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想了想，林上涵还是开口问。

程湘说不等她妈妈，可是她还是没有回去。从程湘见到她妈妈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不对劲。林上涵想知道原因。

当然林上涵自己说了回家，也还是坐在这里。林上涵的原因就很简单。

因为程湘。

“没怎么。”

林上涵猜到了会是这种答案，所以并不觉得失望。毕竟这是别人的事情，如果程湘此刻问林上涵为什么找他三姨来开家长会，林上涵想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她随口胡扯一个答案。

“我只是很烦我妈。”

林上涵刚刚特别体谅、特别宽容的形象忽然被程湘这一坦白给毁的特别彻底。

“你这是青春期。”林上涵语重心长的说。

“不是。”程湘否定的非常坚决，但是没有故意跟林上涵抬杠的意思。

于是林上涵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为了劝解她的情绪而莫名其妙的去夸奖一位压根不认识的中年妇女也不是自己的擅长，何况想起刚刚她妈妈那句没头没脑的“笑什么东西”，林上涵的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算了，自己这里还是一滩烂泥呢。

所以林上涵和程湘两个人就都没什么好讲的了。就这样并肩的坐着，听着教学楼那边的声音逐渐的弱了下去，只留下远处露出来的一道灯光。

林上涵忽然内心就变的很宁静。

林上涵想起自己的三姨。

林上涵想如果是自己的亲妈今天来开家长会，表现得也不会比三姨好，甚至可能几句话过后就让自己在程湘的面前丢面子。林上涵开始庆幸是自己的三姨来开家长会。那么多显而易见的相处之道，只有不是特别亲的人才愿意遵守，小心翼翼地远离那道名叫尊严的底线——爸妈的话也不是不了解，只是感情淹没了这条线，毫无顾忌地倾斜过来。

至于三姨么，开家长会的时候了解到了一些林上涵不好的一面儿什么的，虽然她平时没事就会找班主任聊林上涵，但是林上涵还是感觉有点儿小紧张，但是对于那些东西林上涵都不介意了，因为她了解了什么都会告诉林上涵的妈妈，林上涵回家后就知道了。

因为家长会后就是一天的休息，而且这是全校从高一到高三都开的家长会，所以大部分的学生已经走了，只剩下那些住的远的还在学校里等着家长一起走。

那天晚上，林上涵和程湘坐在那里聊了很多。林上涵听着程湘讲起她们学校的那些传奇人物，林上涵也一边回想自己过去的中学生活，第一次有种自己生活在一张巨大的网里的感觉。

“真厉害，”林上涵真诚地说。

“没什么厉害的，这些人你都不认识，你也会觉得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上涵自己从来不回去羡慕任何人，那些成绩好的就更是了，林上涵想要什么都会自己努力去争，林上涵认为这才是一个人最好的状态。

林上涵不想让两个人的谈话变的太伤感。

“那同样作为传奇人物的程湘呢？”林上涵笑着问。

“哦，她啊，她的确很了不起。”程湘一脸儿认真。

林上涵看着程湘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后悔来光明中学复读吗？”程湘忽然没头没脑的问起来。

林上涵没想到程湘会这样问自己，问的那么直接，却没有给自己被冒犯的感觉。第一反应林上涵是想要点头——然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梗住了自己的脖子，林上涵并没有如自己所料想的那样痛快。

复读不好吗？的确不好。可是让林上涵重新选择的话，自己真的不会来吗？自己当时看到成绩的时候一口咬定就要复读，反而是爸爸妈妈商量要不要去上个将就一点的大学，自己最终还不是来了吗？

林上涵转头去看程湘，她的侧脸的轮廓即使在黑夜中也没有模糊，像是无法融入一般。治理确实让林上涵陷入了无尽的思绪中，然而搞的自己思绪混乱的人，并不让自己讨厌。

高三这栋楼的两旁的连接走廊都有灯光，只有坐在中间的林上涵和程湘湘事被困在水泥管里的虫子。

林上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后背靠在玻璃上，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

“我没后悔来复读。”林上涵很肯定的说。

林上涵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考的和程湘一样好。

程湘笑了。

“林上涵？”

“嗯？”

“我们一直做好同学吧。”程湘没头没脑的、毫无理由的讲了这一句。

林上涵的心忽然狂跳了起来。

“我们一直做好同学吧”，为什么只是“好同学呢？”，林上涵想和程湘做的不只是“好同学”，可是为什么程湘只把两个人限定到“好同学”这个序列中呢？

林上涵不知道，但是”好同学“可能只是程湘的一种说辞。

“好”，林上涵看着程湘点头。

这是一件压根不由两个人做主的事情，可是两个人却早早的做了决定。

六月高考后，还会是“好同学吗？”

林上涵不想去想以后，也不敢去想。

在听到教学楼下面传来的人声时候，程湘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回家？”

一个半小时以前就应该问的问题，程湘现在才说，彻底把林上涵搞蒙了。程湘拍了拍校服上的灰，看林上涵没有动静，就抬着眉毛看着林上涵。

“别这么看人，会有抬头纹的！”林上涵笑嘻嘻的转移话题。

“我还有事儿，你快点回家吧。”程湘也没有继续问林上涵原因，二十挥挥手像是打发小孩似的轰林上涵走。

“什么事儿？”

“反正不关你的事儿。”

“你妈要给班主任塞钱送礼？”

“你妈才要给班主任塞钱送礼！”

“那你神神秘秘搞什么鬼啊！”

程湘的表情渐渐出现了厌烦。林上涵觉得再逼她也不太好，所以就也跳下窗台，拎起书包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我回家，你也赶紧走吧。

程湘朝林上涵摆摆手，说过马路小心点儿，就转身朝着班级那边走了过去。

林上涵也朝楼梯小跑了两步。

然后在程湘拐进班级那一层的一瞬间，转身跟了上去。

动作行云流水。

林上涵干不正经的事儿都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