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权杖的弥补之下，赫柏的伤势逐渐得到缓解，女神的身影发出一道鸦金色的神光，半身帕勾斯从她体内分离。

黑发的神明睁开双眼，连忙将瘫坐在地上的主身扶起，暗金色的眼睛里透着可惜。

“我主，为了对付这生长之神，好不容易凝聚的时间神格投影就这样破碎了，实在有些可惜……”

“没事。”赫柏擦了擦嘴角的神血，时间本就不是她的主领域，“这枚神格投影也只是依靠几个神职强行凝聚的而已，作为一次性用品没了也就没了，时间的本源仍旧掌握在我那位祖母手中，这位女神如今虽然已经不怎么露面，但不可否认她的强大，染指时间权柄只会给自己树敌，我还不想得罪她。”

妄图染指一位神明的本源，无疑会招来对方的追杀，更何况对方还是尊贵无比的神王之母，上一任神后。

帕勾斯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帕勾斯，复活神格现在还不适合出现在诸神的视线当中，你将它带回冥土，找个安全的地方封存起来。”

赫柏召出复活神格，闪烁着金蓝色光芒的神格分外瑰丽，神格的底部黏附着三枚金色的种子，这是伴随着神格的诞生，世界法则的馈赠所诞生的奇迹之种。

这种子奇特，需要以死气去灌溉培育，在极致的死亡之力中催化出一缕生机，长出金色的神草——复活草。

这神草顾名思义，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

“是。”

日食的神力将金蓝色的神格覆盖，封闭它的气息，遮挡住一切目光的探视，帕勾斯将复活神格收进体内。

“之前在诸神的宴会之中，普罗米修斯告诉我他准备在不久的将来创造人类女性，等完成了这件事，人类的繁衍即将重新确立。到时候你就可以适时向哈迪斯提出创立轮回的提议，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能够接触一下那位冥土真正的主人。”

赫柏眼里闪烁着精光，众客之主哈迪斯，看似主权在握，但其实也是如履薄冰，单单是冥土里那三位自创世以来就存在的原始神，就注定哈迪斯无法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还有其手下的冥神，又绝大多数是那位黑夜女神尼克斯的子嗣。

哈迪斯之所以能够掌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几位原始神对于权利并不看重。

但要真有什么重大事件，点头拍案做决定的还是这群老祖宗，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自己将来行事也说不定能够方便许多。

原始神与世界同气连枝，他们起点太高，诸神之间的纷争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入不了眼的小打小闹，真正能够引起他们关注的，无疑只有世界级的大事件，例如法厄同事件。

帕勾斯的诞生给冥土带来了冥日以及催动了冥月的诞生，冥土如今已经隐隐有突破的征兆，如果能够创立完整的轮回体系，那么无论是对于冥土还是对大地，都无疑是一次重大的完善，必定会给世界带来晋升。

每一代神山统治者的更迭，伴随而来的都是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浩劫，等战争平息，那些上一代神明所创造的眷属，绝大多数都已经死在了战火之中，灵魂沉入了冥土之中。

就单说那些获得了神明赐福如今沉睡在爱丽舍中的黄金人族，以及前不久刚死在天火事件下的新人类，他们的灵魂并非是凭空生成的。

创造他们需要引动法则，消耗世界的元力，而死后的人类灵魂，要么永远沉睡在爱丽舍，要么就在冥土中定居下来，这批元力无法回归世界，那么新的人类灵魂怎么来？自然是再继续耗费世界元力创造新的。

这样一来就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冥土之中越来越拥挤，世界元力也不断被消耗。

如果像前世的东方神话中一样，在冥土之中建立轮回，这些灵魂就能够被重新利用起来，既解决了冥土用地紧张的问题，也能够不让世界元力再继续被损耗，一举数得。

这件事情其实冥冥之中的法则已经早有预示，当初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在宙斯的诱骗之下生下了文艺九女神缪斯们，这位女神悲愤之下独自来到冥土之中定居。

她手中执掌的记忆泉和特勒泉两股泉眼，分别具有永葆记忆与遗忘记忆的伟力，以特勒泉来洗刷死去灵魂的记忆，就能让他们重新变回纯净无垢的灵体。

但这份世界的启示好像并没有被神明们注意到，他们的注意力老是在其他一些奇怪的地方。

“克瑞斯已经彻底消亡，这里仅剩的稀薄死气很快就会消散，为了不引起诸神的注意，你用死亡之力遮掩一下，创造出慢慢消散的假象。”

“是！”帕勾斯低声应道。

赫柏抬手将峡谷之中残留的生命神力消除，乌金羽翼的帕勾斯扇动着翅膀在峡谷中飞行，浓烈的死气重新将这座峡谷覆盖。

没有了克瑞斯不断屠杀生灵，数月之后这里的死气将会逐渐散去，斯非托尔大峡谷也即将回归万万年前那葱郁、生机盎然的模样。

第27章 梦魇？启示？

“走吧，刚才的动静有点大，不知道有没有神明发觉，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赫柏起身，拾起克瑞斯所遗留下来的神器麦点金杖，两位神明的身体化作光子消散在空气之中。

……

奥林匹斯山中。

乌云如浓稠的墨汁笼罩着神山，那永远闪耀的神光不知何时已经黯淡得几不可见，神山之上，万年常青的树木枝叶枯黄腐朽，鲜花绿草也低下了头颅纷纷枯萎，洁白如玉的巨石柱碎裂崩毁，入目是一片疮痍，散发着苍凉腐朽的气息。

“奥林匹斯？我的奥林匹斯怎么会变成这样？”

雷霆的掌控者宙斯徘徊在这断壁残垣之中，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下惊骇不已。

“赫拉？阿波罗？赫尔墨斯？你们在哪？”

众神之王高声呼唤着自己的神后、子嗣们，却得不到半点回应，他往前走着，突然脚步却不受控制地一个踉跄，一股深深的衰弱与无力感涌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宙斯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盘虬着一条条青筋，粗糙苍白的皮肤爬满了褐色的斑点。

一道惊雷闪过，照亮了他雪白干枯的发与苍老的脸庞。

这位诸神之王，雷霆与闪电的掌控者，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惊惶不安。

这不应该，他是神明，更是永垂不朽的神王，他怎么可能会感到无力？他怎么可能会苍老！

“宙斯......”

有人在呼唤他，那声音苍老、嘶哑，宛如破旧的手风琴。

“是谁？”

他回过头，身后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位老妇人，她皮肤松弛、垂垂老矣的身躯松散地挂着穿着看起来华贵无比的红色长裙，两者之间的突兀和矛盾感让宙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但突然之间，他注意到了这名老妇苍老的面容上，那对紫色的眼眸，即便岁月流逝，它们看起来有些浑浊，但依旧闪烁着最美丽的光辉。

“赫拉！？不，赫拉，你怎么变成这样？是谁害了你！”

宙斯心中暴怒，他眼中闪烁起雷光，天空之中的乌云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轰隆隆地响起霹雳之声。

“别浪费你的力量了，宙斯，我们都一样，这是注定的结局，这是......”年老的赫拉望着一片疮痍的神山，声音透着悲凉，“诸神黄昏。”

说罢她转过身便要离去。

“诸神黄昏？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诸神会迎来黄昏？告诉我，赫拉，告诉我！”宙斯疾步上前，抓着赫拉的手臂，想要问个明白。

“是……是人……”

惊雷再次乍响，赫拉回过头，她的面容突然间变了，变得年轻，变得美丽，一头乌黑如波浪的头发，一双如水的眼眸充满了无尽的智慧与沉思，有着一股如海水般的宁静气息。

墨提斯！

宙斯陡然惊醒。

“不！！！”

奥林匹斯山上，神王突如其来的怒火引得雷声隆隆，电光闪闪，正在举行宴会的广场一片寂静，纵情享乐的诸神惊魂不定地看着神座之上的众神之王，不懂他的怒火来自何处。

缪斯们停止了歌唱，美惠女神们不再起舞，诸神们神色慌乱，纷纷猜测着到底是谁惹怒了宙斯，让其降下雷霆。

“你怎么了宙斯？”赫拉一脸疑惑，转过头看向宙斯，紫色的眼睛透着关怀，询问着他。

“......”

宙斯没有回答赫拉，他看了看四周，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奥林匹斯神山。

神光璀璨，草木常青，诸神狂欢的景象，还有身边妻子那依旧美艳高贵的脸庞。

心下一松，他压下思绪，脸上泛起一丝淡笑：“没事，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大家继续吧。”

神王手一抬，广场上的竖琴自己奏起乐章，丰饶之角中弥散出一股沁人的酒香和肉香，美酒佳肴喷吐而出，诸神逐渐面露迷幻，很快就将刚才的插曲抛诸脑后了。

宙斯静默地坐在神座之上，浓密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真切他眼中的情绪。

神明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做梦，除非来自世界的启示，梦中的景象极有可能转变为现实，他的统治会在将来倾倒，甚至更严重的是，诸神将会失去神力，迎来落幕。

墨提斯……那位被自己吞入腹中，长久以来一直为自己提供着智慧的第一任神后，她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诸神黄昏……

人间？

......人类？

宙斯撑着脸颊，眸中神色深沉。

“普罗米修斯殿下。”

高挑健美的明眸女神端着酒杯走近了那位身材瘦削的男神，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日安，雅典娜殿下。”

普罗米修斯转过身，清隽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和善无害，他神色温和，说话进退有度，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但雅典娜可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这位智慧侧的神明不容小觑。

作为先知者与智慧神，普罗米修斯自诞生以来，总是能快人一步能抓住先机，做出最有利的选择，这使得这位神明自提坦时代以来，就在神族之中屹立不倒。

雅典娜对于普罗米修斯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继承了母神聪慧神格的她，心思缜密玲珑，说句不客气的话，绝大多数神明在她眼里都只能用狂妄和愚蠢来形容，在智慧与谋略方面，雅典娜觉得目前神山之上，也就普罗米修斯能够入她的眼。

“听说殿下打算在近期创造人类女性了？”雅典娜微微一笑，充满了知性美。

“......殿下的消息真是灵通，没错，人间的新人类已经安定下来，又有赫斯提亚女神的守护，是时候让他们自行繁衍了。”

提起新人类，自己的得意之作，普罗米修斯的神色显得更温和了。

“那不知殿下这次能否让我作为你的助手呢？”雅典娜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创造新人类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作为创造者的独特地位，给赫柏和普罗米修斯带来的荣光是显而易见的，这次雅典娜不想再错过，就主动来和普罗米修斯争取一下。

“这……我已经与赫柏殿下约定好再次合作创造新生的人类女性。”普罗米修斯脸上露出些许歉意。

“……”雅典娜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捏紧，但很快便放松了下来，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真是遗憾，看来是我来晚了一步。”

普罗米修斯看了一眼眼前的女神，思索了片刻，又开口道：“或许，殿下可以和赫柏殿下一同创造新的人类女性？相信在两位殿下的配合之下，新生的女性肯定会更加完美。”

“这……”本来已经打算放弃的雅典娜没料到普罗米修斯会这么说，“只是，我对灵魂法则并不熟悉……”

“殿下不必担心，智慧与灵魂本就是相互依附的，我也并没有继承父神的灵魂神格，到时候由我教导殿下参悟灵魂法则，以殿下的聪慧，赋予新生女性灵魂，只是小事一桩。”

普罗米修斯缓缓说着，谈笑间就将人类女性的创造权拱手相让，仿佛只是随手丢下了一颗珍珠。

雅典娜充满知性美的脸庞上透露出惊喜，她朝普罗米修斯感激地笑了笑：“殿下对我的帮助，我会记在心里，以明眸女神之名，这份恩情我会在将来报答殿下。”

“那我在这里先多谢殿下了。”

睿智的先知神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与眼前的女神碰了碰，示意合作愉快。

达成了目的，雅典娜也识趣地不再打扰普罗米修斯，举着手中的酒杯又去找自己的好友阿尔去了，最近她的心情似乎不佳。

普罗米修斯看着雅典娜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将赋予灵魂甚至是人类女性的信仰权转交给雅典娜，他并不觉得可惜。

这位女神是神山上少有的聪明神，自父神体内诞生，没有母神庇佑，凭借自己的本事在神山上站稳脚跟，坐上主神位，又与未来的光明双神交好。

阿波罗已经取得了太阳权柄，这位太阳神和他那位祖母，古老的光辉与预言的女神，新月的掌控者菲碧，必定会帮助阿尔忒弥斯夺取月亮权柄。

若是成功，阿尔忒弥斯也极有可能争得主神位，雅典娜这波提前投资，无疑是极有远见的。

有这样一位主神成为新人类女性的创造者和庇护者，他觉得这笔交易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