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虎他娘从厨房里出来，拿个毛巾将手上的水擦了擦，指着院子里菜窖说道：“就在那个菜窖里呢。你忘了？上回还是你说，酒放在地下时间久了，味道好。你等会儿，我下去给你拿上来。”

山虎他爹被她一提醒，马上想起来了。

他拍了拍脑袋，说道：“哎呀，我都忘了。好了，你忙去吧，我下去拿。”

山虎他娘连忙阻止，说道：“你等会儿，开了菜窖盖子，得先拿个风扇对着吹一吹。”

她怕菜窖里存有有害气体。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不过也听人说过，菜窖时间长了不通风，里面有一种气体叫什么一气化碳，人进去吸一口就上不来气，危险得很！

山虎他爹冲她摆摆手，说道：“用不着那么麻烦，那两瓶酒就在窖口放着，用竹筐盛着。我也不用下去，拿个竹钩子就勾上来了。”

他说着话，手里没停，弯下腰将菜窖盖子揭开，放在边上。借着落下去的阳光，他看到两瓶剑南春在菜窖口的竹筐里盛着，没什么变化，就是瓶子表面看上去有些潮湿。

山虎他娘拿过竹钩子来，递到山虎他爹的手里。竹钩子慢慢被伸入到菜窖之中，勾住竹筐上面的提手。竹筐晃晃悠悠，被山虎他爹提了上来……

王大龙家里，王大龙他娘又炒好了一个菜。她将菜盛在盘子里，拿个玻璃罩子罩着，端到屋里，放在桌上。厨房锅里炖着汤，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好，倒也不用急。王大龙和山虎父子两个人还没来，家里只有他们两个。

王大龙他娘犹豫了一下，朝院门口张望了一番，转过头来，对王大龙他爹说道：“他爹，你说山虎他爹会不会来？”

王大龙他爹很肯定地说道：“会来。”

“你就那么肯定？”王大龙他娘还是有些担心。

王大龙他爹从沙发上站起身，说道：“咱们两家又不是多深的仇，就是个小过节，解了就开了。山虎他爹那个人，我比你了解。他这个人……”

王大龙他爹说到这里，站起来，朝院子里看了看，见还没有人来，就又说道：“他有个习惯，好算计，怕吃亏，一分钱的亏都不想吃。不过，他不是个坏人。这么多年来，在咱村里，除了有人说他好算计以外，没听人说过他其他坏话。他是不吃亏，可他背地里占别人便宜的事，也没听说过。咱们两家还来往的那几年里，他没有暗中算计过咱一分钱。”

王大龙他娘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个话说得倒是。就是他占咱一垄地那个事，做得有些不讲理。除了这个事，其他事上都不错。”

王大龙他爹又伸头朝着头院子里看了看，然后说道：“那个事，其实也有点怨我。”

“怨你？怎么怨你？”王大龙他娘不解。

王大龙他爹说道：“怨我当时说话太冲了。当时，我一听说他占了咱家一垄地，火就起来了，上去就和他吵。后来我又让村委会量地，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他，都那个岁数了，还光想占便宜，不知道讲理，让他当着全村人的面丢人。现在想想，当时我也没问个清楚就和他吵，有些莽撞了。”

王大龙他娘说道：“那个事不是很清楚？还有啥可问的？”

王大龙他爹摇摇头，说道：“其实这个事有内情。”

王大龙他娘一愣，说道：“还有啥内情？”

王大龙他爹叹口气，说道：“我也是后来听人说，他占咱一垄地，也不是说想占咱家便宜，而是因为听了一句闲话。有人和他说，当年分地划界的时候，咱家的地多占了一垄。后来地界定了，本来属于他家的这一垄地，就成咱家的了。他听说以后，觉得吃了亏，也没和村委会再量，没让人再量量，就自作主张，把咱的一垄地给占了。”

王大龙他娘恍然大悟，说道：“还有这个事呀！我说当年咱两家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占了咱家一垄地呢。我说他爹，这么多年，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事？”

王大龙他爹又叹口了气，说道：“我那个时候想，明明这个事是他偏听偏信，是他没理在先，我说他，他还不听，还和我吵得脸红脖子粗。事后，他又不肯说个和气话。我心里也憋着一股火，觉得就算是有这个内情，那也是他错，不是我错，再说那么多做什么？”

王大龙他娘说道：“你呀，就是倔！你今天要是不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事。”

王大龙他爹说道：“所以这个事，我觉得就是呛到那儿了。就像两个羊什么也不为，就为了顶个架，谁都不肯后退一步，有什么意思？我年纪也不小了，他比我还大上几岁，这个理，我能想到，他也能想到。今天，他肯定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王大龙他娘朝外一看，见是王大龙和王山虎一起进了院子。

她走出去，笑道：“山虎来了，屋里坐。你爹呢？”

王山虎说道：“我爹说回家有点事，和我娘交待几句就来。他还说，让我和五婶五叔你们说一下，让你们别着急。”

王大龙他娘说道：“不着急。你赶紧进屋吧，你五叔在屋里呢。”

说完话，她就朝厨房里走去。灶上还炖着汤，应该差不多好了。

王山虎跟着王大龙进了屋子，和王大龙他爹打招呼，喊了声“五叔”。王大龙他爹起身招呼道：“山虎来了，来，坐。”

王大龙从茶几上拿起烟，抽出来一支递给王山虎。待王山虎将烟接过去，王大龙看到了茶几上的茶叶筒子和洗好的几个杯子。他拿起茶叶筒，将茶叶倒到杯子里，然后又到厨房，拎了一壶开水，将茶叶提前泡上了。

在家里喝茶，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像柳海夫他们喝茶，讲究茶叶的量，讲究水的温度，还讲究泡茶的手法。

王大龙刚将茶叶泡好，就看到一个人影走进了院子里，正是王山虎他爹。只见王山虎他爹大步迈进院子，手里拎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了两瓶酒。那袋子随着他走动，正在左右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