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便暗了下来，拓跋山看着城头上神勇依旧的申屠，眼神冰冷。

“鸣金收兵！”

在身后副将不甘的眼神中，拓跋山毅然下达了收兵的决定。

两军在城头已经僵持了快两个时辰了，在汉军将领率领的亲兵的反扑下，蛮军再没有任何进展。

其实拓跋山也没指望第一天就攻破御蛮关，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在关上浪费兵力。

铛！铛！铛！铛！

退兵的钲声响起，城墙下还未攀爬的蛮军都是一愣，随即立即反应了过来，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然而已经登上城头的蛮军就没有了这么好的运气，没有了后续支援，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成了孤军，不可能在重重汉军的包围下活命的。

“杀！！”城头上，杀红了眼的汉军将士依然和不愿束手就擒的蛮军殊死搏杀着。

然而汉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蛮军却人数逐渐减少，城头上好不容易抢占的阵地不断地被汉军压缩着。最终，蛮军开辟的数个城头阵地上的蛮兵，要么被汉军尽数杀死，要么放下兵器投降，要么被汉军逼下城墙，摔得粉身碎骨。

……

眼见蛮族大军收兵回营，城头上的汉军都松了一口气，甚至有的已经累得浑身无力。蛮兵在时，全靠一口血勇之气撑着拼死搏杀，此时蛮军一撤，当即只能以刀驻地才能保持站立。

在汉军将领的指挥下，被申屠用作预备力量而没有参战的汉军快速冲上城头，替换下了厮杀了一整天的战友，同时收拾狼藉的战场。蛮军那边也派出了三千兵马打着白旗过来城下收敛尸体。

其实，这是圣武大陆交战双方约定成俗的规定。因为战死的尸体在敌军攻击范围内而无法收敛，如果战事紧急，对方连自己一方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敛，更不用说是敌方的了。

然而大量的尸体堆积，有极大的可能会引发瘟疫，又不能不收敛，因此，在交战的空隙，双方默许打着白旗不带兵器的敌军将士收敛尸体而不发动攻击。

…………………………………………

四月初的弯月已经早早的挂上了天空，撒下淡淡地光辉。城头上的汉军将士简单地清理了战争留下的痕迹，已经恢复了平静。

一切一如昨夜，如果没有城头上那无数被鲜血染红的城砖和城下被硝烟和鲜血侵蚀的土地的话。

收敛了尸体的蛮军很快退去，清点过后，他们在营外的一处空地中焚化了他们。身处战场的他们没时间为战友选择一处风水宝地，只能如此处理。

汉军这边，同样收敛了尸体的汉军都集中在了一起，不同于蛮军将尸体堆积在一起焚烧，汉军将战友的尸体隔的很开。

有兵士在尸体上逐个浇上火油，看着熊熊烈火渐渐吞噬他们战友的身体。

火就那样烧着，负责此事的数千汉卒就在旁边那样静静地看着。没有悲伤，没有眼泪，有的只是与子同仇的愤慨。自从踏上战场那一刻起，他们都有了躺在这里的觉悟。

这些尸体中，有的还很完整，很容易就被认了出来，更多的已经残缺不全，死无全尸。但是这些汉卒还是把他们尽力地拼凑起来，一起焚烧了。

这是汉军的传统，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凯旋而归，这些将士的骨灰，将陪他们一起享受荣耀。

……

军营中，穿着一身染血的铠甲，申屠来到了伤兵营。

作为一员沙场悍将，他早已见惯了无数生死，但是每一次征战过后，他都要来伤兵营亲自视察一番。

他很尊重这些陪他一起浴血奋战的同袍兄弟。是的，尊重。

作为一个将军，他可能的确没有很高的战阵指挥才能，但是他发自内心地尊重这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袍泽。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也是从这些人中杀出来的。

拍了拍一个失去左臂的士兵肩膀，申屠从他身边站了起来。虽然失去了一臂，但是那汉军并没有发出痛苦的声音，反而看着申屠有些艰难地笑了笑。

事实上，整个伤兵营都显得很安静，只有时不时传来军医包扎时军士的闷哼声。

他们是常年驻扎在御蛮关的精锐边军，个个都是铁打的汉子。常年磨砺的强大意志赋予了他们更加强大的忍耐力，只是这痛苦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分。

申屠在边军中很受爱戴，将士们都心甘情愿在他麾下奋勇杀敌。只是此时视察伤兵的他却也有些苦恼。

莫问传来的书信他早就看过了，他已经得知三军主将不是自己的消息。虽然心中有一些不满，但是他还是相信莫问的决定，尽管那主帅在他看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他苦恼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边军的将士说起此事，他很担心底下的将军会感到不服，从而造成汉军内部的混乱，虽然他可以凭借军中威信将这些骄兵悍将压下来，但是于长远来看，总归是不好的。因此，他没有在收到信笺的第一时间将此事说出来。

“大帅，伤亡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正在申屠有些苦恼地思索着的时候，崔健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

“唔……伤亡如何？”回过神来的申屠看着崔健沉重的脸色，心中也是一沉。

“我军总计战死五千余，重伤两千余，轻伤不计其数……”

“蛮军的伤亡呢？”申屠又问道。

“估计是这个数字的三倍吧。”崔健苦笑着说道。

“唉……能打到这个地步，也算不错了，毕竟我军和蛮军实力相差不小。”申屠叹了口气说道。

按理来说，圣武大陆的攻城战争中，攻守双方战损比达到一比五甚至一比六都很是常见，占据城墙优势的守军总能付出最小的代价击杀最多的敌人。当然，这是在两军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这次汉军和蛮军的战损比，惊人的只有一比三，的确，对比两军的实力来看，已经算是不错了。在蛮军杀上城头之后，汉军的死伤就开始直线上升。

“让将士们好生休息，明天还有恶战。”申屠吩咐道。

“……诺。”

“……”

“嗯？”见崔健有些犹犹豫豫的，申屠奇怪地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直说无妨。”

崔健看了申屠一眼，也不再犹豫。

“我看大帅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是有什么担忧之处？”身为副将，崔健生性沉稳，在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申屠的异常。

“唔……也罢，回帅帐说吧。”思虑了片刻，申屠还是决定将此时说出来，毕竟崔健是莫问亲自任命的副将，这些事情不应该瞒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