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定定看着他们，没说话。

武吉急道：“将军，就看在他们情有可原，一腔赤诚的份上，您就别计较了。好歹咱们皮糙肉厚的，不也没事吗？”

“阿吉！”赖广喝住他，“将军多少年没伤过这么重了，你怎么说话的？”

他对德永镇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也很同情，同样的，也很怜悯他们几个人的遭遇。

可那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算计朝廷命官啊！

而且还是二品戍边大将！

说好听点是为百姓请命，说难听的，就是谋杀朝廷命官，要判杀头的！

武吉犹豫了，回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郭振义，不忍道：“可是，这一切都是那万元良造成的，百姓何辜？他们不过是求一条生路而已？”

艾玖感激地看向武吉。

武吉挠挠头。

从头到尾光听着不说话的周恒终于开口了，他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怪罪他们了？”

这话一出，艾玖三人皆是大喜过望。

“不过……”

周恒话锋一转，成功又将他们三个人的心给吊起来。

“你们片面之词，我不能听信。你们究竟有没有罪，我需要亲自调查。”

艾玖欢喜得眼泪不断冒出来，她欣喜跪下，大声道：“周将军您放心，若我们有半句虚言，我自请上断头台，绝不反悔！”

“阿九！”郭振义想拦住她，没想到她嘴那么快，那么重的誓都说了出来。

梁永齐也是忐忑。

是，事实确实是这样没错。但能不能证据确凿，谁能保证？

万一，又是官官相护呢？

万一，万元良这个老狐狸做得滴水不漏呢？

万一，他随便推个人出来顶罪呢？

周恒目光灼灼看着艾玖，幽幽道：“你应得那么快，可想过后果？”

艾玖收敛笑容，认真道：“如果您一个守卫边疆戍边沙场的国家忠良都不能给我们德永镇带来希望，那我便是活着，又跟死去有什么区别？周将军，我不瞒您说，我早已经被他们跟踪上了，即便能躲得一时，我也躲不了一世。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死，我希望是我。只求将军能看在我好歹也算心怀百姓的份上，给我几个孤苦无依的弟弟妹妹们一条生路。”

周恒没有回答，只是看她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威胁。

在沙场斩杀过千军万马的人，身上气势本就骇人，此刻又用这样的神色盯着她，艾玖心里禁不住一阵发寒。

可是她不能怂。

两人就这样用眼神僵持着，良久，周恒仰天一笑。

“好，好，好！”

他的眼神已经褪去凌厉，只剩下欣赏。

“你这个小女娃，有胆识，有担当。好，那我便应允你。若最后我查证是你们在污蔑朝廷官员，你上断头台，我养你的弟弟妹妹。如果最后查证确实万元良罪无可恕。”

他骤然抽刀，刀声破空发出嗡鸣。

“你可以拿着这把刀，一刀将万元良狗头斩下。圣上那边，我自有分说。”

艾玖看着那把无坚不摧的长刀，握紧拳头。

她神色坚定。

“一言为定。”

这几人到底受伤不浅，需要及时就医。艾玖拜托他们照顾一下郭振义后，拉着梁永齐的手，快步下山。

经过刚才的生死危机，两人一路上都有些沉默，小跑回到镇子上时，善春堂的刘大夫和阿路都还没有回来。

艾乐只能拉着梁永齐往衙门跑。

却碰见了在衙门团团转的阿路。

“阿九姑娘？你怎么来了？”阿路见到她很是惊讶。

艾玖急道，“阿路哥哥，刘大夫还没出来吗？”

阿路扁嘴，低声道，“我身上没带钱，衙役不肯帮忙通传，我只能在这儿等着。”

艾玖跺脚，“不行，人命关天，不能这么等，你跟我一起去找大夫。”

“不用！”

阿路拽住她，低声道，“我方才已经通知张文涛公子了，他这会儿怕是已经找了不少人往山上去。”

张文涛？郭振义的那个被冤枉进狱两次的好友？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解。

阿路这才小声跟他说了郭振义的吩咐。

原来，郭振义早就做好孤身犯险的准备，吩咐他，如果碰上有陌生人来找人救他，他就去找张文涛，张文涛会带着大夫和帮手一起上山救人。

当然，还会带一些别的人。

这是另外的计划，阿路不得而知。

艾玖挠头，“可我下山的时候没碰见任何人。”

“或许是正好错过了。”

说着话呢，衙门的侧门开了，刘大夫背着医箱满脸疲倦跟着几个大夫一起出来。

“刘大夫！”

艾玖急切地跑过去，“太好了，快跟我上山，来不及解释了，我们边走边说。”

刘大夫被她突然这么一拽，怀里的银子咚地掉在地上，他惊呼一声，“哎哟，赏钱！赏钱！”

梁永齐蹲下去帮忙把十两碎银捡起来。

刘大夫没全要，只拿了五两银子。

“剩下的是阿九的，我们说好的。”

艾玖都快急死了。

什么时候了还说银子！

“刘大夫别说这个了，山上有三个人受了重伤，咱们要是再不赶过去，只能等收尸。”

“什么？！”刘大夫大惊失色。

同行的几个大夫听到有人命，纷纷过来道：“刘大夫，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艾玖有些犹豫。

她不认得这么大夫，虽然说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可是万一这些人是大嘴巴子，把周恒将军一行人的行踪暴露了怎么办？她还想着趁万元良没察觉，让周恒先跟郭振义他们接触，先看看证据再说。

刘大夫多少也参与了一些他们的事，见艾玖面色为难，顿时明白了什么，拱手道：“不了不了，各位老大哥们也累了，阿路，带几位大夫到医馆好生歇息着，我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

艾玖也赶紧点头：“对对对，皮外伤，只是流血多了点，实在不敢劳烦大家。刘大夫一个人可以的。”

这些大夫是相信刘大夫医术的，见他们坚持，于是纷纷识趣不再提。

艾玖拉住刘大夫的手，跑起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