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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版饥饿游戏

作者:花影锦年 | 分类:其他 | 字数:9.3万

第十六章 此情不再

书名:秦时明月版饥饿游戏 作者:花影锦年 字数:4805 更新时间:2024-10-27 02:07:15

夜色凄迷,刀光璀璨。

线条优美的弯月镰刀下落得利落干脆,残忍无情。

少羽看着破空劈来的镰刀,感受着往昔挚友毫不念旧的杀心,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神。

刀光迎面,反射般地抬手去挡。

只听刺啦一声,鲜血飞溅。

空中划过的血线尚未落地,在夜色中划出漂亮的弧度,有种惊人的美丽。

那样灼艳鲜冶的颜色,那样浓烈刻骨的炙热,生生灼伤了他的眼。

又深又狠的伤口横贯了整个手掌,左手掌心几乎被那锋刃切成了两半,皮开肉绽,几根手骨白森森得一清二楚。

尖锐的疼痛让少羽瞬间清醒过来,锐利的刀锋同时贴面而过,他闪身避开,抬腿踢中天明胸口,拉开两人距离。

“天明,你疯了!我是少羽啊!”短暂的空档里,少年不可置信地大声呼喊。“你想干什么!”

“杀……杀……杀!你该死!你们都该死!”天明的眼睛一片赤红,早已不清楚何为理智。唯有暴虐无比的情绪控制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举刀挥砍。

凄厉的咆哮,毛骨悚然的笑声,赤红的眸子,铺天盖地的杀意。少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疯狂的,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修罗,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曾拥有着无邪明媚笑脸的少年?

鲜血滚落尘土,他无声地颤抖,连自己都不曾察觉。

“天明!醒醒!我是少羽!我是你大哥!”依依呼唤,企图让那疯狂的少年恢复清明,企图让他记起他们相伴的曾经。

回应他的却只有无情挥舞的,染上艳丽血色的,弯月白刃。

他持刀,他空手;他砍杀,他躲避;他狰狞狠笑,他徒劳呼唤;他招招夺命,他不肯出手。

可是一味躲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少羽趁天明一个防守空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膝盖重重地往他的腹部一撞。

少羽乃兵家出身,出手时力度、位置、内力收放都计算得极为准确,这一招制造出的疼痛能让人暂时失去行动力,却不至于摧毁人的腑脏。

天明出手狠辣决绝,但他不会没轻没重。

身为兵家,对于敌人就是要杀伐果断,无故的心软慈悲只会给自己制造麻烦。

可是,此时此刻,杀了天明,他做不到。就连重伤他,也不忍心。

下腹的疼痛让天明瞬间弯下了腰,少羽未受伤的右手飞快的搭在天明拿刀的手腕上顺势一拧,就欲卸下他的武器。

手腕被制,天明握着镰刀的手被迫松开。可体内那股狂烈的脉动却不肯停息,不受控制地向手臂上盘缠而去。

爆发出的力量紧紧攥回镰刀,天明狠命的一推,芒利刀锋向着少羽倾轧而去。少羽未曾料到少年竟有这般力气,身体一个趔趄,被散布地上的石块绊住,仰面倒了下去。

天明顺势欺压而上,镰刀高举,劈向少羽毫无防备的脖子。

刀锋接近脖子的时候,少羽想到的不是恐惧,不是不甘,不是愤怒,却是当年。

当年初见,山林之间,他布衫清朗,他紫衣卓华,那孩子毫无章法地舞剑,他浅笑着上前空手入白刃,而后,一同御敌,一同逃命,坐在马车顶上斗气、喝酒、打架,为了谁做大哥的事永无止境地争论不休。

可如今,眼前的这个凶戾暴虐的人,再不是当初会与他嬉笑打闹的少年了。

谁曾与我饮酒醉得狼狈,谁伏在我的胸口悲伤流泪,谁为了烤鸡那声“大哥”叫得清脆,谁与我同行千难万险并肩应对……

曾经一同生活相依的画面已经模糊不见,曾经同享的快乐和悲伤也转瞬成灰,那些颠沛流离的乱世中相互扶持鼓励的日子,那些曾经以为可以相伴天荒地老的流年,都在你锋利的刀刃下,就这样被轻易断送。

此情不再,挥刃相残。

极速接近的尖锐寒锋,让少羽裸露的皮肤微微泛疼。

眸子里再不见丝毫犹豫惆怅,锋芒毕露,闪烁着清冷阴寒的色泽。

受伤的左手抬起握住锋利的刀口,止住它的下划。本就残破的手掌几乎被削裂,黏腻浓稠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脸上,显得嗜血而狰狞。刀片压扎在骨缝之中,简直痛得人眼泪都要下来了。

刺鼻的血腥味道无可抑制地飘散而开。

天明反射性地想要抽回镰刀,用力的同时,少羽顺势翻身而起,反压而上,膝盖死死地抵住天明的胸膛。

下一刻,右手狠狠地挥向身下少年的太阳穴。

手里紧攥着的,是他分到的那只梅花簪子。

不够锋利,但致命,足以。

不就是自相残杀么,你以为大哥不会?

心像琉璃一样碎裂,随着刺耳尖锐的微微响声,在瞬间碎成无可拟补的碎片。

清寒的月光下,有谁含泪朦胧的眼。

渐薄的夜色中,风中的残叶摇曳着放肆的杀心。

*

重复的梦境中,总有一人衣衫典雅,从容悠然的背影。

那人缓缓地转身,神情浅淡,语意低柔婉转,轻而低声地唤着:“子房。”

温柔而低沉的呢喃,像是一个不灭的咒。

张良还记得自己初见颜路的时候,那人青缎锦袍,仪态温雅,身躯挺拔俊秀,一身的儒雅风度,举止端容守礼,仍略显稚然的脸上尽是沉稳淡然。

有午后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斜斜地照在他身上,他转向自己,缓缓施了一礼,低声轻道:“师弟。”

知道儒家最重礼仪,人家师兄都行了同门之礼,小张良自然不能失了风度,乖巧地回礼:“二师兄。”

那时,他表面上谦恭有礼,心中却实在对这个面容温和的师兄没有什么敬意。

后来因颜路负责他在小圣贤庄的起居住行,相处得多了,也只觉得这个师兄干净好看,脾气温顺,细致体贴。但他那时心性桀骜,自是对这样温吞的人无法生出过多好感。

直到,那一局棋。

张良自小聪慧,棋艺更是出众,小圣贤庄久负盛名,他自然不会放过与书院内的师兄弟比试切磋的机会。

他自恃棋艺超群,连战连胜,偌大的书院竟无人能是他的敌手,一时占尽了风头。

且那时他年岁尚小,年少气盛,下子凌厉,每每非要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才算甘心。就连他那刻板严肃的大师兄伏念,也不曾给什么面子,输得一败涂地。

那时,他几乎得意得有些忘形。

输了棋的伏念终于卸了那古板的表情,忿忿地丢下了一句“你有能耐,下赢无繇再说”,带着些少年赌气的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张良家五代为相,那种骨子里带出来的傲然自是改不掉的。听闻伏念这话,张良又怎肯善罢甘休,隔日便去寻了颜路。

他找到颜路的时候,那人正手捧一卷书,青衣温雅悠悠亭中踱步。

“子房可否有幸与师兄对弈一盘?”张良上前,礼数周道地拱手行礼。

颜路依旧是以往悠闲安然的模样,气度从容澹泊。他这小师弟近日在院内的作为他也有所知,不过寻上自己怕是伏念又说了什么吧。

“好。”随意应下,他温润秀逸的容颜一片轻淡。

张良执黑,颜路执白。

方圆阵地,斗转乾坤。

张良棋势凌厉,势不可挡。颜路棋风冷静,沉着应对。

“子房果然有惊世之才。”颜路轻声赞赏。小小年纪,已有了这样的筹谋算计,心思玲珑,诡招百出。“不愧是子房。”

“二师兄可要小心了!”再落一子,小张良嘴角轻轻一挑,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无人能够复制的骄傲神情。

颜路只是温润清淡地一笑,依旧着棋稳重。

数十颗棋子泠泠而落。

张良执起一子,正欲落于东南角,手到半空却忽地停住。

明明设好的部署,怎会出了偏差?

心中一凛,却仍镇定落子。

又是几十颗棋子落定。

张良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被人困住了。

原本周密的部署都在最为关键的地方被堵截破坏,仿佛有一张不动声色而密密编织的天罗地网,将他尽数笼罩。

“师兄好谋算。”张良咬着牙暗暗恨道。

颜路不语,只是淡淡而笑,看着自家师弟强作镇定的模样。落子的动作优雅卓然,深邃的眸子里尽是沉稳。

转眼之间,棋盘之上已换了一番天地。

冷静的审视判断,精密的部署谋算,果断的杀子夺势,颜路那样指挥若定的沉稳气息,几乎瞬间压倒了张良的运筹帷幄。

颜路磅礴浩大的气势逐渐弥补了先前失子的劣势,不出片刻,占据大好局势的黑子已是岌岌可危。

张良有些气馁地将棋子丢回锦盒。

颜路虽然未曾赶尽杀绝,但自己原本的部署已被尽数除去,想要再起势反扑,却已不能。

这才明白,这位师兄温吞的性子只是表面,其实他骨子里比谁都果断冷绝。

“我竟不知,原来师兄是这样厉害的人。”仍孩子般稚嫩的声线中有着几分赌气和不满。

赢下棋局,颜路也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依旧笑得悠然澹泊。静静地看着棋盘,他淡淡开口,声音清越温润:“子房的确聪明,可惜锐气太重。”

“二师兄此番作为就是为了挫去子房的锐气喽?”嘟起了嘴,张良一张清秀的小脸满满的尽是气鼓鼓的不服。

“来找我下棋的分明是子房不是么?”颜路看着他稚气的模样忍不住地笑开。

“你和伏念那家伙串通好的。”张良依旧不饶。

对此颜路倒未有不悦之色,只是淡淡地道:“不可对师兄不敬。”

张良输了棋,心情自然不好,起身便要离去。身后,颜路却突然正了神色,肃然而道:“子房智谋有余,而沉稳不足,便有经天纬地之能,也难成大事。”

张良顿时收了脚步,清淡的声音带着一抹暗沉。“师兄敢这般断言。”

他自小便胸怀大志,韩国灭亡后,他更加坚定了心中志向。如今被颜路这么一说,火气几乎瞬间便上来了。

“我刚刚也说过,子房锐气太重,可听说有一句话,谓之极刚易折。”

“哼,又是说教。”依旧是羁傲地听不进去。

“子房可知,璞玉变为美玉,尚需万般雕琢,方显光华,何况是人?”颜路不急不缓,娓娓而道,温润低柔的声音,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眉目微敛,张良清华的容颜一片寒漠冷凝。

颜路却不再多说,不温不火地点到即止。

半晌,张良缓缓转身,毕恭毕敬地拘了一礼。“子房受教了。”

张良刚刚离开那亭子,却又听身后一管清润好听的嗓音,带着那人独有的温和柔软的笑意。

“不过,二师兄觉得,子房就是子房。”把玩着手中莹白棋子,颜路低眉浅笑,神情沉溺。“子房就应是子房。”

心中有一丝莫名奇妙的悸动。

周遭流动的氤氲水气弥漫着淡淡的清新气息。

原本郁结在心头的不快,就在这样清越的声音下,被一水消融。

子房就是子房。

子房就应是子房。

那日之后,他依旧才华卓然,却多了一分内敛沉静;依旧妙语连珠,却少了一分咄咄逼人。

后来,他越发知晓那人的淡泊,从不与人争斗。可就是这样温雅的性子,却从不见庄内弟子一人对他有不敬之心。

锋芒毕露的聪明,通常往往便失了它的优雅,内敛的才华,有着另一种令人沉沦的气韵芳华。

从此,再不对这个面容温和、性子散淡的二师兄有任何的小觑。

再后来,很偶然地听伏念说,无繇与人无争,要的就是那份冷暖自知的得意与快活。

心中敬意便又多了几分。

只是,那人的才华,有岂止是在棋艺。十年相处,他也未曾真正将那人看清。

不过,他怜他,护他,宠他……在这样绝望的可见生命尽头的时刻,他还在他身边。这便足够。

“师兄……”

*

颜路跪坐在草蹋之上,身边是熟睡的张良。

子夜的那一次广播早已过去。他们如今藏身的地方并没有成为禁区。

自出发以来,他便一直藏在这里。没有与人残杀的念头,本打算直到这里变成禁区,才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毕竟,如果有安逸的假象存在,谁都会选择慌不择路的逃进去,蒙住自己的眼睛。

可是如今,他遇见了子房。

取来张良的佩剑,轻巧地抽剑出鞘,他怔怔地注视着那秋水长虹般的利刃,在剑身上看着自己墨色幽深的眸,眼眸中划过一丝恍惚的神色。

一夜无眠。

“师兄……”

听到张良低低的呼唤,颜路挪过去,叫了一声“子房”。

张良的脸容有些苍白,倦怠地睁开眼,却见颜路持着自己的凌虚剑,不由得淡淡地打趣:“二师兄是在想着如何杀掉子房么?”

“还有力气开玩笑。”收剑回鞘,忍不住轻轻地责备,却是柔软异常的语气,眉宇间有已然有了深陷的宠溺。

张良俊逸的脸颊上,忽然有了一瞬的黯淡。“不然呢,等死么?”

颜路看着他琉璃易碎的面容,于这压抑的气息里,突然痛了起来。

感受到颜路一瞬间溢满周身的哀伤气息,张良支起疲乏的身子,向着他身上蹭了蹭。

“子房!”

不顾那人的惊呼,张良就势倒在了他怀里。柔和的衣料,混着男子淡雅的气息,张良感觉这样还舒服些,冰冷的身子也暖和了很多。

感觉颜路有些僵硬,又有些拒推,张良不满地往他怀里蹭了蹭,沙哑地嘟囔了一句“冷……”

听到张良说冷,颜路有些紧张的抚上怀中人儿的额头,那里温度极高,摸上去简直烫手。

伤口感染,引发高烧。最不妙的情形,还是发生了……

没有药物,高烧不退,颜路只能一边环着他的身子,一边用凉水蘸了衣襟为他敷住额头。

一向沉稳镇定的他,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

浅淡的月辉不知人事地轻轻跳跃入户,晃动出一室飘忽不定的迷离光华。

残存人数24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