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谋之嫡女风华
作者:月斜楼上 | 分类:古言 | 字数:28.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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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作弊
科举初试选拔结束。
至少表面上无事发生。
朱槿淡淡定定地,夏季的雨来得势如雷霆,就如皇帝的手段,天子一怒,该当如是,但世家的反击可能就如冬日的雨了,可能没有多大的声势,却连绵不绝,阴冷潮湿。
撇开利益相关的朝臣,朱槿家里处在一个观望和略微偏向皇帝之间的状态,皇权与地方的争斗历朝都有,和他们关系不大。
初试之后便是殿试。
林复进了殿试。
当场被皇帝取了榜眼。
榜眼为一甲第二名,仅次于状元。
这个名次尚可。
但很不怎么美妙的就是后续了。
进士科的进士往往是从七八品的文官做起,在翰林院修修书什么的,然后看情况,大多会再往地方外放几年,磨炼着做出些政绩,再往中央调,来来回回地弄些资历和本事。
按照林复这个身份,应该说怎么弄都挺恰当的,在翰林院那就刚好和京中年轻一辈处处关系,混个面熟关系好,以后人情往来自是方便许多;外放回到清河,也算是自家的地方,怎么都只会有功无过。
偏偏问题就出在了外放上。
皇帝一纸诏令,把他外放到了刚刚出事的边疆。
给出的理由是,在殿试时,皇帝提问才发生的边疆叛乱,只有林复回答得最佳,可见少年英才,天才的少年啊,去把理论变成实际吧!
朱槿:“……”
她有理由怀疑皇帝猜测世家在边关上的消息比他还快,又给了林复这么个名次,心中不平衡,所以故意找了个理由敲打。
皇帝确实不平衡。
而且不仅不平衡,还很生气。
一叠纸被狠狠地丢到了地上,瞬间散了一地,皇帝怒声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写得是什么一窍不通的东西!”
楚墨站在下方,随意捡起一张纸,只见上面字迹平平,这也就罢了,偏偏文章还写得乱七八糟,四处拼凑,当真是不知所云。
皇帝道:“这就是臣子为朕选的进士!选的国之栋梁!便是这样的人,也能在朝中谋得一席之地!”
每次考核的人数众多,试卷容量又大,皇帝是不可能把卷子都看过去的,除了殿试可以考核一二,其他大多还是由考官审议决定。
皇帝手上的卷子,显然是动用了一些关系,单独拿出来看的。
“朕都已经下令糊名了,这样的风气却还是屡禁不止!不能断绝!”
楚墨一直没吭声,只把地上的试卷纸都一一捡起,又细看过去,看完了才道:“批改这些的时候,应该是糊名的。”
皇帝眉头一皱:那这是怎么选出来这样的狗屁文章?
楚墨淡淡道:“陛下诏令发布,再怎么严密,只要过了人手,总不免让其他人知道,既然知道,就也会做出一些应对。”
楚墨把纸递给皇帝看:“这里一共五份,其中一份尚可,一份字句通顺,三份半点不通,其中除了第一份,后面四份都有一个共同点,”皇帝接过去看,楚墨接着道:“他们在行文写字的时候,最后一笔都有意延长,而上下两句之间,又必连笔带过。”
皇帝也意识到了:“你是说,他们用这样的法子作弊?”
楚墨道:“经过这次,下次这些士子考试的时候,若是提前做好准备,说不得会出现许多份一模一样字迹的卷子。”
皇帝怒道:“他们敢!”
楚墨不吭声。
皇帝那嗑药嗑得有些不清醒的脑子转不动了:“那该怎么办?朕说怪不得这次的进士世家的人数也没有下降多少,原以为是地方毕竟穷困,人才匮乏,却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又干了这样的勾当。”
楚墨道:“法子很简单,只要派人另外誊写文章,这样的伎俩便无法施展。”
皇帝眼睛亮了一下。
楚墨随即否定了:“但不能这样。”
皇帝也很快意识到了,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楚墨倒是很平静:“凡事有得有失,如今科举收得越发紧,士族能不反对糊名已然可以了,现在还不是把他们路完全堵死的时候。”
“科举为万世计,并不在这一时。”
楚墨把纸放到皇帝的案头。
皇帝神色不定,语气里随即带了些阴森的味道:“不错,科举千秋万代的事业,太子啊,如果朕不食那些道长方士的丹药,怎么得以长生,又怎么替你铺平前路,铲除这些人呢?”
看看这就是吃丹药的后果,上一句还在谈论科举,下一句又想起长生不老了,左右都在围绕着权力打转。
人老了,就免不了恐惧着健康与权力的双重消逝,疑心病就越发重了。
楚墨低头,却没显得有多恭敬:“臣不敢。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臣不敢逾越。”
言下之意就是一没有篡权代替皇帝的野心,二就是皇帝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他不替他背这个锅。
皇帝看看他身上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也觉无趣,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此事便暂时到此为止,科举改革之事,再往后放放吧。”
楚墨沉默了一下,还是道:“科举一事,关乎大越前途,国家命脉,请陛下一定要再三斟酌,不可再做出其他举动。”
皇帝终于又想起了事情,问道:“对你下手的人可查清了?”
楚墨正准备退下的脚步一顿,随即道:“京中已经排查过了,应该是随着科举士子一起进京的势力。”
原本不在京中,此刻进京的势力,自然只能是世家。
皇帝的脑子在猜疑方面动得却是挺快:“突然进京的,怎么会怀疑到你身上去?不过还是那些世家,怕调动京中势力被朕查出来,所以趁着科举这时候来试探。”
他怕儿子抢了自己的位置是一回事,那些人想害他儿子,实质是挑战皇权,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道:“既然世家已经有所怀疑,你那个身份,也该舍弃了。”
——
芸禾匆匆跑了进来,朱槿正在给自己上药。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她身上的痕迹一直迟迟没有下去,芸禾这样一推门,惊得朱槿手上一下就失了分寸,痛得倒抽凉气。
芸禾一时间都没顾得上,跑到她跟前道:“姑娘!姑娘!出事了!”
朱槿轻微皱了一下眉头,还没问,芸禾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太子殿下遇刺了!”
朱槿的眉头顿时松不开了:“什么?”
芸禾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太子殿下方才遇刺,生死未卜!”
朱槿把手上的药放到桌子上,想了想道:“慌什么?咱们又不是太医,殿下就是出了事,咱们也无从救助,何况殿下洪福齐天,不需担忧。”
芸禾被她感染了些镇定,但还是有些发颤:“殿下若是出了事,不论是身边的近侍还是宫里服侍的人,都是会被问责的,若是殿下当真……”
芸禾没敢把话说完。
朱槿却很清楚,楚墨若是受伤,这满宫的人不论远近,有关无关,通通要被问责,若是死了,怕是就连辩解都不需要,会把他们全部拉去陪葬。
区区一个永定伯家的女儿,在大越储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朱槿想清楚了关节,忍不住恼恨,谁做出的事情,竟然这般牵连到她身上来?
她随即就想起了先前自己和桓清遇到的,那波行刺的人,但桓清不晓得是惹了谁,楚墨惹了谁,可就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
在收拾他们这些侍从之前,皇帝估计首先要收拾的,是士族了。
朱槿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芸禾委屈道:“姑娘……”
朱槿这才注意到芸禾还在她身边站着,道:“你先下去吧,最近那些管事要是找我,只管来报,你和芸香就在住处待着,没有我的吩咐,轻易不要出去。”
芸禾闷闷地应了一声,又去看朱槿,朱槿面有思虑之色,显然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心中不由委屈非常,直接跪在了朱瑾的面前。
朱瑾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见着芸禾眼中含了泪水,才收起心中的盘算,道:“芸禾这是怎么了?”
不过没上手去搀扶。
芸禾道:“姑娘是不是觉得芸禾僭越了?前些天姑娘一夜没回来,芸禾却跟着管事们一起去商讨事情,姑娘回来也只有芸香伺候,是奴婢没有做好本分的事情。”
朱槿没说话。
芸禾却已经哭着道:“姑娘要奴婢不出门,那奴婢就不出门,但姑娘不要疏远了奴婢,”她伸出手:“彼时单姑姑欺辱奴婢,是姑娘救了奴婢,姑娘的情分奴婢一辈子不敢忘的。”
朱槿一下子笑了,伸手扶起芸禾,道:“你既晓得我是真心待你的,怎么还哭呢?”
芸禾就愣了,眼里还有些泪水打转。
朱槿温声道:“我方才跟你说,让你不要出门,不是觉得你僭越,而是太子殿下如今突然出事,我如今既为东宫女官,难免有心人会针对着我,你们多做多错,又可能有危险,倒不如好好待着,又安全,又得了清闲,不好么?”
芸禾止住了眼泪,低声道:“可姑娘自从来了东宫,确实同先前在家的时候大不一样。”
若是此刻是在桓清面前,朱槿必然是要控诉的,但芸禾面前却又不一样了,朱槿淡淡的:“芸禾,宫中事情复杂,你如今也接触了不少,自然更是该知道,有时候别人害你,可不是看你是否是清白无辜的。”
芸禾脸上一白。
朱槿看着她,脸色又温和了起来:“你能有事便问我,这很好,只是你身为我的丫鬟,不该这般不信我。”
芸禾低头羞愧:“奴婢知道了。”
朱槿点头道:“去吧。”
朱槿看着芸禾的背影,脸色一下就有些发冷。
她那天对芸禾的想法不过一瞬,芸禾大多时候心大,知不知道都不会很难生出旁的念头,如今突然这般表露,十有八九是芸香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