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摊手：“怕鬼又不犯法。”

“没出息！”

黎落并不跟相里安争论，她正色道：“别插科打诨了，说点正经的，周晏清作为s级任务者，在每个世界的身份都不简单，这个世界应该也一样，如果他在魔族有一定的话语权，有他做介质，对于我们说服黑莲是不是会有助益？”

“这倒是个新思路。”相里安说，“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他作为魔族，却被同族追杀，他，或者说他父母也许跟魔族内部有争端，他目前看起来战斗力是挺强，但说到底只是个刚破壳三四天的小孩儿，再有魔族来追杀他，你能护得住他，并且保证自己不被连累吗？”

黎落蹙眉。

她目前没有法力，系统诸多技能卡在这个仙幻世界中都显得很鸡肋，唯一有用的瞬移技能还不能带人。

真遇到危险了她总不能撇下小崽子自己跑了。

“先打听清楚他的身份再说吧。”黎落说。

“怎么打听？”

黎落看向床上翻了个身的小崽子，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她没注意到，看似睡得正香的小崽子眉毛微微一挑，放心睡了过去。

不多时，客栈掌柜上来敲门，黎落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一脸惺忪地开了门。

听对方说起外面出事，她“吓”了一跳，在掌柜提出要为她换房间时，她痛快答应下来，抱着孩子转移到另一面的客房。

两人在客栈房间内待了一天。

到了夜里，黎落换上一身黑衣，带着小崽子出门。

两人抵达护城河边，此时已经到了三更天，夜里几乎没有人出来走动，惨白的月光在地上投下两人鬼鬼祟祟的影子。

黎落开了录像卡的夜视功能，在河边一颗柳树前停下。

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进小崽子嘴里，见他嘎嘣嘎嘣吃完，她问：“好吃吗？”

小崽子点头。

“姐姐现在需要你帮个忙。”黎落低声说，“帮好了，明天给你买很多很多糖果。”

小崽子再次点头。

于是黎落掏出绳子，将他绑起来，倒挂在树上。

“哭。”黎落说，“大声点。”

小崽子愣了一下，随即很听话地放开嗓子嚎叫起来。

黎落迅速退开一段距离，隐入旁边那棵树的阴影中，跟夜色融为一体。

夜里安静，小崽子的嚎叫声听起来格外渗人，远处一处民居亮起灯火，但隔了不到两分钟，又暗下去。

不多时，平地起了一阵阴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夜色中走出两道一瘸一拐的身影，看身形是一男一女。

待两人走近，黎落才看清那男的一条腿拖在地上，不良于行，女的两只眼睛都被挖了，眼洞里血糊糊的，嘴唇发紫，两人宛如狼和狈，你搀着我，我为你指路，互相搀扶前行。

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地上却没有影子。

是两只孤魂野鬼。

黎落没动。

两只鬼没发现黎落，蹒跚着走到倒挂着小崽子的树下，绕着他转了两圈，女的问：“是孩子吗？”

男的应道：“对，看着才两三岁。”

“女孩儿？”

“像男孩儿。”

“那怎么也给扔了？”

“估计是生病没钱治，就给吊这里自生自灭了。”男的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护城河里淹死的那个小傻子不也是这样……唉，造孽啊。”

“这咋办？”女鬼问，“咱也救不了他啊。”

男的无奈地说：“就算现在救下来，没钱找大夫，他也得病死……在这儿等等吧，等他断气了，把他带走，就当做好事了。”

“好。”

于是两只鬼在倒挂着小崽子的树下坐下来，跟盼着头上掉苹果一样，专注地仰头盯着小崽子看。

小崽子被他们这么一盯，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黎落：“……”

两只鬼等待的间隙，无聊得开始聊天。

女鬼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说：“我这肩头又疼了。”

“被牛踩的？”

“嗯。”

男的拉过她，给她揉肩膀：“也不知道你的尸身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不能入土为安就没法转世，唉。”

“要是能给我娘和哥哥托梦就好了。”女鬼说，“他们一直在找我，不相信我跟别的男人跑了。”

男的说：“要不，我去求求土地爷？”

“别，要是土地爷把你抓走，我这什么也看不见，到时候可咋办啊。”

女鬼这么一说，男的抿嘴微微一笑：“那我陪着你，你放心，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家人迟早会发现那个男人杀妻埋尸的恶行，把你的尸身从牛棚底下挖出来，替你讨回公道。”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现在是县令，以后成大官了，就算我爹娘和哥哥知道他杀了我，也奈何不了他……”

男的：“……”

两人都不说话了，树下一时间安静下来。

黎落默默听完全程，见两只鬼一时半会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夜里突兀响起的咳嗽声吓了两只鬼一大跳，男的胆子似乎格外小，立刻惊跳起来，将女鬼护在身后：“谁！谁！”

女鬼也吃了一惊。

黎落从黑暗中走出来。

男的一怔，随即跟女鬼咬耳朵：“好像是人，身上没鬼气。”

“孩子母亲？”

“不清楚……哎呀她好像能看见我们！”

“啊？那我们快走！快走快走！”

看着两只鬼互相搀扶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黎落无奈一笑，她使出一张定位卡，悄无声息贴在男的后背上。

小崽子在树上挂了大半夜，除了那两只仓惶逃走的鬼，愣是没引来其他东西。

黎落琢磨了半晌，跟相里安商量：“难道是我估算失误，那两个魔族不是冲周周来的？”

相里安也不太确定了：“如果不是冲他来，那是冲着你来？”

“我跟魔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冲我来干嘛？”

“……”

“……”

两人都没头绪，眼看到了寅时，附近有早起的居民亮了灯准备干活，黎落只能上前，一手托住小崽子一手去解他腿上的绳子。

刚把绳子解开，黎落抽回手时被旁边的侧枝剐了一下，指尖一疼，顿时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