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只鸟，也一直按照鸟类的规则活着，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笑着说：“你不是鸟，不是我们的族类。”如果自以为是鸟的人，并不是鸟，那么她是什么，她又该如何做？

从编著馆出来，欧阳洛熙的脚步变得越发沉重，抬眼望去，漫无边际的雾遮盖了脚下所有的路。六王爷没有说谎，小炉子也没有说谎，自己也从来没准备说谎，却成了洗脱不清的谎言。

事实已经明显到无法辩驳，只是当年夕颜公主为何会将自己当作戾太子的孙儿养活？身为皇室的一员，夕颜公主不可能不知道曾长皇孙脚踏七星。她，为何会撒这样一个轻易就会被拆穿的谎呐？当时的自己应该算得上时一个祸害而不是香饽饽，为何……

是记载错误了？莫非脚踏七星和自己的性别一样都是爷爷……不，都是戾太子碍于当时局势所做？哪个是正确的，哪个是错误的？有没有谁，能将当年的真相告诉自己。

雾气浓的化不开，眼泪也让世界变得有些模糊，直到那个人突然来到自己的身边。欧阳洛熙身子微微一震，还是按照惯例叩拜道：“见过老佛爷。”

“提前把‘孙儿’省去，莫非你这是已经投降了？”

从来知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却没想到事情竟然穿的这么快。欧阳洛熙笑出声来，恢复惯常痞子般的神态，戏谑的道：“太皇太后似乎不是前来问罪的，否则就不可能一人前来。”

“你还没笨到无可救药，哀家才不关心你是不是欧阳世民的孙子，哀家关心的是天下百姓。欧阳洛熙，你打算怎么办，真让六王爷攻城略地，把你一脚踢下龙椅？”太皇太后眼里有一抹讥讽，更有太多的凉意。

“其实我从来不介意给别人带高帽子，因为这样彼此都会欢喜。不过今天心情不爽，所以，太皇太后你应该不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是为了自己的位置吧。毕竟，六王爷的生母还活着呐。”

“这重要么？事实是我们两个人被逼到一条船上，一旦翻船就全部完蛋。难道你还想去做朝不保夕的小混混么？你觉得你还有命去做小混混？”太皇太后并不喜欢欧阳洛熙，只是她别无选择。

果然是好手，说话一针见血。欧阳洛熙自知若自己不是皇室中人，就绝无再待在宫中的道理。可惜的是自己面临绝不是返回原点，而是杀头。或许该庆幸，毕竟小月子已经提前离开，少了一个人被卷进来。

雾气虽浓，太皇太后还是看出了欧阳洛熙眼里的退意。她有些怒其不争的道：“天下从来不是哪个姓氏的天下，而是有德者居之。苍天既然把你送到这个位置上来，绝对有着他的深意。难道你真的要将这锦绣江山难和你的命拱手相让？你真的决定要伸长脖子等别人来刮？”

“太皇太后似乎从来不认为我是有德之人，现在我也如此。战事连败，众叛亲离，呵呵呵，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太皇太后狠甩衣袖，有些颤抖的道：“众人

皆求生，唯独你盼死。人家可是磨刀霍霍，恨不得将你置之死地而后快，你却在这儿作起儿女之态？你若在不动手，就再无还手的机会了，还希望你别再拎不清。”身为太皇太后的自己都不顾前嫌主动来结盟了，这个人却在这儿颓废起来了。

见欧阳洛熙没有反应，太皇太后冷笑一声道：“也罢也罢，和你共乘一条船，注定我会漏水沉船。可惜的是，死的不知你我，还有刚刚选为妃子的秀女。你我或许皆该有此报应，那些人又做错什么。为国家之人不顾小节，这句话难道夕颜公主没有教过你吗？”

“朕这就下诏，让各位秀女歌会其家，是朕的错，朕对不起她们。”欧阳洛熙浑身一震，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诸位秀女也会因此事而受到牵连。

太皇太后后退几步，有些激动的说：“呵呵呵，你真的是太傻太天真。你以为你现在放走了，那些人就能活命了？呵呵，即便是万一她们活命了，曾被皇上选中的她们，还能嫁给谁？”

欧阳洛熙心有所动，只是心理上仍有几分迟疑，“此事事关重大，让我再考虑一下。”

太皇太后闻言，不禁摇头长叹，有些无奈的道：“罢了，罢了！面对一头驴，即使把嘴说干了，也是无用。既然如此，哀家只能说黄泉再见。”

言罢，太皇太后快步走去。欧阳洛熙想追上拦住她，但腿却又不停使唤，心神不一，唯有无尽的痛苦而已。

黑幕通天，夜深人静，大明宫卧龙阁书房的灯依旧亮着。微风阵阵，树影婆娑，圆月将银辉洒满庭院，却无法撒入欧阳洛熙的心中。

忽然，屋顶上跳下一个黑影，蒙头遮面持剑向书房摸来。黑影动作灵敏，脚步轻盈，踩过地面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透过大开的窗户，黑影望见欧阳洛熙正在灯下写着什么。黑影猛地蹲下身子，不时向里窥探，等待着下手的时机。

书房里突然响起一阵笑声，欧阳洛熙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手下的笔也未曾停歇，嘴里却道：“来者皆是客，既然冒雾前来了，自然应该进来喝上一杯。怎么有胆前来，却没种进门？”

看到逃窜的身影，欧阳洛熙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解。六王爷这步棋下的可不高明，明明有更有效的手段，为何他却采用这种类似于下三滥的手法，真是让人不解。

事情并没有如此了解，次日在去往韩香园的路上，欧阳洛熙突然被一批宫中侍卫围住。欧阳洛熙见来者不善，大着嗓子呵斥道：“你个狗熊，朕是皇帝，你们这是搞什么名堂？”

侍卫们低下头，只是却并不放行。欧阳洛熙硬闯不过，只好再次返回大明宫。六王爷，你究竟想做什么？想要龙椅，痛痛快快的拿去，这一点点儿的磨算什么事儿。

饭食的质量越来越差，下炉子的手下也有数个开始造反。欧阳洛熙只是冷笑，并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午后，小炉子将一封信送到了欧阳洛熙手里。

六王爷做事太绝，竟然将诸位秀女和太

皇太后以及太后统统押往冷宫。为了后宫中人，欧阳洛熙找到了六王爷。只是对方却玩着棋子，软软的道：“不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为那些人说情的？是我正正堂堂的六王爷要处决那些人，你这个假凤绪凰又有什么权利？”

“为了汉唐的未来，为了天下的稳定，还请六王爷你手下留情。你如何对付我都没有关系，只是无关人等……”

六王爷狠狠的将棋子摔倒欧阳洛熙脸上，气恼的道：“放肆，你一个无赖小混混，凭什么说天下？寻一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难道不是你自己想要寻欢作乐？”

“我已经说了，你这样做不利于朝局稳定。现在战场不利，理应内外一体共同攘外，共同抵抗戎狄。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和我说话会有什么后果？攘外必先安内，这么深奥的道理，你绝对不会明白。”六王爷眼里划过一抹恨意，脸色也有些难看。

欧阳洛熙正色，用了无牵挂的语气道：“不管我是有心还是无意，有些错已经形成就必须有人要负责。所以不管你怎样对我都好，但是事关重大，还请你以大局为重。”

“大局，什么是大局？你来告诉我，什么是大局？”

欧阳洛熙眸子动了几动，嗓音有些濡湿的道：“六王爷，当日我来寻你商量筹钱之策，你答应我乐意配合我，那日你的出发点不就是大局？”

六王爷闻言，一时怔住，背过身去，没有说话。

“六王爷，你想要的不过是天下而已。一个人主宰了天下，就必须给百姓以福气。如果你连亲人都杀戮，你如何让百姓相信你会带给他们福祉？”

六王爷语塞，表情也夹杂着一丝不自然。

似乎过了好久，六王爷才慢慢出口：“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先回去。”

一夜的焦灼等待，终于从小炉子得知各位娘娘已经安全返回各自宫中。欧阳洛熙忍不住腾起一阵喜悦，或许六王爷真的能成为一个和好的王，一个名正言顺的圣君。

只是事情往往不按想象中的发展，欧阳洛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遍道：“你说什么小炉子，你刚刚说了什么？”

“太皇太后被抓如天家监了，理由是殴打奴婢有失母仪……”

欧阳洛熙气的手抖，迸出几滴眼泪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呵呵呵，竟然以这个为借口开始除人。”

“不但如此，听说他最近忙着买通各位主子身旁的奴婢，想要给每位主子罗织一个罪名。这样，他就能做成他想要做的事儿，又不怕留下什么恶名。皇上，你的处境也一天比一天危险了，还请早拿主意。”小炉子大着胆子说道，虽然欧阳洛熙什么都未曾透露过，但是宫中从来没有秘密。

欧阳洛熙失神的坐在椅子上，喃喃的道：“我明白了。”

“欧阳洛熙……”一个声音床来，惹得欧阳洛熙从椅子上一下子跌落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