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版饥饿游戏
作者:花影锦年 | 分类:其他 | 字数:9.3万
本书由零点看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十八章 死相依偎
“没死啊,那我送你一程。”
盗跖只听得这冷冷的一句,随即圈在他腰上的手就松开了,脱力的身体顿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重伤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这般折腾,盗跖顿时喉咙一甜,连咯了好几口血。
“咳咳……喂,你这救完再扔,算、怎么回事儿啊?”即便胸口的伤让他如今连呼吸尚且困难,可还是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开了口。
“会弄脏了我的衣服。”眸光微凉,白衣少年的嗓音幽冷隐忍。
“哈?”盗跖喘息着支起身子,在身边倒下的树干周围寻了一处舒服的倚靠,才疲乏地抬眼审视这曾经被他视为死敌的少年。
果然,鲜红的血色星星点点地沾染了那身白衣,宛若雪地腊梅盛开。
原本周身清冷的男子,如今染上这般艳丽的颜色,竟凭地多了一分妖娆惑人的美艳。
盗跖忽地心情大好,胸口的伤也不顾,兀自笑得猫腻。“呐,我说,你干净了十八年,不累么?”
白凤调过头,清凉的目光看进盗跖眼底,清淡细致的眉眼上仿若笼罩了一层薄雾寒烟。“反正你也要死了,我不想再动手。”
说罢,转身,就欲离去,背影依旧风华清俊。
“你还有力气动手吗?”身后是那轻佻不羁的声线,依稀可见往日飞扬的神采。
虽然还是那种从容自若的姿态,虽然极力压制了浮乱的气息,不过盗跖还是能感受得出来白凤的强撑。
那样倔强的男人,从不愿将自己的脆弱展露丝毫,如今却竭尽全力也再稳不住那飘忽的脚步。盗跖看得出,白凤遭受的,怕是致命的重伤。
而实际上,白凤的身体也已真的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原本体内不曾停息的锥心剜肉刻骨的时刻折磨就已耗尽他大部分的体力,刚刚又为救盗跖而强行催动内力,触发咒印发作得更加猛烈。每一寸肌理都好像被割裂碾压,那样细小缠绵而密密麻麻的痛楚几乎就要将他吞噬,连骨骼都疼痛得咯吱作响。
可他留给身后男子的依旧是一个努力挺得笔直的寂寥背影。
“为什么要救我?”
眸光复杂幽深地落在身后嶙峋高耸的峭壁上,盗跖收敛了以往的明朗浅笑,很低很沉道出六个字的疑问。认真的声线是从未有过的淡然恬静,以及一丝的黯然伤感。
呼啸的风声中,少年低寒柔软的怀抱,那一瞬的感觉,无法言喻。
清晨的林间升起浅薄的雾气,将他的声音也晕染得模糊起来。
“为什么呢……”
山林清幽,有一股空谷轻灵的味道。
白凤没有作答,强忍着体内反反复复的碎肉断骨的疼痛,踏着晨曦的雾色,离去。
那本就清冷孤高的背影,越发的冷寂得没有了温度。
“算啦,我不问了,换个话题……”看白凤真的没有留下的意思,盗跖一敛伤色,勉强地用以往蓬勃的嗓音叫喊。“你说咱俩就这么死了,那轻功天下第一这个名头究竟归谁啊?喂……咳咳……别、别走了,咱俩再比一场吧!……咳、咳……喂,白凤……白凤凰……流沙天王……死鸟人!!”
不要命的叫喊让盗跖疼得狠狠喘息,胸口的衣衫早被血色洇染,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渐渐地只剩下胸口纯粹的痛感,缓慢地平静下来,那个英俊且一贯朝气蓬勃的男子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往盈满笑意的眼眸中流溢出一种莫名的伤痛。
“一个人死,你也不怕黄泉路上寂寞。”
淡薄的水雾涟漪在清寂的山林中荡漾散去,模糊的视线里却出现了那个单薄颀长的身影。
去而复返的白凤静静地立在他面前,清俊的脸庞淡白无华,本就浅淡的唇更是失了最后的血色。刚刚没注意,盗跖才发现原来白凤的脸色已差到这种地步。可就是这样苍白的脸上,唯独一双澈蓝的眼瞳仍是那样清冷剔透。
“你看,你也走不动了吧……”弯起的眉梢被浅淡天光描摹得犹如明澈的月牙,薄雾晨曦的映照下,盗跖浅棕色的头发散出一种明艳而暖如阳光的味道。
优雅地撩起衣摆,白凤自然地坐在了盗跖的身边,倦然地开口:“我挑了半天,也就觉得这块地方风水好些。”
看着白凤清冷的神情,搭配着那样蹩脚的话语,盗跖一时笑得自在,笑得开怀,笑得雪融花开,笑得骄阳正暖。
“诶,你会看风水啊?”
“……”
“呐,你不会怨我占了你的风水宝地吧……”
“……”
“小爷我人品好,随便跳个崖都能找块好地方……”
“……”
“怎么样,厉害吧……”
“……”
明明已经痛得连呼吸都困难不已,却偏偏死撑着自说自话了好久。半晌听不到身旁人的回应,盗跖才急急地转头望去。
这一望,却撞入了一个幽蓝深邃的眼眸。
白凤冷澈幽然的眼瞳如琉如璃,仿佛倒影了九霄霜天的烟云流散,轻微一晃,便流淌出柔润轻薄的雾影霞光,展现出惊华绝世的美。
许是那一瞬的绝美太过震撼,许是少年流溢的眸光太过溺人,他愣怔在那里,一时忘记了呼吸。
直到白凤毫不留情地拍上他的后背。
“你、你想拍死、死我啊!……咳咳咳……”一口鲜红的血吐出,溅上白凤的白衣薄衫,盗跖几乎磨着牙狠狠地说道,“你不知道小爷我已经重伤等死了吗?还下这么重的手……你、你简直……”
“我怕你把自己憋死。”白凤幽凉的一句,却让盗跖顿时噤了声。
死之前还丢这么大的人,真是连死都不安生……
提起最后的力气,拿出怀中的幻音宝盒,盗跖将它旋转而开,便有飘渺悠扬的乐曲流淌在苍森莽林。
“好听吧……”低低地呢喃,弯起的眉眼闪烁着柔软而温和的光芒,竟有着夺人心魄的暖。“你看,我就是怕你寂寞……”
白凤静而不语,只是以往清冷幽亮的眼睛里一瞬瞳彩黯淡。
“你分到的武器呢?”盗跖疲惫的声线已经很低,出了口,便随风散尽。
白凤从腰间取出一支翠然剔透的玉箫。
“呦,极品啊!”虚弱的语气里还勉强透着点支离破碎的笑意,“你吹给我听。”
“不会。”
“真的?”
“假的。”
盗跖这次连磨牙的力气都没了。“……白凤,我很认真的告诉你一件事,你真的,很、混、蛋!”
提高的嗓音拉扯起浓烈的痛楚,盗跖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细小的血沫飞溅开来,点染成惹人触目的殷红。
白凤握着箫,不动。
“其实,你是没力气吹了吧……”本就没报什么希望,盗跖坦然一笑,最后的开口,已含了浓浓睡意。“我也,没力气去听了……”
身旁的气息一寸一寸地消弭。
丝丝痛楚,像鲜血般从心底汨汨流出。
幽蓝的眼睛宛若潭水一样的幽深和寂寞,却不会再有尖锐的疼痛。
翠色长箫置于莹白的唇边,泠泠淙淙地吹响哀伤的曲调。乐音低回缠绵,飘逸出淡淡的忧愁眷恋。
几乎吹得人肝肠寸断。
一曲终了,悱恻寂寞的尾音,伴着男子低哑微凉的嗓音,终于消散在林间。
“休想比我快,我会追上你的……”
*
天已渐亮。
在少羽温柔的安抚下,天明渐渐停止了抽泣,缓缓坐起来,才模糊地想起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懊悔的同时,不安地看向了少羽微微背藏在身后的左手。
“刚才我伤到你了!伤得重不重?我看看!”焦急担忧的神情瞬间爬满眉梢,天明不由分说地拉过少羽那只受伤的手。
少羽本想说“不用了”,奈何天明手快,正好碰触到那割裂的深深的伤口,顿时疼的一抽,只能龇牙咧嘴地叫着“轻点”。
原本厚实有力的手掌上已是血肉崩析,苍苍手骨明晰可见。可怖的伤口让天明刚止住泪的眼瞬间又红了,心里后悔得恨不得照样给自己也狠狠来上一刀。
明明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明明是嘴上不饶人可实际上一直不动声色护着他的大哥,明明是彼此毫无保留可以豁心相交的挚友,可是,他还是挥下了那一刀,那样狠烈的一刀,那样伤人自伤的一刀。
被天明没轻没重地握着伤处,少羽痛得倒吸了好几口冷气,本来还想咬牙切齿地骂上两句,却在看到少年通红的眼眶时轻声改了口:“你倒是当真忍心。”
清润的声音带着那么一丝埋怨和委屈的意味,一时让人心酸得不得了。
本就已悔恨得无以复加,哪里还禁得起这一句轻轻的埋怨,天明一下子就落下了清泪。
“少、少羽,我不是故意,真的不是……我、我那时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想伤你……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我怎么会、怎么会伤了你……”
口拙的解释,泣泪的容颜,颤抖的肩膀,让少羽几乎忍不住想拥他入怀。
“以前就知道你小子爱哭。真是,丢不丢人啊……”抬起右手轻柔地拭去孩子脸上的泪痕,带着薄茧的指肚摩挲过他细嫩的皮肤,像是要抚平一切的伤痛残痕。“别哭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www◆ ttκǎ n◆ ¢ o
低柔的嗓音,诉说着全然的包容与信任。
未免天明看着伤口更加难过,少羽撕下一条衣料,利落地为自己包扎起伤口。熟稔的动作,像是早已做过千遍万遍。
“我、我来!”看着少羽一只手给自己处理伤口,天明心里又是一痛,这一次很轻地握过少羽的手,为他包扎。
“你做得来?”
“敢小瞧你大哥?”随口反讥一句,孩子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往昔的模样。
天明包扎的技巧可以算是拙劣,可是这个从来都毛手毛脚的家伙如今却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珍宝一般,边包扎还边瞟着少羽的神色,生怕弄疼了他。
少羽好笑地看着天明不时瞄过来的目光,神情宠溺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你小子用心点儿,我可没有多余的布料给你浪费。”
天明意外地没有反驳,只是小声嘟囔了几句,便低头专心地缠好伤口。
半晌,终于完工。
少羽举着被缠得纵横交错的手,好笑地揶揄:“这就是天明大哥的杰作?”
“怎、怎么样,还不错吧……”天明小脸难得升起一抹窘迫之色,但随即又换上了伤痛的神情。“我原来给大叔也是这样包扎的……”
少羽也尝过丧失亲人的痛,知道所有安慰的话都太过苍白。所以他只是轻轻地揽过天明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不论是沉默还是痛哭,总有了一个安心的依靠。
一如以往。
“少羽,我想把大叔埋了……”孩子的声线低哑感伤。
“你知道盖先生的……在哪里?”少羽犹豫了半天,也没忍心将“尸体”两个字说出口。
“嗯,用这个可以找到。”拿出那块可以确定人员位置的玉盘,天明指着那上面的光点黯然而道。
“好,我陪你。”没有多说,只有这句。
或许,我们都逃不开命运残忍的捉弄,但至少,可以拥着彼此的绝望与疼痛,一路搀扶,结伴同行。
哪怕,没有前路。
男子十一号:白凤 死亡
男子二十二号:盗跖 死亡
残存人数2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