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哈……”

前排的火枪兵搂着火枪，呼出白雾。

“嘚嘚……前几天还没这么冷……”

两队火枪兵陆续降临在像是肥沃的农田覆盖着积雪的起伏木刺之间，在他们背后，星月湾的城墙若隐若现。

“打起来就暖和了。”他的同伴蹲在抵御寒风的雪堆后。

换发的棉衣被火枪兵们穿在板甲里，看起来身材粗壮了一圈。

艾米是从南方来的，王国南方。但北境的寒冷仍让他受不了：“我们能不能让火元素大人来生几把火？”

“火元素们有更要紧的事。”洛西从旁边经过。

“士兵长！”

两名火枪兵连忙站直。

洛西摆了摆手：“再等一等，要是还不出太阳我们就生火。”

他们的运气不太好……或者说不差。暴风雪后是阴绵的天气，所以木刺地带里升起了温暖的篝火。

两名火枪兵背后暖和起来，但前胸还是冰冷的。

没法转身的士兵盯着前面的雪林：“艾米，你知道北境凛冬的板甲是甜的吗？”

“还有这种事？”艾米好奇地摸了摸板甲，“你在骗我吧……”

“我的祖上是冰霜女士的信徒，你觉得神祇会骗她的子民吗？”

艾米将信将疑，但总不能脱掉板甲试一试，于是就盯上了他的板甲。

“不要——”

他这时再喊已经来不及了，艾米贴近自己的板甲，伸出舌头——没有任何意外地黏在上面。

正巧费米巡逻至此，哪怕他们不是自己的士兵也忍不住说：“我们在战场上，要亲热回去亲热！”

“啊哇啦——”艾米含糊嚷着什么往外扒舌头，

“不是……是他的舌头黏在板甲上了。”

费米看出来了，抓起一团雪丢在火枪兵的舌头上，把他俩拉到篝火边。

艾米忍着痛把舌头强行拔下来，怒视着费米。

“伱就说是不是甜的吧。”

艾米吧唧着嘴：“好像还真是……”

费米带着他俩的笑话离开了，而周围响起的笑声调剂了压抑和寒冷。

没过多久，氛围再次沉寂。他们像是趴在壕沟里一样趴在起伏的木刺后，烤着火。某个时刻，周围湿木头“噼啪”声里多出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声……

从雪林深处窸窣钻出一片黑色潮水。

……

星月湾正在进行最后的检查。

北方矿场、南方金矿的工人早已撤回，城墙上人去楼空。月亮港和纺织厂是唯二还在忙碌的地方。前者抓紧最后的时间捕捞渔获，后者在加急，连磨坊，只有铜须和她的学徒把自己关在里面研究榴炮弹。

覆盖着积雪的成片屋檐烟囱生起炊烟，居民们正在把堆成山的海鱼熏干腌制。食物是他们最不用担心的东西。

星月湾地下，十只大型水元素在蓄水池前昼夜不停的汇聚清水。水源足够深，不会被鼠人污染。

土元素也在忙碌着：它们把火油、弹药、火炮等物资抬到城墙边。元素不需休息，不用进食，不会抱怨，再难找到比它们还适合干活的生命——鼠人兴许也行，连食物也省了，它们自己吃自己——不过这不符合星月湾的理念。

“海湾出现冰凌了……”

上午的时候，造船厂的工人跑来和安南说。

“继续观察。”安南说道，想了想把吟游诗人喊来，将“海湾陷阱”交给他——没有任何遮挡的海湾其实是个陷阱。

北境历年要12月份才会海水冻结，今年因为暴风雪会稍微提前，但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当鼠人在城墙前久攻不下，它们就会分向冻结的海湾，然后踏在薄薄的冰层上——海湾会成为它们的葬身之地。

“我只是个吟游诗人！”吟游诗人只想在酒馆偷懒。

“你不会以为魔法影像是白拍的吧？”

“该死！我就知道你让我演安迪没安好心！”吟游诗人骂骂咧咧地去海湾了。

这个家伙神神秘秘，到现在连名字都不愿透露……法斯特好像说过一回他的名字，然后就说那是个假名字。

安南和微风城保持着联系。鼠人接近微风城比星月湾还早，但相比安南的不择手段，奥尔梅多只是派出了城里的骑士团。据她所说，冲进鼠潮的骑士团就像陷进淤泥里，越来越慢。

瞧啊，多么让人嫉妒的语气。鼠人只是淤泥，那自己这些天在做什么？玩泥巴？

“你那边呢？”

所以当奥尔梅多问起星月湾时，安南的胜负欲让他无所谓地说：“我的火枪兵们像是冲进了一团棉花里。”

“……那只骑士团冲锋了几次就杀死了数万鼠人。”

“我只是放了些水就淹死了数十万鼠人。”

奥尔梅多不知道想到什么，发出一道嫌恶的声音。

没过多久，火鸦带来一个意外的客人。

当魔法卷轴打开，披着深蓝皮毛的凛冬夫人高挑的虚幻身影出现。

安南不知道凛冬夫人这时找自己什么事，他迫不及待问出深埋已久的问题：“王都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挑的凛冬夫人知道安南在问什么“……蒙特利尔家族，法师塔，贵族们没有背叛人类。”

所以真的和奥尔梅多猜的一样，王都在策划着某种阴谋？

高高在上的贵族看不到凡尘，但安南能看到：“那些沦陷的国土，因鼠人而死的人呢？”

“死人不会说话。”

安南陷入长久的沉默。

凛冬夫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接近秘藏了，那里面有你的一份。”

安南本想大声呵斥凛冬夫人拿走你的脏钱……但他现在穷的都快要卖身了。

铛铛铛——

回荡在星月湾上空的急促钟声让安南从中脱身。

“我先不说了。”

鼠人来了。

……

遥远的钟声从后方回荡而来，火枪兵们凝视着钻出雪林的鼠潮。这些天安南大人杀死了十万还是二十万只鼠人？但它们好像还是那么多……

翅膀挥动声突然从高空传来，火枪兵们抬起头，看见蓝龙和十三头白龙从星月湾飞来。

北境之王·鼠人克星·星月湾领主，安南·里维斯的声音在火枪兵们的头顶回响：

“北境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我们身后就是星月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