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虎带着王大龙到李二毛家的时候，山虎他爹正打着顺风牌。他手气不错，连着赢了五、六把，心里美滋滋，嘴上哼着小曲，二郎腿一跷一跷。

王山虎到了近前，说道：“爹，五叔让大龙来喊你去喝酒。”

王大龙走过来说道：“大伯，正玩着呢。”

他又和李二毛等人打了个招呼。

李二毛笑道：“大龙回来了，听说这回你回来，准备娶媳妇？你小子胡子都没长出来呢，就娶媳妇了。我记得前几年，你还光着屁股满街跑呢，这也太快了。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也都笑了起来。

王大龙笑着说道：“二毛哥你记错了，我今年都二十五了。难怪我二毛嫂子老是骂你没脑子，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都是水。”

李二毛他媳妇发急的时候，经常说李二毛满脑子里装的都是屎。王大龙不好意思直说，就换成了一个“水”字。

旁边的人一听王大龙这个话，想起平时李二毛被他老婆指着鼻子骂的情景，都“哈哈哈”笑了起来。李二毛顿时有点尴尬。

他笑了笑，指着王大龙说道：“你这个小子，蔫儿坏。”

笑声中，王山虎他爹看看山虎，又看看王大龙，有心起来跟着他们走，但又有些舍不得。他这几局牌手气实在太好，想什么来什么，怎么打都能赢。以前，他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好的手气。

王山虎他爹没起身，扭过头，对王大龙和山虎说道：“你们两个先去，我再打两盘就走。”

山虎说道：“爹，改天再玩吧，五叔等着呢。”

山虎他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让你走你就走。”

山虎还想再说什么，王大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山虎别说了。他看出来了，山虎他爹这一会牌趣正浓，站不起来。

他拉着王山虎来到外面，说道：“让大伯再玩两把吧，我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王山虎说道：“好。”

在李二毛家门口的槐树底下，两人找了两个凳子坐下来。槐荫极浓密，像是个绿盖一般，层层叠叠，将阳光遮住了，树底下像是水晶宫一般清凉。两人就在李二毛家门口坐着说话。

屋子里，李二毛见王大龙和王山虎出去了，一边码牌，一边问王山虎他爹：“怎么大龙他爹喊你去喝酒？你们两个不是闹过矛盾吗？”

王山虎他爹将手里的骰子丢出去，看了看，说道：“拿牌。”

李二毛见他不答这个话茬，和另外两人对了对眼色，又笑嘻嘻说道：“要是我，我就不去。那回大龙他爹让你当着全村人的面丢了人，现在又想和好？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

他冲着另外两个人挤眉弄眼，另外两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坐在那里笑。

这话把王山虎他爹心里的火气挑起来了。不过，他不是气王大龙他爹当年让他在全村人面前丢脸，而是气李二毛挑拨离间，不安好心。

其实有时候，王山虎他爹自己也想过，当年那件事是他不对在先，王大龙他爹也不是有意让他在全村人面前丢人。两人打了多年交道，他知道王大龙他爹就是那么个火爆的脾气。本来呢，那件事过去之后，两家的女人也有意劝和，可是架不住村里有些人说风凉话。就是这些风凉话，将王山虎他爹架了起来，让他一直觉得在村里没面子，并且将这个账记在了王大龙他爹的头上。两家也因此多年不和。

现在，王大龙他爹有意和解，这让他心里的疙瘩也在逐渐解开。可是就在此时，李二毛又说了这种话，明显有挑拔的意思。只是，今时不比往日了。一是王大龙他爹做出了和解姿态，他心里气消了不少；二是他们家要娶的媳妇和王大龙家是亲戚，多多少少，他也希望王大龙他娘能在这件事上为他家说些好话。

王山虎他爹拿起牌看了看，放在面前，对李二毛说道：“打牌就打牌，哪那么多话！”

李二毛“嗨”了一声，笑道：“这可不像你呀！这一回，你认怂了？”

王山虎他爹这把牌不好，看样子，赢的可能性不大。李二毛的话本来就让他心里不舒服，一看牌又是这样，他就更加不耐烦了。他站起身，将手里的牌一推，对李二毛说道：“这是我们老王家的事，你别在这起哄架秧子，就显得你能耐。不打了。”

说完话，他将牌桌上的筹码朝手里一抓，转身就走。

这一来，李二毛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大龙他爹已经走出了屋子。李二毛在屋子里喊道：“你这算怎么回事？赢了就走？拿了牌，说不打就不打了？”

王山虎他爹头也没回，说道：“你屁话太多！”

声音落下，他人已在门外了。

屋子里，一个牌友埋怨李二毛，说道：“你看看你，把人说走了。好了，这回三缺一，还得再找一个人顶上。”

李二毛摸摸脑袋，倒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个老家伙今天真是不讲理，连几句话都吃不住，说不打就不打了。下回再打牌，不喊他了。”

另外一个牌友说道：“下回再说下回吧，现在赶紧再找个人顶上。”

王山虎他爹走到门外，看到王大龙和王山虎两个人正坐在门外聊天。他有些意外，说道：“你们还没走？”

王大龙起身说道：“我们在等你。”

王山虎他爹摆摆手，对王大龙说道：“你先回去，我回家一趟，一会儿就去。”说着话，他又对王山虎说道：“你跟大龙一块先去，跟你五叔五婶说一下，别让他们等急了。”

王山虎点了点头，和王大龙一起，离开李二毛家门口，朝王大龙家走去。

王山虎他爹回到家里，翻箱倒柜找了一会儿，对王山虎他娘喊道：“我上回拿回来那两瓶剑南春呢？你放哪了？拿出来，我到大龙他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