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烛之龙看向他：“要那东西做什么, 你用不上。”

霍小攻点头：“是，只是……蜀山急需此物，方能解燃眉之急。”

“是说如今蜀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呵, 你借了磐龙石去, 该不会是想加固锁妖塔吧？”

“……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草倩听的一头雾水。

霍小攻脸上显出几分敬佩：“不愧是上古神龙, 小攻佩服, 在这不周山表面上看似不闻世事,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

男人哼了一声，对他的夸奖并不买账：“想要磐龙石，不用来这一套。但我告诉你, 用磐龙石加固锁妖塔，只会让锁妖塔的境况更差, 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是谁提出用磐龙石来救蜀山？根本就是个草包！”

霍小攻摇头：“如今也只有此法, 我只是奉了掌门命令行事。叔叔，我那是真心夸奖啊, 问你要磐龙石，自然是知道你有，而且你也会给我。”

男人眯眼：“哼，他究竟想把锁妖塔怎样，我不管。就算磐龙石我真的有, 小子,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给你？”

霍小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因为草倩开始拽着男人的衣角撒娇：“哎呀你闹什么脾气啊, 人家要你给他不就行啦？那么小气……”

男人瞪她一眼, 神色有些受伤：“你知道他问我要的是什么？！”

草倩被他的神情微微吓到：“什么……？”

男人垂下眼，伸手摸过草倩的脖颈, 拿出一块灰色的石头，霍小攻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问我要的，就是这个。”

草倩瞪大眼睛：“这不是给我保护胎儿用的，原来这就是磐龙石？……”

男人将她拽住：“你现在知道了！？哼！此物金刚属性，所以才能保你身体无恙，你让我给他？！”

草倩看了眼小攻，偷偷朝他眨眨眼，然后摸摸面前的人的脸：“我不会有事的，不就是一块石头嘛，你就给小攻让他拿去吧，万一锁妖塔出事了，多不好啊？”她抓住他的手，按向自己的小腹，“宝宝很健康啦，你看你看，就这么摸着都能感受到龙息呢，而且我也很健康啊！最重要的是，我有你保护我嘛，那我还怕什么？……”

男人眼中闪过晶莹的光，低头看了眼那块石头，轻轻替草倩取下来，然后抛到霍小攻的脚边：“拿了就赶紧滚！”

霍小攻俯身捡起来，点点头：“小攻这就走，只是还有一事想问。”

“快说！”

“……您在我身上施的术法，还能……维持多久？”

衔烛之龙看向他：“那是片龙鳞，上面有龙息，所以能抵住九天玄女的术法，等那龙鳞从你胸口掉落，自然就失效了。”

霍小攻鞠了一躬：“小攻走了，草倩姑姑，你要好好养身，切勿乱跑，让叔叔担心。”

“嘿嘿嘿，好……小攻你路上小心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来找我们哦……”

霍小攻回头微微颔首，正要离开，衔烛之龙的话又响起：“那个术法，可是跟着你一辈子的，你和九天玄女，订了什么契约？”

“……没什么，叔叔放心，小攻自有分寸。”霍小攻没再回头，径直自悬石上跳下，不见踪影。

“哇，就那么跳下去了？要不要紧啊？”草倩担心的想走过去看看，却被衔烛一把拉住：“你找死吗？给我过来！”

“哦……”草倩乖乖缩进他的怀里，摸着他的腰。

“你做什么……”衔烛之龙抓住她的手，眼神暗了暗，“别乱来……”

草倩心疼的说：“你给他一片鳞片啊？啊，好可惜，我可以拿来给宝宝做床单呢……那一片鳞要多久才能长回来啊？”

“够你用。”男人轻轻把她圈住，“回去给我好好在床上躺着，别乱跑，听到没有？！”

“知道了嘛……”草倩一边答应着，一边思索着怎么才能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

•

看到白斩那样的眼神，我呆滞了一下，轻轻问：“白斩？”

他立刻挪开了视线，蹲到溪边去洗手。

他是怎么了，最近总觉得他怪怪的。以前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文尔雅的，可是最近总是绷着一张脸。难道我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我刚想过去问问，温慧就拉住了我：“小受啊，小絮她有件事要告诉你！”

“啊？”我被她拉过去，来到蓬絮身边，蓬絮有些抱歉的看着我：“小受姐姐，絮儿之前不该一直瞒着你的，其实……其实絮儿不是人，絮儿……是一只五毒兽……”

没想到，她竟然自己说了出来。

原以为她会把这个秘密守着一辈子不说的，现在她忽然说出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是做出很惊讶的表情，还是……

“絮儿一直怕你们嘲笑，所以才不改告诉你们……是絮儿的错，小受姐姐，你……你会不会看不起絮儿？”她抬眼，充满希冀和担忧的望向我。

我摇摇头：“当然、当然不会的！不管絮儿你是什么，你都是那个我们最喜欢的絮儿，你又温柔又贤淑……他……他们……我们大家，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如果说絮儿都有勇气告诉大家她的真实身份，那我是不是也不应该再瞒着你们？是不是该开口，告诉你们，其实我是妖？

如果这样的话，你们还会像以前那样接受我吗？

“那个，其实我也……”

“时候不早了，我们启程。”白斩忽然走过来，紫扇一扬，打断了我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也是，天色不早，我们还是早点去那个五毒窟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些发现呢。”南宫也建议道。

“好，那我们快点上路吧，南面……恩，南面是这边，小受，小絮，我们走！”温慧将我和蓬絮一拉，就往前跑。

我张了张口，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埋在了心口。

回首望向白斩，他却不曾瞧我一眼。

刚刚的打断，真的只是碰巧？还是他看出了什么？

白斩他身为蜀山弟子，若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怕是有责任要把我抓回蜀山，关进那个锁妖塔吧？

到那时候，我们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无所顾忌的聊天了。

脑海里闪过一道光，莫非他是知道了我是妖，所以近来对我的态度才会如此奇怪？说话也很冷漠，也不怎么看我，难道他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又不想把我抓回去，所以才故意跟我隔开距离吗？

我抿唇，若真是如此，白斩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行进了一段时间，我们来到一片荒芜的山丘间，曲曲拐拐的走了一通之后，前方的山丘上有个小小的山洞，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东西。

温慧叉着腰，站在杂草丛生的山洞门口，用脚踢翻一块石子：“这就是五毒窟？根本没有名字来的恐怖嘛。”

蓬絮的神色却有些紧张，过去拉住她：“温姐姐，可要小心，这里给絮儿的感觉很不好……”

温慧好奇地问：“怎么了？里面难道真的很危险？有很多毒虫？”

蓬絮打了个冷颤：“我不知道，可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

我走过去把温慧拉回来：“小絮是五毒兽，说的话自然没错，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莽莽撞撞闯进去好了。”

“走。”白斩自我们身边快速走过，竟然就这么一个人闯进了山洞里面去！

“哎，白斩——”

“白斩兄……”

温慧跺了下脚：“他怎么这么急啊，万一一会儿被什么毒虫咬了，我可不救他！”

南宫笑她：“嘿嘿，还说人家呢，你自己刚刚难道不是很想闯进去？”

温慧脸微微有些红：“我……我后来不是听了小絮和小受的话嘛！”

“哟，我们的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开始听话了？啧啧，真是不容易啊。”南宫笑着继续逗她。

我有点心急：“好了好了，要打情骂俏也等我们把白斩找回来再说，好不好？”

“谁跟他（她）打情骂俏了！”两个人竟然异口同声的指着对方说道。

我笑，好好好，就算这不是打情骂俏，这也算是有默契吧？所谓欢喜冤家，就是这样了罢。

温慧赤红着脸冲进山洞：“哼，我去把他弄出来！”

“哎，阿慧，你别急啊！”南宫赶紧跟了进去。

留下我和小絮在外面，我看了眼她，虽然极力掩饰，可是我还是能看出她眼底的失望和孤单。

小絮对我勉强一笑：“小受姐姐，我们也进去吧。”

“恩……好……”

以前，我还可以劝劝她，或者鼓励她，可是现在的状况，看着刚刚进去的那两人的状况，我如果再多说什么，岂不是反倒坏了事？

而且我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蓬絮，就算她不喜欢星璇，但是星璇喜欢她啊，蓬絮那么灵慧，应该看得出来吧？那她应该也知道，我喜欢星璇……

啊，好混乱，我的脑子都快炸掉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还是不要想了，我还是先把白斩找出来吧，他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往洞里冲，万一真的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惊鸿拓站在山丘之顶，看着两个女孩一同结伴走进去，他的眼眸紧紧盯着黑发的女子，微微一笑，自山丘上跃下，看向不远处的五毒窟，捡起地上的毛笔，正是之前他甩给白斩的那支。

稍一用力将笔杆捏碎，拿出里面的纸条。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静待时机。

让他静待？这个白斩，也别太瞧不起人了。哼，不管汉人还是苗人，果真都是一副德性吗？

不过……

惊鸿拓擦擦嘴唇，她给人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于是抬步走进去，五毒窟，他也只是听说过，他那些个部下用的傀儡虫，似乎就是从这里产的。

纸被他随意的捏成一团扔在地上，被贴着地面的微风稍稍吹远了一些。

却在惊鸿拓走进山洞后不久被一只手捡起，重新展开。

正是霍小攻。

他看了眼上面的字，神色未明。只是更加握紧了手中的灰色石头。

•

『宾化』

傍晚时分，雷元戈走进一家客栈，店里没什么人，小二正在擦桌子，一见他进来，就热情的招呼道：“客官，您要打尖还是？”

“不用。”雷元戈低头看着客栈中央的水池，“你去擦桌子吧。”

“呃……”小二挠挠脑袋，“好嘞，客官您有吩咐尽管叫我！”

转身却不由得在心里念叨，这个人不仅打扮的奇奇怪看起来不像汉人不说，说话做事也不像常人，看！蹲在水池边往里面瞧什么？虽说那水池是有些神奇，平时没事儿了，你往进扔几个铜钱，说不定池水里会吐出些上好的伤药给你，但是瞧他那副样子，该不会是什么怪人吧？

不行，他得稍稍防着点。

只见雷元戈从衣袖里取出几叠纸质的东西，展开了，原来全都是纸钱。

他皱眉，抽出几张面值比较小的，直接扔到水面上。

池面滚动了下，没什么反应。

他又挑出几张大的，扔过去。

水花翻了翻，依旧没反应。

雷元戈叹口气，自言自语的说：“这么大胃口？”无奈之下，只好把面值最大的扔向水中。

这下池面终于有动静了。

池水像是突泉一样向外翻滚，吓得一旁的店小二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带翻了一张木凳子，他哪见过这场面啊！？

只见池水中央有个通体蓝色的小兽爬了上来，抖了抖身子，把水珠全都甩到雷元戈身上，然后张口，气呼呼的说：“你乱丢什么纸钱！？我又不是死人！”

雷元戈镇定自若的说：“你总要轮回，以后到了阴间，这些定然用得上。”

“你——”小兽被他气得半死，话都说不出来了。

雷元戈打量他一番：“你是水灵兽。”

小兽骄傲的一扬头：“当然，哼，还算你慧眼！”

雷元戈摇摇头：“你资质太浅，又不诚心修炼，还天天躲在这里骗钱。”

“你胡说什么！我那是在凡间历练！锻炼自己！我有好好修炼的！我在水下天天给你们这些凡人……不对，你不算，你不是人，我天天给凡人炼制伤药，做了那么多好事，你竟然敢说我不潜心修炼！”小兽气得在地上挑来挑去。

雷元戈指了指一旁：“你把店小二吓晕了。”又指了指另一边，“店掌柜也逃出去了。”

“那……那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厉害！哼！多亏了我，这个客栈生意才这么好！”

雷元戈摇摇头：“随便你怎么说，我来是问你要东西的。”

水灵兽瞪他一眼：“问我要？我凭什么给你？”

雷元戈正色道：“我给过你钱了。”

“那是纸钱！我不要纸钱！”

“你以后用得上，这笔钱够你贿赂鬼差，下辈子转世做个神仙而不是小小的灵兽了。”

水灵兽眼珠转转：“真的？”

雷元戈点头：“真的，我不骗人。”

“……真的可以，做神仙，做那种高高在上的神仙？”

“你给的钱够多，自然可以。”

“那你要什么东西？我除了炼制的伤药，好像没别的能给你啊……”水灵兽扭头想着。

雷元戈道：“我要的东西你有，磐龙石。”

“那个东西啊……以前修炼的时候我还用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没用了……你要它做什么？你是鬼，你用不上的。”

雷元戈摇头：“你不用管，给我就是，我把这些纸钱都给你。”

水灵兽贪婪的盯着那些纸钱：“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取来。”

说罢转身跳进水池，激起几瓣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