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大海上，汹涌的波涛已然平息，海面上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狐女走来，看着苏恒掌心梵天世界中不足尺长的鹏鸟，俏脸露出惊容。

半晌，她轻轻叹息，“这只鹏鸟在数百年前必然是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方才那一击扑来，我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险些忍不住出手防御。”

苏恒微微一笑，“可你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我。”

“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狐女反问。

苏恒一愣，缓缓点头。

狐女眼睑微垂，苦笑道:“如果不是没有选择，我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上，我不喜欢那样的赌博，因为我输不起。”

“我明白。”

“可是……”狐女眸光流转，顾盼生姿，用足以颠倒众生的魅惑眸子看着他，“对你，我可以例外。”

“如此说来，这还是我的荣幸。”苏恒莞尔。

“那当然了。”狐女嫣然一笑，她媚骨天成，不经意的一个动作，都能让一般男子心神摇曳。

凝视着苏恒的双眼，狐女娇滴滴道:“谁让我们的苏大公子是未来的第二位天帝呢？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苏恒笑而不语。

狐女眼睛转了转，试探性地问道:“苏恒，你是不是得到了天帝传承？”

她这一问无疑是有些突兀的，但苏恒并未怪罪她，微微颔首，“算是吧。”

“算是？”狐女对这个回答感到奇怪，却没有纠结，继续问道:“那你是走上了天帝的道路？”

“没有。”

“没有？那你刚才……”

苏恒看着她，微笑道:“天帝体的前身是先天元磁真体不假，我的磁力中会出现混沌气息也的确是因为天帝传承，但是……”

“我说自己是未来的第二位天帝，并不是因为我走上了天帝的道路，我只是采其所长为己所用罢了。我自己的道路，不效仿任何前人，而是要开古来之未有。我的道，我的路，不比任何人差，即便是天帝也不例外。毕竟，天帝再无敌，不也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狐女闻言一怔，旋即“扑哧”笑了，意味深长道:“苏恒，看来你是想超越天帝了？”

苏恒未置可否，“前人创造的巅峰，不是要让后人感到高不可攀，而是向后人证明一个超出世人原有认知的更高境界的存在，让世人知道天外有天、修炼永无止境。他们是开创者，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是继承者，但同时，我们更应该是更后世之人的开创者，而非仅满足于前人的成就故步自封。后人的出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触摸更高更远的星空，而不是永远活在巨人的影子之下，这才是时代。也唯有如此，历史的车轮才能朝更伟大的方向前进！”

“所以……”四目相对，苏恒认真道:“后人若怀有超越前人之心，非但不是对前人的不敬和亵渎，相反，那才是对前人最大的尊重！九离，你明白了吗？”

狐女愣住，心神完全沉浸在苏恒的一番话之中，“开创者……继承者……怀有超越前人之心，才是对前人最大的尊重……”

咀嚼半晌，狐女突然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苏恒，我明白了。”

苏恒颔首。

言归正传，狐女指了指苏恒掌中的鹏鸟，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它的境界会随闯关者的境界变化而变化？”

苏恒看着鹏鸟，“是它告诉我的。”

“它？”

“是的。”苏恒点头，“它曾说过，这里是一位天尊以世界树苗为饵布下的骗局。就是这句话，给了我启发。”

狐女犹自不解，“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句话确实没什么特殊之处，但重点就在‘天尊’二字。”苏恒目光扫过四周，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处上古天尊遗留下来的秘境。”

“三四年前，我曾误入妖天尊的遗址，在那里遇到一个活死人，它拥有妖天尊在成长期每个境界的实力，且会根据闯入者的境界自动调整己身力量，再与闯入者一战。只有在战斗中得到妖天尊的认可，才算过关，否则就会身死道消。”

“方才鹏鸟提到‘天尊’二字，我就不禁联想到这一点。天尊考验虽难，却绝非十死无生之局。我猜想，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出手，故而才让你收敛法力，由我单独迎战。倘若你刚才也动手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就是凭空又多出一只鹏鸟来也不无可能。天尊留下的后手，不会让被考验者吃亏，但也不会让来者得了便宜。”

狐女螓首轻点，喃喃道:“原来如此。”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苏恒补充道:“此地存有大机缘。当然，如果无法通过天尊考验的话，这里就会成为鹏鸟口中的骗局。”

“你的意思是……这里并不像鹏鸟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纯粹的骗局？”

“当然，只是他无能得此机缘罢了。”苏恒笑道:“想那上古天尊是何等人物，怎会平白无故地特意耗费心思去愚弄后人？”

狐女欢喜道:“苏恒，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得到此地的机缘了？”

“没那么容易。”苏恒摇摇头，“你忘了吗？在失落森林的时候，我们就怀疑这里是一个大杀局。历届进入此地的修士无一生还，以这只鹏鸟的实力，都被困住数百年，窥一斑而知全豹，我们要面对的挑战将有多严峻。”

苏恒有些唏嘘，他与鹏鸟的战斗回合虽然不多，但这并不代表对方不强，相反，此妖的实力在他平生所遇诸敌中足以排进前五！

一百余回合的战斗中，他施展了多种神通。落神羽、归源术、缩地成寸、磁力神通、大平乱诀、大星辰术、十方世界术、阴阳太极图……甚至还以元神持道化“道之涯”，最终才将鹏鸟镇压。

这一战，远比表面看上去要艰难得多。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要弄清三件事。”

苏恒思忖半晌，道:“第一，鹏鸟为何会被困于此地数百年？是否是因为它没通过某个考验，故而被当成失败者惩罚于此？如果是，那这个考验是什么？我们要如何参与这个考验？”

“第二，它说这个地方是以世界树苗为诱饵的，那么我们在失落森林所看到的世界树，是否就是真正的树苗显化？如果是，那这棵树苗跟北海上的那棵世界树是什么关系？它与顽童天尊有何渊源？”

“第三，世人皆知上古有十大天尊，却少有人能说齐所有天尊的尊号来，而关于那些神秘天尊的资料信息，知者更是寥寥无几。那么，这位顽童天尊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狐女听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那我们又该如何找到答案？”

苏恒笑笑，抬了抬掌心的鹏鸟，“当然是问它了。”

……

一刻钟后，苏恒的神念从鹏鸟泥丸宫中退出，神色变幻不定。

“怎么样？”

苏恒看了她一眼，道:“顽童天尊，上古十大天尊之一，天生顽童，人老心不老，喜好与人赌博。上古时期，顽童天尊曾与鲲鹏始祖打赌胜出，鲲鹏始祖履行诺言，从世界树上砍下小半块拥有自生能力的树干，并与顽童天尊合力，以大法力将其化作一棵脱离母株、完全独立的世界树苗，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棵。”

“上古就存在的世界树苗，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早已成为参天大树了吧？为何在鹏鸟口中，它至今还是一棵树苗？”狐女提出疑问。

“据鲲鹏族族史记载，顽童天尊得到世界树树苗后，并没有把它培育成一棵大成的神树，而是将其封印了起来。我想，这也是它到现代都还是一棵树苗的原因了。”

狐女了然，静静等待下文。

“此处天尊所留秘境，的确有大造化，谁能通过天尊考验，就能得到世界树苗。只是……”

“只是什么？”

苏恒神情有些凝重，“只是一千多年来，所有进入此地的外界修士，要么被困在石门之内，要么直接陨落，再无第三种结果。”

“凡修士能闯至此关者，面对九道石门，就会面临一种以生命做赌注的选择。其中之一，便是踏入石门之内，挑战石门中的生灵，若是谁能连挑八门守关者，便可通过此关，否则就会代替被他们杀死的原守关者，永远地留在这里，直到下一批闯关者来挑战他们。胜者生，败者死，如是循环下去，直至有人能通过此关为止。而鹏鸟，就是数百年前的守关者，一直守到了现在。”

狐女听得心惊，但她很敏感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八门？那还有一门呢？”

“还有一道石门，就是另一种选择了。”

“什么选择？”

“石门九道，其中有八道石门一旦进入，就必须由闯关者自己去打穿八门，而第九道石门，却不需要自己去闯关。”

“那他该怎样才算过关？”

“凭赌！”

“赌？”狐女愕然。

苏恒点头，“进入八门者，闯关者是在为自己下注，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挑战八大守关者。而进入第九道石门的，却可以选择不自己去挑战，而是在其他闯关者身上下注。”

“简单来说，只要有人进入其余八道石门内，此人就可以打一次赌，提前预言里面最终胜出的会是闯关者还是守关者，只要此人连续八次全部预言正确，同样可以通过此关，而不需要自己去打生打死。这，就是面对石门的第二种选择。”

狐女:“……”

“很不可思议是吗？”苏恒苦笑道:“顽童天尊，天生顽童，人老心不老，喜好赌博，真是名不虚传，给后人留下的一个‘小游戏’，都准备了一种如此奇葩的通关方式，这可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