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兮等君觉
作者:君子昧昧 | 分类:青春 | 字数: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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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过去
又是一年春节,蒋路升随我们一起回了四川,那时我才知晓早在零八年的那个春节蒋路升就已经与外婆熟知。
那是蒋奶奶离世的时间,我无法拨通蒋路升家的电话,到蒋路升回拨之时我已经离开,是外婆接了那通电话。因为那通电话蒋路升与外婆成了那个年代最大年龄的“网友”,连接他们的起因的是我,但维持联系的核心是陪伴。
父亲母亲也是在零八年地震过后探望外婆知晓蒋路升的存在,他们一致认为只要我未能影响成绩,他们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在我去大学时他们第一次见蒋路升竟都不觉得惊讶。
其实,高中那段时间成绩是受了影响,不过,是正面的,心里想着有一个人在汉城等我,就决不能食言!
饭桌上蒋路升被父亲和叔伯们劝了不少酒,临睡时已经半醉,这是我知晓蒋路升喝的第二次酒,第一次是他毕业聚餐,到此刻我还在想那晚我大胆的让司机改道的行为是不是当时是闻见了蒋路升身上带着微微的酒香的缘故。
上一次,他略尝了几口,并无醉意,这一次我不放心,去了他房间,本应躺在床上熟睡的人此刻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数星星,开着的窗吹了不少凉风,蒋路升闷声的咳嗽了一下。
冷怎么就不穿衣服呢?
我开灯把衣服披在他身上,近了才发现他眼神朦胧,一脸无辜相,我忍不住伸手往他脸上捏了捏,看来是真的醉了。
他伸手关掉灯,让出半边椅子出来,拉着我坐下,许是没有完全醉。
“开了灯星星就不亮了”
“那不开灯”我顺着他意,还从未见过蒋路升一副幼态样子,想着像逗孩子一样问他“数到了第几颗星星啦?”
“第一百零……零……”他忘了。
“一百零三”我进房间听到的。
“对,是一百零三”他高兴的又接着数“一百零四、零五、零六……”
我也抬头看夜空,那么多星星,他是怎样不数混的?
他数得认真,我看他看得专注,房门被敲响,紧接着父亲推开门,见我在,略微吃了一惊,又默默退出去关上房门。
我告诉蒋路升把衣服披好,不准着凉,打开门,父亲在门外等着。
“小路他那是……”父亲先开口,我还是闻见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喝醉了,在数星星呢”其实我还是有些许埋怨父亲怎么能把蒋路升当成与他们常年喝酒成习惯的朋友一样劝酒呢。
父亲嘿嘿憨笑两声,把一瓶药放我手中“姑娘会埋怨人了,我这不是高兴嘛,小路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我一高兴就没想到他还是个学生,没有轻重。这不,给送药来了,解酒灵,效果不错,快去给他喝下,我可不想明儿一早,见着一个醉呼呼的小子呢”
“爸……”我欲言又止。
父亲替我打开房门,让我进去,房门关闭的那刹那我仿佛看见了父亲眼里的哀伤。
蒋路升坐在椅子上没了声音,我吓一跳,走近了看,发现他一脸委屈,他说“星星太多,我忘记数到哪里了”
此刻的蒋路升就像一个孩子,委屈天真和无辜。
“那我们就不数了,看”我把解酒药拿出来给他“我这儿有一瓶好吃的糖,给你吃要不要。
他点头,我开灯倒水喂他喝下。
过后,他很乖巧的自己上了床,躺了一半,拍拍旁边的另一半“小兮,该睡觉了”
我顺势躺下,蒋路升就紧紧抱住我,蜷缩着,我学着外婆的模样轻轻拍打他的背,这样会让他有安全感。
“小兮,不要离开我”他呢语,在我发间蹭了蹭“会好的、以后会好的”
我不明所以,应着他“不离开、不离开,粘你一辈子,好不好啊?”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骗人是小猪”真是难得的看到他‘幼稚’一回,不问出点什么岂不是亏了,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 。
我试探性的问身边迷迷糊糊的人“蒋路升,你有没有偷偷亲过我?”
“有”
我喜出望外。
“什么时候?”“你送我这个那次”他露出平安福给我看,又小心的藏回去。
我就说,那不会是我错觉,深吸一口气,再继续第二个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我?”
倒不是我妄自菲薄,毕竟我并不出彩,没有姣好的容貌,也没有过人的才华,而蒋路升不同,他长得好看、成绩也好、性格也好,在学校里就是校草级别的存在,难道就因为被他球砸过一次或者多次去他家吃了几回早餐他就对我这位暗恋他的人也心生爱意?
我的手指描摹着他脸部的轮廓,我也会自卑,如此的我真的与他相配吗!
方倾说过我们一点也不配的。
那是蒋路升填志愿的一天,作为准高三的我已经在学校上课了。
方倾来找我的时候我很意外,毕竟回想起来我与她的交集就仅仅只有一次,最后我们是在学校篮球场见面的。
我席地而坐,穿的是校服,所以就无所谓弄不弄脏衣服的,反倒是方倾一身白裙竟也跟着我一起坐在布满灰尘的场地上。
那天的她依旧耀眼夺目,谁也没有先开口,我们不约而同的被在打篮球的男生吸引了目光,不是因为打篮球的男生有多帅,只是曾经在这篮球场上也有一位同样肆意潇洒的男孩。
我在回忆过去,仿佛蒋路升身穿七号球衣就在我眼前打球,而我还是那个隐匿在人海偷偷看他的普通人。
“他很像蒋路升,是吧”方倾率先打破沉默“也就仅仅是像而已”除了打球动作、哪里都不是他。
不清楚她是问我还是自问,我无法回答。
“以前我也喜欢看他打篮球,在篮球场上、在教学楼走廊上”我顺着她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那也是我曾经看他的方向。
“后来我看见了你,在篮球场、在走廊上、在能看见他的地方”她对我微笑,透过树叶洒落的阳光映在她脸上,美丽极了,看,连阳光也如此偏爱她。
“我喜欢他,毕业聚会我向他表白了”她试图从我脸上找寻慌乱的表情,无果后,竟松了一口气的说“他没有告诉你吧,他肯定不会告诉你,他怎么会告诉你,他对不重要的事情根本不会上心。”
这句话我不否认。
“你会遇到一个比你还喜欢他的人喜欢你的”这是我真心的祝福。
方倾点点头“如你所愿”就在我以为我们的谈话即将结束时,方倾却对我说“你们不配,样貌学识和家庭没有一条是能相衬的”
她成功了,我一直以来最自卑的问题就那么明明白白的被她说出,我同样无法反驳。
“你在害怕?”她居然显得比我还要震惊“如果你自己都认同我的说法,那么你与他注定是不相配,不是他不配你、是你不配他。”
“我从未觉得他不配我……我努力朝他的方向走……以后站在他身边的是我……我可以是他的‘门当户对’”只要蒋路升一直往前走,不必回头刻意等我,我追随他的脚步,努力点努力点,会是‘门当户对’的。
方倾未再多说什么,只是长叹了口气“我本就没有资格讨论你们的事情。沈兮,对不起,忘掉我方才说的话吧,‘你们很有缘分’这一句才是我想对你说的。旁人说的配与不配不过是他们自己心里的那杆秤失衡才会生出不平等的情绪,不要小看了自己。”
她先站起来,伸出手将我来了起来,过后拍拍裙子上粘着的灰尘。
“再见,沈兮”她最终消失在了操场上,而我那句“再见”她也未曾听到!
直至现在我没有再见过方倾。
蒋路升哼哼唧唧不说话,满脸委屈“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说完,在我唇上轻啄了口“你是我的 ”
我哭笑不得,这人真是……让我惊喜,简直不像喝醉了。
我换了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蒋路升没有回答,就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说“应该是你高二那次演讲比赛、或者是你体育课跑错进入我的班级、又或许是你故意用篮球砸我……,不清楚了,反正你就是我的太阳,暖暖的,怎样我都喜欢”又把我抱紧了几分。
篮球那次我知道是我们相识、体育课跑错班是常态或许恰好是蒋路升所在班级,至于演讲比赛那次……我是真的没有关于蒋路升的任何记忆。
待我还要再次开口,蒋路升先一步说“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好不好?”他凑近我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弄得我心痒难耐
“我喜欢小兮比小兮喜欢我还要早,要不是那次篮球我还没有机会跟她说话呢,嘿嘿,球不是我的,砸中小兮的也不是我,因为是小兮我去认领了。可是,小兮生气了,她用球砸我,挺痛的”他双眼含泪,委屈极了。
我心中一阵酸楚,亲了亲他的额头,算是补偿“我道歉,阿升不要生气了。”
我从来不知,我以为来捡球的人自然是砸中我的人,却不曾想,生错了气。
“你是谁?为什么跟我道歉?为什么亲我?”眨吧双眼几下,看了我几秒“你是小兮,是我的太阳”重新抱紧我。
“……”
我摸摸他的头发,软软的,最后一个问题“阿升,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快乐,很快乐,不仅快乐,还幸福”说着他竟用手比划起来“你看见了吗?那么大的幸福,跟你、跟外婆、跟伯父伯母我都好快乐,我们以后会是一家人,对吗?”
我拉住他比划的双手,重新盖好被子“我们是一家人”
“我还想听你叫我阿升”
“阿升、阿升……”许是解酒药起了作用,蒋路升渐渐睡去,有了均匀的呼吸声,但抱着我的手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
我还是没忍住亲了熟睡的人,以前跟他待在一起会止不住的羞涩,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如今跟他躺在一张床反倒自己多了几分幻想,少了矜持,如他所说我是他的太阳,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月光。
阿升,原谅我趁着你的醉意窥探了你的秘密。
原来,我的阿升在我偷偷喜欢着他的时候他也喜欢着我。
年少喜欢的人就躺在你身边说我喜欢你,何其幸运。
又躺了一会儿,蒋路升逐渐放松,我才得以离开。
路过桌旁,看见了还未吃完的解酒药,我想起了父亲身上同样的酒味和关上房门那刹那的神情。
我没有想到父亲会等在房门口,见我出来,他如负释重的松了一口气。
“爸?”
“反正也睡不着,就出来坐坐,顺便等等你”
父亲从台阶上起身,重心不稳踉跄了几步,未等我来得及扶稳就自己站住了脚“不碍事不碍事,就是没缓过来。怎么样了?药给小路喝了吗?”
“喝了,也睡了”
我把临出房间兑好的药递给父亲。
“这是……”
“您不是也喝了酒嘛,效果真的不错。”
他惊喜,接过杯子,喝完。
我的父亲是一位商人,在面对客户和员工时他是果断机智的领导人,四十三岁的他没有中年男人的肥头大耳和即将秃顶的头发,相反,他有着匀称恰到好处的身材,偶尔因为吃得太撑而突显的大肚子会被我笑许久。
父亲是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
福利院的院长和阿姨都对他们很好,即使没有父母的陪伴,在那里他们也从不缺乏爱!
在父亲十八岁时,他走出福利院上了大学,也是在那所大学里认识了我母亲,从相识到恋爱再到结婚从始至终都只有母亲。
我翻看过他们的结婚相册,相片里有当初福利院的院长和阿姨们、有父亲母亲邀请的同学们和伴娘伴郎们,最最耀眼的还是笑得最为灿烂的父亲母亲。
母亲大父亲一届,是父亲的学姐。
有一张父亲站军姿的照片,照片里的父亲那时候是真的很好看,虽然照片老旧,却不曾遮盖他的光芒,挺拔的身影、标准的动作、好看的样貌真的很出彩!
母亲说当初她作为校宣传部的部长负责采集新生内容,军训是最好的题材,扛着照相机就去新生军训地,在那里她一拍就开始了大学时期慢慢追夫路,现在回想起来,母亲也说不清楚新生中比父亲好看的人很多,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一根筋的父亲。
我看着眼前因为我一杯药就很欢喜的父亲,心里酸涩不已,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何曾会有为人父的担忧。
父亲说他与母亲喜欢蒋路升是真的、可怜他心疼他也是真的,只要蒋路升愿意,这儿就是他的家,他们也会一分不少对他宠爱,只要我们两个好好的。
哪怕以后我们好或不好,都不会让他觉得我们拿他当外人。
“我们会好好的,一直”
记事以来这是我第一次拥抱我的父亲,他颇感震惊,最后也只是轻轻的拍了我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