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时候，雨停了下来，天气却依然阴沉着。

浓重的血腥味，从别墅里散发出来。两个暗王兵在别墅的大厅里，拿着各种工具忙碌着，已经一整夜过去了。

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基地里又突然停电了，他们只好凭借着几处如同幽冥的鬼火一般的应急灯光，继续消除这那场虐杀留下的痕迹。一个暗王兵扫起了地上的杂物，另一个用拖把一遍一遍地在染血的大理石瓷砖上拖动着，一边拖，一边抱怨了起来。

“唉，欧阳国师也真是的，居然还叫我们来打扫。这房子里死了这么多人，鬼才敢住下去呢！还打扫个毛线啊，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昨天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曹丞相变起脸来，真的是比翻书还快！唉，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又要大开杀戒了，我们还是老实点吧！”

“哼，老实？就是因为我们俩老实，才要干这苦差事！他们把我当什么了，清洁工啊？要是那样的话，欧阳代还得叫我一声老子呢！”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吱呀”的声音，别墅半掩着的大门被打开了，两个暗王兵一看到来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啊！欧阳国师，我们…我们没有…”“饶命啊！”

欧阳代似乎并没有听见，目光在大厅里环顾着。他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机械式地行动着，通红的眼睛外面围着浓重的黑眼圈——他也和这两个暗王兵一样，彻夜未眠。

“欧阳国师，饶…”

一个暗王兵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正要说些什么，欧阳代却并不理会他，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别墅。

欧阳代在基地里游荡了片刻，当新鲜的空气终于吹散了浓烈的血腥的时候，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圣主殿走了过去。

时间还没到六点，平日里，丛林还并未起床，然而，今天他却早早地坐在了丞相塔顶的办公室里，已经开始吃早餐。欧阳代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拿着餐刀，在一块牛排上摆弄了一会儿，又用叉子叉起一块带血的牛肉，送到嘴里，大口地嚼了起来。

“哦，是你啊，正好，我还打算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反而送上门来了！”丛林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欧阳代低下头，双拳紧握着，咬了咬牙：“丞相，为什么，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丛林突然愣住了，像是牛排里混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他一边嚼着，表情渐渐地变得怪异了起来。突然，他“呸”的一口，将血肉模糊的牛排吐回到了盘子里，站了起来，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走到了办公桌前，看着欧阳代：“为什么？当初我把计划告诉你的时候，你就已经问了好几遍了。这些年来，我们杀过的人，见过的血还少吗？怎么，良心发现了？就因为我杀的是咱们的老同学，你就受不了了？”

欧阳代依然咬着牙，言语里充满了愤怒：“为什么！安娜她，明明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丛林轻蔑地笑了笑，走过去，拍着欧阳代的肩膀，说道：“少装了，欧阳代，我还不了解你吗？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自打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你就一直对她有意思吧？哈哈哈，真是可笑，居然会看上一头母猪，哈哈哈，更可笑的是，她还不鸟你，谁让你长成那一副傻大个的样子啊？”

“你…”欧阳代举起拳头，正要朝丛林打过去，却在半空中停下了，丛林推开他的拳头，又发出了不屑的声音：“怎么，想造反啊？”

欧阳代只好收起了拳头，心有不甘地说道：“曹丛林，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为什么要伤害安娜？她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他说着，打开怀里抱着的铁盒，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画框，画框里，是一张有些发黄的纸片，上面画着一些稚嫩的图画，还有“圣诞快乐”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丛林瞥了一眼，有些不在乎：“这破烂是什么东西啊？”

欧阳代拿着画框，表情顿时变得悲愤了起来：“哼，破烂，说得没错，当年，你送给安娜的，就是这样的破烂！可是，她却一直保存着，这个铁盒，她几乎是从不离身，只有今天…我很庆幸，它没有粘上血污…”

“那你想说什么？想告诉我，她对我一直都是真心的吗？”“难道不是吗？”

“就是因为这个！”突然间，丛林的表情扭曲了起来，他对着欧阳代，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咆哮：“欧阳代，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就是因为这所谓的真心，所谓的爱意！你难道忘了吗，自从那次在云雾山之后，我就…我从那之后，就成了个废人…她明明知道这一切的，可是，她还口口声声地说她爱我，要和我一起生活，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看上的，只是我的地位而已，什么真心，什么爱情，都是狗屁！她的内心深处，一定在瞧不起了，嘲笑我不是个男人！”

“你疯了吗！”欧阳代也发出了一阵怒吼：“她怎么会知道！知道你这个秘密的人，只有我和**，就算她知道，她也决不会瞧不起你的！”两行泪水从欧阳代的眼里流下，他擦了擦眼泪，悲愤地说道：“可怜的安娜，她一直深爱着你，为了你，她不惜抛下国外的家产，只身来到魔境，只为能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到底干了什么！曹丛林，你这个杀人魔王！”

丛林愤怒地拔出了手枪，对准了欧阳代的额头，然而，欧阳代的脸上，却没有了之前的畏惧，丛林看着他视死如归的脸，气急败坏地说道：“行啊，欧阳代，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对了，我还有事没找你算账呢，我们当时都说好了，由你来对付那个婆娘，可是，你却让她跑了，害得杨太尉也…说吧，我该怎么‘奖赏’你啊？”

欧阳代冷笑着说道：“你是在说**那个狗腿子吗？这家伙，对魔法一无所知，整天就知道溜须拍马，还长得一股混混的样子，死了倒也干净！”

丛林的眼中凶光一闪，把枪往欧阳代的头上抵了抵，欧阳代依然不依不挠，挺直了身体。时间仿佛都静止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都以为丛林会扣下扳机，然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终于，丛林收起了枪，发出了一阵不可捉摸的笑容：“行，欧阳代，你有种啊，不怕死了啊？行，我们走着瞧吧。”

欧阳代也不回答他，只是瞪了丛林一眼，转身走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