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伴随着满地的尘土味道，有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边上投射出来。

“好大的家伙。”公孙公子喃喃的说着，手中的枪举起来对着那影子，嘴里说道，“以前我觉得枪比什么都管用，但是现在看来枪是最没用的家伙了。”

“没用的是人。”马小岚在旁边揶揄道。

“确实。”唐夜看了一眼公孙公子点了点头。

“……”公孙公子看了我一眼想要说什么，看见了阎王爷不和善的眼神闭上了嘴。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看见了出来的家伙，灰尘当中，那淡绿色的花纹，那庞然大物……不是别的，居然是水蛭王，而跟在水蛭王身边的是刘毅刚。

看见他们之后，我们都手起了自己的枪支，刘毅刚看见我们快步走了上来，嘴上戴着苦涩笑容，“在这地方生存，不容易。”

“能容易么，比你们带人抓犯罪分子都困难吧？”公孙公子说道，说着大概又想起了胖子的事情， 欲言又止了一番之后，推了推身边的马小岚。

马小岚瞪了一眼公孙公子，没有说话。

我看了几眼刘毅刚，看刘毅刚没有受伤，放心了一些。

李毅刚也看了一番我们，发现少了几个人便问道：“其他人呢？”

“我要跟你说个事，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刘毅刚说道。

“什么事？胖子出事了？”刘毅刚迟疑了一下，看着我，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了。

我沉重的点了点头，想到周万里的事情，心里还是很难平复，周万里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死掉的，而且死的那么惨，惨不忍睹……

刘毅刚沉默了好一阵，摸了半天，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已经被压扁的，不成样子的烟盒子，抽出了一根烟，点燃了之后，狠狠的抽了一口，才问我：“他怎么死的，有没有跟我留什么话？”

我就将胖子的事情都跟刘毅刚说了，刘毅刚只是沉默的吸着烟，一言不发的听着我讲，不时的皱一下眉毛。

到底是个军人出身的人，也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坐上警察局局长的位置，也见惯了生生死死的，所以人很镇定，听完我说的之后，叹息了一声说道：“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会把他的家人当做自己的人亲人的。胖子，谢谢你把我当兄弟，你放心的走吧，大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

我们沉默了一阵之后，等刘毅刚的烟抽完了就继续前行了。

就在我们开始走的时候，我听见了水蛭王喃喃说话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走到水蛭王的身边问道。

“我好像听龙神说过出路在哪里。”水蛭王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地方好像有些熟悉。”

“你知道？”我惊讶的看向水蛭王，看了一眼又扭过了头去，再怎么熟，这水蛭王确实长的太难看了，而且这么庞大，看一眼都怪压抑的。

水蛭王没有出声，似乎是在思考。

公孙公子扭过头来问我：“知道什么？你在跟这家伙说话么？”

“说是知道出路在哪里。”我对公孙公子说道。听见我的声音之后，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向了我们这边，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水蛭王的身上。

我解释道的水蛭王当年跟龙神是挺熟的，知道也是有可能。

公孙公子倒不是纠结于此而是非常好奇，我是不是真的能听懂水蛭王的话，看着那水蛭王说道：“你真的能听懂这家伙的话吗？这东西能说话？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再公孙公子接二连三的发出好一阵感慨之后，水蛭王又继续开口了，这次的话音里面听不出迟疑，而是非常肯定的口气，“这个地方，确实是跟龙神跟我说的一样，我能带你们找到出路，找到生死门！”

“它说什么了？”公孙公子看向水蛭王满脸的好奇。

我心想这公孙公子到这个时候还有这么旺盛的好奇心，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是不是会死在这里。

一想到这些人都有可能会死在这里，我就万分的担忧，怕就怕我没死，他们都死了，那种孤单的感觉，那个冰天雪地的梦，还深刻的印在我的心里，我真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死，更不想他们所有的人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

如果所有的人都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话，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喂，你发什么呆！”公孙公子一巴掌打在我的肩膀上，我猛然之间惊醒，问水蛭王，“你确定？”

“很肯定，你们跟着我走。”水蛭王肯定的说道。

我相信水蛭王，至少水蛭王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我跟几个人说了一下水蛭王说过的话，然后开始前行。

走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我爷爷，不知道我爷爷怎么样，我相信我爷爷能躲过那张网，但是我担心我爷爷找不到我们！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我听见龙非凡对我说了一声：“是他！”

我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龙非凡，然后看见我爷爷正在旁边的一个角落里面站着……

我心里一惊……不是人，是鬼……我爷爷，他，他，他死了！

我爷爷就那样站在那一角，脸上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从来没有这样和蔼过，从来没有这样慈祥过，还是那副老样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凡的气息。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里带着宠溺。

他是我的爷爷，龙颜。

他也是一个鬼，他从人变成了鬼。

“爷，爷爷……”我喃喃的走向我的爷爷，腿有些颤抖，这群人中，我最见不得死的人，就是我爷爷，还有马小岚……可是我爷爷，死了！就这样死了！

我爷爷看着我脸上挂着一个云淡风轻的笑，“看透了生死的人，怎么还是这幅样子？”

龙非凡站在后面怔怔的失神，而其余的人也都已经停住了动作，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看向我爷爷，所有的人都呆滞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已经走到我爷爷的身前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无数的话语到了嘴边，都吞了回去，我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让我怎么跟李姐交代？”

我爷爷笑着说道：“看来你是不了解你李姐了，她是做好这一切的准备了。回去告诉她，有喜欢的人，就换人嫁了，我还是对不住她了。”

“你还笑的出来么？”我皱着眉头看着我爷爷。

“有什么笑不出来的，你爷爷我看透了生死，没什么心愿未了的，帮你走到这一步就够了。不过就是去投胎么，又有什么好怕的？”我爷爷气定神闲的样子，真会让人以为，他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神仙。

从来都以为我爷爷是个不会死的人，从来都以为，我爷爷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可是我爷爷终究是死了，没有死在我面前，但是我见到的是我爷爷的鬼魂。

原来我爷爷也是会死的啊，原来那个神出鬼没，神鬼莫测的龙颜也是一个会死的人啊！

我可不可以不要我的性命来换他的性命，可不可以让我离开，让他们都活着出去？我向上天祈祷，可是祈祷有用吗？没用！

我爷爷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不用太悲伤了，你经历了这么多也该看透生死了，不就是有一个轮回么，哪个人没经历过那么多的轮回呢！”

心里明白，嘴上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意识到人已经死了的时候，心里总归难过，因为以后再也不会存在这个人了，这个人这一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然后就会铺天盖地的悲伤席卷整个人。

龙非凡也已经走了过来了，马小岚，公孙公子，所有的人都走到了这边，围在我的身后，看着我爷爷。

所有人怕是都跟我一样有些难以置信的，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是跟我一样的感觉，这个神乎其神的老头子，最不可能死的老头子，此刻死在了我们所有人的面前。

“老头，你怎么会……”公孙公子看着我爷爷，不解。

“失误了，老头不是神仙，自然也有死的时候。好了，你们这群人不要在这么悲悲戚戚的了，上官天青那老家伙也该来了，你们走吧，千万要小心一点。”我爷爷说道。

与此同时，穿着黑衣服的黑无常上官天青手持哭丧棒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老头，我来接你了！”上官天青呵呵笑着说道。

“走吧！”我爷爷的手已经从我的肩膀上挪下去了，看了我一眼之后走到了上官天青的身边。

“爷爷！”我看着我爷爷，很是不舍。

“不再多说几句了？”上官天青问我爷爷。

“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给的时间够多了，走吧！”

说话之间，我爷爷跟上官天青渐渐的消失在了月色当中。

我们几个人无声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呆滞了许久许久。

最后，马小岚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节哀顺变。”

我点了点头，看着我爷爷他们消失的方向无声的落了两滴眼泪。

刘毅刚给了我一根烟，我们默默的站了许久之后，才跟着水蛭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