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荷一直冷眼瞧着，原本她想着若是刘清芝见好就收倒也罢了，可眼见对方是个赖货，她心里也填了几分火气。想她面对姜莘和杨雨萧那样的对手都毫不畏惧，如今怎能被个村妇骑在脖子上？

撒泼是吧？看看谁更泼！

她也不说话，直接走到刘清芝身边“咕咚”一躺，两个人好像睡大通铺的室友一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比起一脸茫然的刘清芝，姜荷可就淡定多了：“自己躺着多孤单啊，我来陪你。”

“阿荷……”

楚兰儿不忍见她这样，作势就要伸手去拉，姜荷对她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她。随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你别说，累了一整天，躺下来还挺舒服的。就是这地上有点冷，兰儿，帮我搬两床被子来，我和刘娘子今晚就睡在这了。”

说着，她看向刘清芝：“你觉得一晚够了吗？”

她语气随意的仿佛在问今天吃什么，一下子给刘清芝整不会了。在她的剧本里，楚氏妆馆的人要么被她逼走，灰溜溜的离开人才市场。要么忍不住冲上来打她，凭她的力气，揍她们三个不是问题，更何况理在自己这，闹去官府也不怕。

谁知这丫头居然来了这么一出，也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楚大娘明白姜荷的心思，也很默契地配合她，将楚兰儿和新招来的两个带到摊子那边，自顾自地叫卖起牛乳茶来。围观群众本想看个热闹，可眼看这打也打不起来，骂也骂不起来，纷纷觉得无趣，离开现场去做自己的事了。

刘清芝走也不是，躺着也不是，再看姜荷，她居然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平稳，竟是要睡了！

这疯丫头，莫非真打算睡在这？！

刘清芝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普天之下竟有这样的怪人，真叫老娘开了眼！这回先放过你，下次若是再叫我碰见，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等她走得看不见人影，姜荷这才爬起来，对楚大娘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楚大娘虽不明白那手势是何意，但还是笑着嗔了她一眼：“你呀你，真是个鬼灵精！”

楚兰儿歉疚地走过去拉起她的手：“阿荷，是我不好，我不该与她逞一时口舌之快的。”

姜荷宽然一笑：“她说的那话，我听着也生气，该让她受到教训，你只不过用错了方法。说起来也是我不好，看走了眼，竟挑了这么个人。”

不过虽然看错了刘清芝，湘儿和佟雪却还不错，楚大娘让她们俩帮忙卖牛乳茶，两人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不多问，手脚也麻利，看的姜荷连连点头。

晚上回到春雨巷，姜荷便问楚大娘：“干娘，您觉得那两个人怎么样？”

楚大娘沉吟一声，道：“佟姑娘年纪虽小，但头脑灵活，学东西也快，才一下午时间就会自己做牛乳茶了。湘儿嘛，虽然膝下有三个孩子，但为人还算实诚，我打听过了，她丈夫十分理解支持她，这便少了许多麻烦。若是家里人不愿她出来做工，那以后便会后患无穷，不说她本人，就是妆馆都要遭连累的。”

姜荷明白她的意思。古代女子生存的艰难，嫁到了婆家，便事事都要看人家的脸色，更何况抛头露面出来赚钱呢？若是婆家人不同意，日后必定会掀起一场风波，到时妆馆的生意搞不好也要受影响。

姜荷又问：“干娘，那您真打算让她们签订契约吗？”

楚大娘斩钉截铁道：“签！荷儿，你年纪小不懂，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心！你看着现在一个两个都是笑模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从后面刺你一刀！我……我却是见过的，有的人家因为过于信任自家伙计，被人害得家破人亡的。”

她的目光突然一黯，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姜荷没注意到她的情绪，而是想到了赵墨珏，他家不就是因为当初过于信任姜家才家破人亡的嘛。

“那干娘，还得劳烦您拟个章程出来。”无论阅历还是识人的能力，楚大娘都要比她强出许多，比她更适合拟这份契约。见楚大娘点头，她又问：“干娘，您觉得是两个都留下，还是只留一个？”

按规定，商户需要按照招工的人数向官府缴纳保证金，一人一百文钱，两人就是二百文，等一年后，若是商户没有违规行为，官府便会将这笔钱再退还给商户。

姜荷征求楚大娘的意见也是因为这一点。她自己当然是想两个都招进来，一个先在牛乳茶坊帮工，另一个慢慢教着上妆技巧，这样以后两边都有人帮忙。

但她不能不管楚大娘的想法，楚大娘是妆馆和牛乳茶坊明面上的主事人是其一，另外一点是她是打从心里尊重楚大娘的，即使楚大娘本人觉得无所谓，她自己也一定要把事情做到位才行。

楚大娘向来同她合拍，这次也不例外：“虽说要多交上一百文钱，但也值当了。咱们现在虽说只开着茶坊，平日也有不少人来，我和兰儿说不准什么时候有事，铺子总要有人盯着才行。还有妆馆那边，她们俩都没碰过这个行当，一切都要从头教起，得有个过程。”

姜荷见楚大娘与自己意见一致，不由轻松许多：“干娘，那就让佟雪跟咱们学上妆吧，我看这孩子有天赋，教导起来会轻松许多。湘儿虽然也好，但她毕竟成家多年，一些灵气已经被磨没了，不说咱们，就是她自己学起来怕也是吃力的。”

楚大娘笑吟吟地看着她：“你看中哪个就要哪个。我平日要忙茶坊，兰儿性子急，也不懂事，还要劳烦你去教导佟雪了。”

这要是在以前，姜荷非得怼上几句：楚兰儿比她还大几岁，怎么就不懂事了？

可她了解楚兰儿，她的确被楚大娘保护的很好，不谙世事，天真纯良，有时不是不懂事，而是不知道怎么去处理。

她一片真心对姜荷，姜荷也一片真心对她，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倒像亲姐妹一样。本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姜荷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意见。

更何况，有时候保持纯良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她愿意去守护这份难得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