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浪
作者:蛙林公社 | 分类:青春 | 字数:15.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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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斜阳
杨总把他的拍摄的“墓地”照片发到了班级群,并配文说我们去了乐浪防空洞。当然私底下他也对一些人透露了,这个地方就在三中校园中。
从此男生宿舍楼底的仓库火了。当然,我们并没有告诉同学们,这个地方与女生宿舍联通。
如果有时间,放学后我们会去那里看看,今天也是一样。
老师在台上讲“水”这一节,班里很闹。我和杨总坐在教室最后,相比前排的学习氛围,我们与世隔绝。
“我刚听隔壁班讲了个笑话啊。”杨总说着,传了张纸条过来,纸条上就是笑话的内容,“你放心,咱们这种沙雕为伍,交流的笑话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哎,杨总,你看看这是啥?”我已经准备着收书包了,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我没有看他的笑话。否则就会笑的一发不可收拾了。这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棒状的白色物体,那是杨总上周六递给我的那根钟乳石,“这个真的好有感觉啊。”
“呵呵,三中墓地。”
就这一个小物件,已经足以勾起我们对那次刺激的探险经历的回味。我将他它放在桌上,它质地比较脆,掉了我一衣服的渣。
“你作业做到哪儿了?”
“你问这个问题真有病。”杨总翻了翻他的书包,他对一切的文件都没有整理。现在他的试卷和作业本被他蹂躏成皱巴巴的一坨,一眼看过去,莫名其妙给人一种喜感,“这种事儿咱们不提。待会儿你借我两块钱吧,我没钱坐公交了。”
现在正在上化学课,今天周三,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
“喂,跟你说话呢。”
“那我肯定现在就给呀。”我转过身去翻书包,拉开最后那个包的拉链,找了两块钱出来,尽量潇洒的拍在杨总桌上。
“是不是不想听了,不想听了就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全班的目光就已经落在我身上了。我又瞅了一眼杨总,他低着头,假装没有看我。
我没听错吧?刚才那是化学老师的声音?我仍然磨磨蹭蹭的,四下张望。
“还在那儿转头!就是你!那个穿白衣服的。”我听完这句话还是看了一眼。没办法拖延了,整个班级后半部分,确实只有我一个人穿白衣服。
“叫你出去。”
这是第一次有老师对我这样说,回想一下我刚才干了什么,好像确实忘记在上课了。
“再说一遍,出去,去找你们班主任去。”
我缓慢的站了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化学老师。
“拿着你的书,去办公室做化学去,待会儿我过来。”
今天倒霉透了,我心想。我在抽屉里面摸了一下,发现我没有带化学书。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离开座位,慢慢向前走去。
“你的书呢?”
“我……我……我……我今天没带……我去……拿着那本教辅去……那个……做……”我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相信老师并没有听出我在说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全班同学目送着脚步僵硬的我离开教室。其实我并没有勇气去办公室,因为办公室里肯定还有很多老师,没准还有陈丰云。所以我只是在班门口站着,不发出半点声音。
今天确实够呛了。
其他同学在班里听着评讲作业,我在外面守望着空旷的走廊。
希望没有人会过来。
但是这时墨菲效应的威力显现出来。
走廊最远处的光下出现了一个人影,随后一个人的剪影向我这边跑过来。他是谁呀?我仔细思考,发觉他好像是尹爹的儿子。不一会儿他就来到班门口,驻足,仰头看着我。
我对他强挤出一个微笑,挥了挥手。
我知道,尹爹本人马上就要来了。
我看了看表,离着下课还有五分钟,这个时候我身后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这肯定是尹爹无疑了。
我感到无地自容,想想不到一个月前,我们家还和尹爹一家一起去参加那个夏令营,而且同行的还有韩毕月刘翕源几个,他们好像都和尹爹的儿子很熟。现在,丢人丢到别人家的条件都成熟了。
“啊,你在这干吗?”
“哦,尹……尹老师,你好……”我这是不敢回头,但还是只能鼓起勇气,慢慢往回看。
“问你在这儿干嘛?”
“我……老师,我……刚才上课讲话。”
“哎呀!你这个。”尹老师皱着眉,狠狠的指了我一下,然后带着他儿子向办公室那边走。
就这样过去了?我心里其实还有一丝窃喜,但是又觉得对不起她,很不踏实。放学以后,我在化学老师的办公桌上默写了两遍元素周期表,默默的接受了她对我的指责,还是感觉不够。
果然,第二天尹老师的惩罚来了,就是让我和杨总坐在最后一排,坐一周。
“无风不起浪,讲话的作用是相互的。”李原今老师事后对我说,她很年轻,教我们物理,“你讲话十有八九都和杨总有关系。”
原来,看到我被罚站在班门口,杨总也去自首了。所以他陪我受罚,我们两个还是挨在一起,但是这一周我们确实比以前沉默了不少。
我只感觉我的形象被毁尽了。
但是这些都会被所有人慢慢接受的吧?
没事,就沉下心来,迎接每一天。时间会冲淡一切。
一直等到周六吧,周末回去可以调整一下(避一下)。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是个大事,但肯定不足以破坏我和杨总的友情。他还三番五次的来找我道歉,我只觉得我也无法向他交代。
周六下午,这个周末到来以前最大的障碍已经被我解决:
语文周测考完了。平时像这样的阅读训练,我无一例外都是考砸的,这次当然也一样。我极力让它不影响我的心情。
“走吧,咱们一起回。”先前放学都是我等陈子,今天陈子主动来找我了。
“你收的挺快的。”我抓紧时间在挤满人的黑板前抄完了作业,就立刻下来收拾书包了。我可不能辜负陈子的这份主动,“马上,然后我们就走。”
“今天咱们坐公交吧,我这一周都是坐地铁回家的,感觉有点……效率太低了。”陈子拍了一下他那个几乎要塞不下的书包。书包是牛皮制成的,看起来非常高端。
陈子在班里属于非常闹的那一类,从绰号“野猪”就可以听得出来。虽说他面相本身比较粗犷,但他还是在发型上下功夫了,确实比以前的他看起来精致了不少。
“但是我感觉……这大周末的,坐公交回去……有点草率吧?”我试探性地问了问,因为我和陈子回家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和他聊天啊,这段时光是一周的忙碌换回来的。
“就是……我今天得6:30以前回家。”
“坐地铁肯定来得及的。今天我们收东西收的挺早的,以前是因为我们离开的太晚了。”
“好,那行啊,毕竟是陪你嘛。”陈子同意了。
“没事,今天特殊情况嘛,你赶时间,我也可以就……”
“不怕,就陪你,反正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一起玩过了,这一周辛苦了。”
感觉和他交往,永远都还不清他的人情了,他总是将就我的意愿。
一如既往,到地铁站后,我们跑向了反方向的站台。列车刚好进站了,我们就上了这辆车,站在门边。
列车起步。
漆黑的隧道里,我们向前慢慢加速。
“你语文怎么样啊?”我还是怀着不怎么人道的心态问出了这个问题。他考好了,我可以找他学习,他考差了,起码也能给我点心理安慰。
陈子摆了摆手:“笑死了,像我这种人语文能好到哪儿去?都是直男……但是你应该不错吧?”
“你觉得可能吗?要不然我问你这句话干什么?”我捂着脸笑着。
“这有座位,咱们把书包放了吧。”陈子先坐下了。
“不用,我就站着,待会儿这里视野好。”
“别想语文了,看风景吧。”
窗外的隧道消失了,视野突然变得明亮。铁轨缓缓上升,我们行至地面,然后接着爬升。向右转弯时,我们这一面的窗户正好可以俯瞰下面的城中村。桥面很窄,在车上的我们是看不到护栏的,还是有些恐高。
雨后天晴,空气清澈,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老旧楼房都湿淋淋的反着光。市中心的所有超高层建筑依稀可见,因为雾霭的映射,显得离我们是那么遥远。
“谢谢你。”陈子望着远处的景色,无限感慨,“真的,朋友里面的必须有一像你这样有情操的人。”
列车向右转以后,阳光就陆陆续续的从右侧的窗户射入了车内,在地上投出窗户形成的光斑。隔壁上夕阳从来都不会显得像别处那样昏黄,阳光便以它最本真的暖白色洒向地面。
夕阳仍然高悬,离落山还有一段时间,它的光被薄云映射,柔和中透出淡淡的粉红色。
一路上,我们畅快的聊着《第二银河》的内容。这是一个游戏,是我和陈子新的共同话题。
我的父母至今都不知道我开了手机分身,而我的游戏就在分身空间里,他们一直以为我一直专注于学习,不是那种会玩游戏的人。
但事实上我在玩,这个游戏是陈子推荐给我的,叫《第二银河》。我从初二下学期第一次接触到它,现在已经半年了。
右侧的公路又一次高于了地铁所处的平面。我们是在一面山坡上行驶,山上的草丛足有两米有高,我们仿佛在巨大的芦苇荡中潜游。
“芳草凄凄。”我这只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这地方真的好荒凉啊。”
“诶,你看,红枫……没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见到红的红枫。”
“以前我们也来这里呀,怎么没见到?”我望着陈子的手,顺着他的指向,望向外面。
在夏天,这就是一片不起眼的杂树,现在却因为树上挂满颜色纯净的粉红色树叶显神奇而脱俗。刚好夕阳在山,仿佛是这枫叶把天空变成了粉红色。希望这满目的清新色调能够褪去我们心中的消极情绪。
不知不觉中离终点站只有一个站了,现在的个车厢只剩零星的几个人。只可惜轨道旁边一直有那种常见的隔音墙,挡噪音的同时,也挡住了风景。好在这样的隔音墙不是连续的,在墙的缺口,我们便可以欣赏刚才所见那样的荒凉景色。而在车的左侧,也就是我们对面的那一侧,时不时有另一辆地铁呼啸而过。
到终点站以后,我和陈子上了站台,等着对向的车开过来,就上了车。我们还得坐回去。我们仍然坐在右边,这样便可以欣赏另一面的风景了。
一边和陈子聊天,一边共同观望窗外,这样的时光里,我感到很满足。城市的东部全是工地,也就是说地铁桥下全是被挖开的地块,裸露出来的淡黄色土层之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工程机械,它们在辽阔的平地上都像玩具一样。更远处,参差不齐的钢筋混凝土已经构建出房屋的雏形,但因为距离原因,对于我们只是一个形状怪异的剪影。
车内是行色匆匆,车外是荒芜人烟,在这样的环境下,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真的有人会喜欢这种氛围吗?
我无意识的摸了一下裤包,然后摸到了一个东西,有着粗糙的触感。我意识到这就是杨总送我的钟乳石。
这个小东西留给我的印象可太深了,先是不顾安危勇闯三中地下室,然后是化学课被罚站……
“陈子,星期三那天我被罚站。大家对我的评价都变低了吧?”
“这个不可能,毕竟你是咱们十班的班宠。”他从书包侧带中拿出来一大把糖,“你再怎么作,在我们班同学眼里都是可爱。吃糖嘛,压压惊。”
“这个就不用了……我懂的,可爱就是隐晦地说我幼稚嘛。”
“你不用担心,反正你没有在我心中留下任何污点。相信你会改正的,大家也会逐渐把这件事忘了的。”
“谢谢了啊。”听完陈子的客观评价,我放心了一半。堂堂一个班宠,因为这件事儿几近颜面扫地……还好,陈子的话里丝毫没有流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好久之后我才知道,陈子已经预料到我会和他提这件事了,他为此甚至考虑过应该怎样说才不得罪我,拟好了说话的提纲,很符合一个理科直男会干的事。
“对了,你一直在最后一排坐着,你看得见黑板吗?”
“看得见的,很清楚,谢谢关心。”很高兴陈子在和班上同学疯完后,还能想起这件事。
又慢慢进入城市了,连绵的工地逐渐被临时的速生林取代,潦草铺就的小道也逐渐合为车水马龙的主路。
“日落了。”陈子背对着我。
“这句话怎么听都感觉……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其实第一反应是陈子好浪漫,但是一听是日落,感觉又有点奇怪。
“其实没什么。”陈子向下望着地面的小公园,一条已经干涸的小河沟隐没在树影间,“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下去走走啊?感觉这里挺不错的。”
那个公园其实看着挺不错的,并没有经过太多的修整,保留了城郊荒地的特色。虽说这肯定不是设计者的初衷,但却符合我们的审美。
“也是。平时都是我们坐地铁看风景,是时候去风景里看看地铁了。”
地铁又在下坡了,马上就会到达三中地铁站。
“你真的好会说话呀。”陈子从包中拿出一条抹茶的巧克力,“唉……你来点不?”
“不用了。谢了。”我又拉好口罩,“怎么?你刚才为什么又叹气了?”
“那也没什么。哎,对了,你国庆节去哪里了?”他转移话题的技术非常拙劣,“我国庆节最后一天还赶作业呢。像你这么优秀的,唉,应该不会。”
“怎么突然说这个呢?什么叫我优秀啊。”
“所以……唉,算了,我不会说话,你也别介意吧。”陈子肯定有什么想说的,但他又不说出来,不排除他有故意吊我胃口的可能性,“你国庆节最后一天干嘛了?”
“这个……确实没干嘛。”
“上个国庆节呢,就是去年的那个?”
“上个?我……我和566,还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一起去玩了,在舞秋湿地。”我已经发觉了,陈子的问话动机非常奇怪。
“哦,那我就可以确定了,我看到你在滑溜索!原来你前面那个女生就是566啊!”
“啊,你也在啊。”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你那天在干嘛?关键是你怎么知道566的?”
“杨总之前跟我说了。”他爽快的回答。
“那你能记得566长什么样子吗?”我一直想不通杨总要跟陈子说566的事干什么。这个让人难堪的故事,希望韩毕月永远也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记得啊?”陈子见我情绪有点不对,赶紧笑了笑,“才见过一面呢,你知道我还是个面盲,经常记不得人脸的。你放心吧。”
“嗯,那我就确实可以放心了。”想当年初二上学期,杨总就是因为知道了韩毕月的更多信息,跑上去代替我表白,险些得逞。那件事还让我心有余悸。如果陈子还知道了韩毕月的长相,那不就更不得了了,“那陈子,你刚才问这个干嘛呀?”
“我干嘛?”他神秘的摇了摇头,“你要不跟我说说566是谁?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看来你图谋不轨呀。”我怀疑陈子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连她人你都不认识,说了干啥!”
“那好吧,看来咱们友情还没有升到这个程度。”陈子酸酸的回了一句,有点阴阳怪气,搞得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有这些,什么……喜欢一个人之类的这样的情感的。”陈子应该是自我调整了,“我们全班都感觉你应该和我一样是那种理工直男。”
“给你们个惊喜嘛。”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是毫无疑问,和他一起聊天很舒服,无论我们在聊些什么。
我们又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我大概知道了他要是告诉我什么,或者说,他想向我炫耀什么。
车已经到达我们家所在的地铁站,这时我们出站回到地面。我们的小区离得是很近的,只不过隔红旗河水渠相望。即将过桥了,上次我和杨总还在这桥底下烧纸呢。
“我估计你平时没心肠来看这个。”陈子拉着我过了桥。
“你家不是……已经过了,是吧?”
“是的,但是今天咱们都考砸了嘛,再加上你这周还经历了不该经历的苦难。那就带你来,分享一下这个美景。”陈子带着我径直向前走。直到通过桥面来到水渠边的带状公园上,他才同意我回头。
“都考砸了……你可真会说话。”我跟随他来到软软的草地上。
“你先放下它吧。好,来,你看,看到树的影子了吗?”
陈子挥手指了指地上树影的边界。我们就处在水渠旁那些巨大树木的阴影中。陈子牵着我的手,带领我漫步草坪,慢慢向树影的边缘走去。太阳很斜,所以树影被数倍的拉长。快要走到阴影的边缘时,陈子让我回头面向西面,然后慢慢的向东后退。
阴影与阳面的分界线上突出了两个懵朦胧胧的半圆,那是我们的头,也在地上投影出了影子。与此同时,一道亮光射向了我们的脸。我轻微抬头,试着看向它。和刚才一样,空气太清澈了,映不红夕阳,但这时的太阳已经不再刺眼,把最柔和,最清澈的阳光洒向乐浪。
“只有最幸运的人才能看到太阳四周的彩虹。”陈子带着我慢步闲游,始终保持着太阳挂在树梢,“我觉得这是看夕阳最好的一个视角,就好像太阳趴在树上偷偷看你。”
“有趣的灵魂看什么都是有趣的,你就是这样的像童话一样的人。”
跟随陈子的指示,我观察着太阳的光晕,同时感受着那一股暖意。果然,光晕因为散射,似乎变得五彩斑斓,从里到外散发着梦幻的气息。
“像不像仙境啊?”我和陈子又后退了一步以追上正在下沉的太阳,“你上一次看这样的夕阳还是什么时候?”
这句话直击心灵。
我上次认真的看夕阳是在哪里?那是在破晓台山,每次去玩,都能领略到各不相同的夕阳之美。
整个初三以来,每个周末都只剩下周日一天。但我仍然要在这一天的休息时光中挤出半天,陪父母去城市北郊的破晓台山,或者就沿者红旗河水渠向下游散步。周日的下午不宝贵吗?我为何情愿用它出去游逛?破晓台我没去腻吗?那我为何情愿来这里度过原本清闲的下午?
要说是与父母聊天,初三这千篇一律的日子有什么可聊?要说是去摄影,在破晓台这样的小山上有什么难得的风景?再看看我的摄影作品,似乎在破晓台山上,唯一的亮点就是林间的日落。忙碌一个星期,我就只配看看太阳下山?我为何不好好待在家休息?
“那天我去爬破晓台,也看见你了。”陈子解释。我和他检查了一下,草地上没有什么东西,便盘腿对坐。我们以夕阳引入了话题,现在的夕阳的光就笼罩我们。
“你无处不在。”这其实是尹爹的口头禅,但我发现它在哪里都能用,“你是上个星期天去的吧?”
“是的,但是回家以后已经是晚上了,我回忆了整个行程,感觉不值得。”陈子声音低了下去,“一想到第二天,就又要老早起来上学了。我感觉一个下午只是去爬了个山,像今天一样,看了个日落。没什么意思。感觉一个星期天被我浪费掉了。”
“我也有过这种感受,是经常有。每个星期都会有。”
“每个星期你都出去玩?”
“是,和父母一起。”
其实我也试过一个下午都花在画室,静静地学素描,或是宅在家玩游戏……但一下午过完,我心中只有空虚和失落,这感受,还不如平时我们傍晚回家的那份惆怅。
“周末难得,闲暇更宝贵,如果不出去玩,你在家里会干什么?。”
“在家里干什么也是一样的,心情不会因为这个改变。”陈子摇摇头。
我其实从来也没有仔细考虑过这种现象的成因,只是肯定它和厌学是没有关系的。
“我父母说,初三不是应该抓紧学习吗?”他低着头,不再望树梢,因为说到这里,我们已经无心追赶阳光。阳光的边界已经静悄悄地离开了我们。
“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今天的陈子非常反常。
“没事,我刚才说了嘛。”
一个无懈可击的句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出去散步,是对闲暇的消费,闲在家中,是对时间的虚度。我将它说出去,陈子听后望着我。
“我反正感觉你平时已经抓紧时间学习了。”我突然发现我思想爆棚,“周末,一周的末尾,就是为了下一周的整装待发啊,本来就是用来修整的,这个时候用来学习,岂不是对周末的辜负?”
“你个大哲学家。”陈子突然扑上来抱住我,深吸一口气,“谢谢你,真的,今天太谢谢了……太感谢了。”
“真的,今天你好不正常啊。”
“不是啊,那这个话题就先不说了吧,太难解释了呀。”我已经感觉到我被他耍了,但还是因为思维惯性,一直跟着他的思路走,“你有什么推荐的歌吗?纯音乐那种。”
“都说到这儿了,那就breakfast吧。”
“哈哈,这个一听,这是什么的配乐,是吧?”陈子用粗的黑色水彩笔把它写在手上。
“对的,是个游戏配乐。刚才不是在聊破晓台山吗?一听人说到破晓台,我就会想起这个音乐。可能是因为我曾经在山上哼过它吧。”
“厉害了,厉害了。”他又一次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感叹,“给音乐赋予一个场景,确实能够体会到不一样的感受。”
“每个星期天,虽说去散步按理来说是很充实的,但对于我,我就会很无聊,会做点白日梦。”
“我也是!上课,我也在做白日梦。”
“我的幻想,我的脑洞,你都想象不到。”
“什么啊?是做有关566的白日梦吗?”
“倒是确实是,但是比你想象的更正常。”
我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被套回到566上面了。
“不瞒你说吧,陈子。刚才和你说的breakfast这首歌,还有其他细节。就是一听到它,我就会想起566。”我控制不住了,我对他做的不是讲述,而是倾诉,“周六休息的日子,就是想念566的日子。”
“谁都不认识566,你口中的566似乎是一个超越现实的理想人物。”陈子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似笑非笑。
“那就让她以这样的完美形象存留在我心中吧。”我抓住了他的手。
“这肯定能改变你在我们班同学心目中的形象。”陈子蹲下来,随后又坐在草地上,“我有一个好朋友,他那天说你是书呆子。其实不止他,可能全班同学都是这样认为的,认为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真的吗?学习机器这个确实有失偏颇了。”
“所以今天这些话,肯定能改变他们对你的印象啊。”
“能改变当然好,但是也不要用刚才说的这些吧。”我感觉他的思路已经不是很清晰了。
我们原路返回,过桥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水面。
“周末愉快。”和陈子分别时,我们互相告别,然后各自回家。
我以听英语为由,拿着手机沉浸在《第二银河》里,终于找到了陈子,搬家去了他的空间站。
这个游戏的背后藏的是我和陈子的逍遥自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玩着玩着,我越想越不对劲。
陈子有意来套我的话吗?如果是,他做的非常成功。
今天陈子对我说了什么?我对陈子说了什么?
为了维持对话的温暖亲切,给对方一种真诚的真实感,我把我的潜意识毫无保留的全都透露给他了!
什么大哲学家?什么理工直男?明明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