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前言。

李子龙看着笑的明朗的男孩注视着自己的金眸，里面好像没有任何会让人觉得不对劲的东西，明亮得就像夏日午后的阳光。耀眼至极宛若上帝给予人类的恩赐。

真好看。

他虽然也是读过书的文化人，在别人偶尔嘴贱时蹦出来半句“我挥一挥衣袖……”就行云流水般接下剩下那半句“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不知为何，似乎在看见这双眼的时候任何修辞都是多余的，你只能蠕动着嘴唇念出来“真好看”这种大老粗般的形容，因为你的脑子已经什么也想不了了。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再和之前一样自欺欺人，努力说服自己这个男孩只是智商逆天、过于成熟的普通小屁孩罢了，因为这种谎言连他自己都不信。

其存在本身就是异常的家伙，你要做到哪种程度才能说服自己“他和我是一样的”？

张白的异常表现的并不是那么明显，主要是在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才会发觉他内心深处，他灵魂深处真正异于常人的地方。普通人只能看到他刻意表现出的那一面，但是李子龙却能看到他刻意隐藏起来的那些东西。

至于这究竟是不是张白故意的他就不怎么了解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真是第一个用这种问题把我问住的人。”李子龙牵动着脸上的肌肉想要露出一个看上去还算轻松的微笑，但是他大概失败了。因为看见他脸上表情的张白此刻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笑的迎刃有余的大人，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倒更像是在看一头正在他面前一手抱着米其林轮胎一手拿着半根香蕉吃得津津有味的黑猩猩:“我玩游戏的时候倒也会有你此刻的想法，不过至少我知道的是，一般来说除了那些患有中二病的孩子以外，一般人并不会这样直接将现实当做是游戏来看。”

张白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神变化了一下，然后用很意外的眼神——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看着他，随后试探着说了一句:“唔，那，对不起？之前是我措辞什么的用错了，所以……我向你道歉。”

小心翼翼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志气高昂的张白，李子龙看着这个男孩有些无措的脸，默默叹了一口气。

自己到底在跟谁置气呢，他不禁想要这么问问自己。

“不，你没错。”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他就拖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地离开了这个房间，临走时他还扶住房门顿了一下，然后才关上门。

“只是……你还太年轻了吧。”

徒留男孩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着他刚刚留下的话露出似笑啼非的表情。

“这年头的小鬼们还真是猖狂……”他这么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笑着:“所以都说了我比你们这些人大多了啊，为什么还以为我是过于年轻什么都不懂呢？”

“而且……我能有什么办法？”

“对于我来说，你们的确就是游戏角色啊。”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听起来带有些无奈的色彩。

张白觉得他的情绪头一回这么低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他自认为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最近也只有在发现这个身体经历过什么惨不忍睹的事情后觉得“啊我是真的生气了”之外，他就没有从好心情转变成为过坏心情。

但是哪怕就算是上一次那样生气的时候，那也依然不能算是情绪低落。相反，愤怒应该算是情绪高昂的一种。

但唯独这一次，在一场明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谈话里，他却第一次常到了如此低落的滋味。

“……还不如让我愤怒呢。”张白摆弄着手机小声嘀咕，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双手将手机举高高，似乎完全不担心这玩意会不会在他一不小心手滑时砸在他脸上:“好歹那个时候我还有些干劲啊。至于现在，连刚刚抽到的五星卡也没兴趣再查看了，那些已经被鱼钩刺破嘴巴好像正对我说着来啊来啊快把我钓上岸的无知蠢鱼也完全吸引不了我了啊。”

虽然形容听起来很微妙，不过这种说法应该足够说明出张白此刻的心情低落到何种程度了。

干什么好呢？

难道真的把那些鱼给钓上来？

不，算了。虽然它们的确一个一个都咬钩咬的可欢快似乎生怕自己投不上胎，但是实际上时机还是不够成熟。虽然鱼钩已经刺破了它们的嘴，但若这时候惊动它们可能会让它们拿出拼死的力气逃走。真正应该拉钩，不，收网的时候应该是鱼钩已经深深卡进了它们的喉咙里，尖刺将血肉牢牢钉住，若想要硬拔下来就必须撕掉自己一大块肉的程度，它们才不会真正跑掉。

“嗯，没错，就是这样一个道理，绝对不是因为我现在没干劲而且还懒哦……”张白自欺欺人地拍拍胸口后，心里那股莫名的不爽感总算是消去了一些，他也能重新露出些许的笑容了。

在安慰完自己后，他又想起刚刚李子龙那个有些诡异的态度皱起了眉。刚刚那些话按理说本不是应该由李子龙能说出来的，但是这个成年男人却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出来了这些话，让人总觉得有些违和。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糟糕，明明平时阴人的点子随便磕一颗瓜子的功夫就能想出来，但现在为什么只是要思考一个凡人话里真正的含义我就头痛欲裂呢？张白苦恼地哼唧了一声，然后眉头皱成了八字型，整个人都在诉说着“苦思冥想”四个字。

过了一会，就像是某个知名动漫的主人公在想通了某个谜题时的灵光一闪，张白整个人都茅塞顿开了。

“那家伙……”

他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向天花板。

“该不会知道自己是游戏中的角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