，小心你二婶看出来。”

“没事，妈，放心吧。咱家院子里到处是鸡粑粑，谁知道她在哪里蹭的，赖不到我身上。”海蓝自信满满道。

“你啊，妈知道你心里有气，不过要是被你二婶发现了，她还不得到你奶那告你一状。”刚刚海蓝将鸡粑粑弄到王梅的后衣襟上被杜吉秋看到，这才叮嘱女儿。

“好了，妈，你不要念叨了，她不干活儿就算了，还搞破坏真是太过分了。”弄点鸡粑粑怎么了？她把猪粪弄她身上就不错了。

杜吉秋暗暗叹口气，都怪她太没本事，弄得女儿也有些阴暗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