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味一弥漫开，四周立刻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夜色中似乎有无数生物从周围往这边汇聚。

黎落警觉心顿起，怀里的小崽子也竖起耳朵。

天际飞过来几道模糊的影子，一个俯冲在几十米外落下，旋身化成几个身后带着翅膀，脸上长着尖喙的黑色鸟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黎落抱着小崽子往后退了两步，她看看那几个目露凶光，亮出武器步步逼近的鸟人，又看看还在持续散发着血腥味的手指，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些人是被她的血引来的。

但她的血为什么能引来鸟人？

黎落思索间，旁边的河里响起一阵哗哗的水声，下一刻，一只从头到脚长满长毛，只能勉强看见四肢和眼睛的不明生物手脚并用爬上河岸，铜铃大的眼睛散发出绿油油的光，也逐步往这边靠近。

不仅如此，地下，树上，一瞬间冒出无数奇形怪状的魔物，全都紧盯着她。

黎落被包围了。

但她心知周周战斗力强悍，这会儿还算淡定，没急着逃走，而是沉声道：“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鸟人站出来，声音又尖又细，指着她怀里的周周说：“把他交出来。”

冲着小崽子来的？

那为什么会被她的血吸引？

黎落百思不得其解，开始套话：“为什么？”

“少废话，交出来，饶你一命！”

黎落装作认真思考了几秒钟，说：“交给你们可以，总得让我知道缘由。”

“你一个人族，不要多管闲事——把他交出来！”

黎落苦笑道：“我倒是不想管啊，但这件事好像不由得我做主。”

说着她伸出手，把还在流血的手指展示给它们看：“你们明明是被我的血吸引过来，要带走的人却是他，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怪物们见状，脸色微变，面面相觑。

那鸟人又问：“你们结契了？”

“结契？”黎落不解道，“什么结契？”

鸟人却没多做解释，他手一挥：“把她一块带走！”

怪物们得令，一拥而上。

黎落愣了一下，正要先拿张盾牌卡先挡一挡，怀里的小崽子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将自己放下。

黎落看着他认真的小脸，想起昨晚他杀那两个魔族时的雷霆手段，不疑有他，干脆利落地弯腰将他放到地上。

小崽子立在她跟前，明明身高只到她大腿，站在那里的背影却格外肃杀。

接下来的几分钟，黎落亲眼见证了一场单方面屠杀。

小崽子灵活地奔走于一拥而上的怪物间，出手几乎没有虚招，一爪掏出心脏，一拳捣碎脑袋，或者单手扭断对方的脖子，整个过程如同砍瓜切菜，轻松到黎落觉得他压根没费多少力气。

怪物们倒了一地。

小崽子转过身，带着溅了一脸一手的血走到黎落跟前，朝她伸出手：“……抱。”

黎落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抱……要抱。”

“你会说话啊。”黎落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嫌弃道，“自己走，血别沾我身上。”

小崽子蹙眉，鼻子眼睛都快皱到一块了。

黎落转身就走。

小崽子连忙跟上，双手固执地朝她伸着，一边追一边奶声奶气地喊：“抱！抱！！”

黎落无可奈何，只能脱下披风将他整个裹起来，往肩上一扛，快步离开。

太阳从东边升起，霞光洒在河面上，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黎落坐在河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时不时看一眼河里化成成人手臂粗的小金龙，游水游得正欢的小崽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东西不仅战斗力惊人，身体素质也异常强悍。

亏自己刚认出他是周晏清时各种小心伺候，连兔肉都要烤熟了撕下来喂到他嘴里，还怕他不小心噎着。

完全没必要！

怎么糙养都没问题。

不过，那些怪物说的结契是什么意思？

黎落伸手，看着手指上剐破的伤口，一脸若有所思。

随着日头渐高，有妇人端着木盆来河边洗衣服，黎落不想被她们发现异常，正想把小崽子叫上来，低头一看，却发现化成人形的小崽子自己爬上来了，正拿着衣服笨手笨脚地往身上套。

黎落一愣。

小崽子穿好衣服，把龙角和尾巴都挡得严严实实，走过来牵住黎落的手，示意她走。

黎落心里生出些许异样感，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浮起。

她往原地一坐，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定定望着小崽子，心里却暗道，再坐会儿再走——你也坐。

小崽子看了她一眼，果然乖乖在她旁边坐下。

——尾巴露出来了。

小崽子扭头，见半截龙尾露出披风外面，他扯了扯披风，盖住了。

黎落：“……”

她一脸不可思议，继续试探。

——小崽子真讨厌。

小崽子眉毛一皱，抬头困惑地看着她。

——好像也不是很讨厌，毕竟长得好看。

小崽子眉头又松开了，冲她眨巴眨巴眼睛，用无辜脸卖萌。

这下黎落基本确定了，小崽子能听到她的心声。

难道怪物们说的“结契”就是这个？

可这是什么时候结的契？

黎落满脑子都是疑问，她盯着小崽子看了一会儿，将他拉到跟前，正色道：“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小崽子点头，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因为我跟你结了契？”

他再次点头。

“什么时候结的契？”

小崽子拉过她的手，一口咬住她的手指，牙齿在她指尖轻轻碾了碾，含含糊糊地说：“血……”

黎落：“……”

她想起来了。

小崽子破壳那天，咬破她的手指，喝了她的血。

可为什么结契了小崽子能听到她的心声，她却听不到他的？

这不公平啊！！！

黎落在心里疯狂吐槽。

小崽子大抵是听见了，凑上来讨好地用脑袋去蹭她的掌心，话说得很艰涩：“姐……姐。”

黎落：“……”

她用手撑住额头，一脸不忿，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事实：“算了，还好你是个小孩儿，什么都不懂……”

“懂。”小崽子立刻说，“懂，周周懂。”

黎落一悚：“你懂什么？”

“都……懂。”

“……那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小崽子点头，紧接着一边比划一边发出一串咿咿呀呀的声音，黎落听了半晌，只听出“魔尊”两个字。

但这也足够她背脊发凉了：“带记忆的？你他大爷的到底是小孩还是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