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伯作为长子, 他和他的一家人除夕要留在老家过夜。吃完年夜饭，周大伯开车把他们送到买挂鞭的城乡结合部，然后折返回村。

周婷婷的老公张波开了车, 年夜饭后载走他的老婆孩子和周二伯周二妈。在城乡结合部时, 杨卫破天荒开来他的奔驰, 他看了眼还等在路边的宋希白, 接走了周姑妈周姑爹和周四叔周四婶。周四婶其实想跟周嫩一家走, 因为她想看宋希白会叫什么车来。

现在能走的都走了，余下周嫩一家和宋希白，还有周三姑一家, 七个人说说笑笑地朝公交车站走去。这个时间各家各户都在吃年夜饭，上午看到的闹热场景已不存在,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空空荡荡的马路上除了路灯啥都没有, 比醒来的美梦还要消失得干净。

杨卫的奔驰刚消失在去路，来路就开来一大一小两辆黑色SUV, 慢慢滑到这七个人身前停下。宋希白拉开前面一辆小SUV的后门，请周三姑一家上车。

“不要坐副驾。告诉司机地址，他会送你们回家。”

“小宋，难道这是你家的——”周三姑没敢动，惊讶又欢喜地瞪着宋希白。宋希白微微一笑, 再次请他们上车。周三姑和周三叔还在忸怩客气, 李大伟走了过去, 对宋希白不卑不亢地道谢, 带头坐进车里。

小SUV开走, 大SUV的后车门自动打开。周嫩拉开车门让周爸周妈快上车。周爸说：“我坐副驾吧。”

“副驾不安全。周叔叔，后座宽敞, 四个人坐一点都不挤。”宋希白从周嫩手里接过门把，偷偷推一下她的腰。

周嫩立刻猫腰钻车门，但被周妈拉了回来。周妈问宋希白：“是先送我们和嫩嫩回家吗？”宋希白当然想和周嫩一起过除夕夜，但周爸周妈绝对不会同意——“是呀。”他答道。

周妈微微一笑，“小宋你最后下，你坐里面。”宋希白立刻听话地钻进车里。然后周妈让周爸进去。周爸犹豫一下，从了。等周爸坐好，周妈丢下周嫩上了车。周嫩最后上车，关上门后下意识地看宋希白，却对上周爸周妈的两双明晃晃的眼睛。

车里果真宽敞，坐了四人都有富余，不过也是因为这四人都不胖。车开了，没有人说话，气氛很尴尬，宋希白几次想打破沉默，但周爸周妈都不配合，周嫩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看着窗外发呆。

除夕夜的大马路空无一物，SUV畅通无阻，半小时没有就到达周爸周妈住的小区。车停稳后四人都下了车，宋希白要送他们到单元楼下，被周爸制止了。

“小宋，除夕夜别一个人，回去陪陪你爸妈。”周爸说，语气里是关心。

“周叔叔，我知道的。”宋希白懂事地说，对周爸突然的关心感到感动。

周爸对他挥挥手：“那你回车里吧，外面冷。”

宋希白没动，他看一眼站在周妈旁边的周嫩，对周爸周妈诚恳说道：“周叔叔高阿姨，明天我想带周嫩去给我爸妈拜年。”

周嫩身子一抖，不自觉地低下头。周爸目瞪口呆，一时忘了说话。周妈也愣住，片刻后轻声一笑，大声说：“去，当然去！小宋，明早几点呀？”

没想到周妈答应了。宋希白又惊又喜，大大松了口气，扬声说道：“不会太早，跟今天一样，九点多吧。”

“好。”周妈转身摸摸周嫩的肩，“听到了吗？今晚早点睡。明天打扮漂亮一点。”“妈……”周嫩喃喃，脸躲在暗处，表情很为难。周妈不理她，又对宋希白说：“你快上车吧，太冷了。”

“谢谢周叔叔高阿姨！今天我非常开心，是我过的所有除夕中最开心的一次，没有撒谎！”宋希白立正鞠躬，然后挥手道：“那我先走了？周嫩，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周嫩被周妈身后探出脸，虚无地笑着。

周嫩一家人目送宋希白的车调头开走，然后转身走进小区大门，一路上没人说话，等到家后周嫩突然放声假哭。

“爸爸妈妈，我不想去见宋希白的爸妈！呜呜呜呜——”

“去，必须去！让他们好好杀杀你的威风！”周妈恨恨地说，她摘掉围巾打开外套，用围巾抽周嫩的背，“你厉害了呀，大庭广众之下敢羞辱你爸妈了！我问你嫁过去了吗？你是他宋家人了吗？你现在还姓周你知不知道！”

周嫩穿得厚，周妈也不舍得真用力打，但周嫩还是假哭喊疼：“就算结婚了我也姓周！而且我讨厌出嫁这个词！”

“你还顶嘴？我让你顶，让你顶！”周妈把围巾多折了几道，对着周嫩的背又一顿猛抽。

周嫩呜呜咽咽倒在沙发上，随手操起茶几上的遥控打开空调，然后看到周爸从卫生间出来，可怜的呼唤道：“爸，救我——”

“宋希白问过你意见吗？”周爸打开电视，漫不经心地问。

“问了，但我不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为了他你能让自己爸妈出丑，怎么不答应了？”

“爸，怎么连你都这样？我就开个玩笑嘛！呜呜呜呜。”

“嫩嫩，我跟你讲，你明天必须去！现在回房间，把明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周妈指着周嫩的房间命令道。

周嫩趴在沙发上不动，嘀咕道：“我不去，我、我有点害怕……他家很不一样，他爸妈肯定很难交流……”

“哪里不一样你给我们说说？”周妈把周嫩的腿搬到地上，在她身边坐下。

周嫩坐起来，擦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把那天宋希白在车里说的话复述一遍。周爸周妈目瞪口呆地对视一眼，“听着像吹牛。这样吧，你明天去看看小宋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嫩跳到电视机前面，对联合起来唱反调的爸妈激动地说：“我明天去他家可是见父母！你们不知道见父母的意义吗？”

“知道啊，就是见见他父母长什么样子。”周妈认真脸说，“今天小宋见到我们的样子了，你明天就去见他父母长什么样子，不然吃亏。”

“妈——！爸，你看妈！”

“你明天必须去，因为我们答应了。再说小宋送了你奶奶十万的紫砂壶，还发了一万二的红包，你好意思拒绝？”

周嫩捂住脸蹲下，痛苦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怕给你们丢脸嘛。有历史背景的大家族我根本没见过，要是他们有什么怪癖怎么办？刁难我怎么办？看不起我——”

“不要妄自菲薄。”周爸突然说道，语气很严厉，“你明天只用记得一点——不卑不亢。你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不要委屈自己迁就他们。”

“你爸说得对。你别总想他们怎么看你，你同时也在审视他们呀，选择是双向的。而且你家又不穷，不跟他们打交道照样能吃喝不愁一辈子。”

“再说我家嫩嫩就是好，根本不用装，他们要是敢侮辱你人品，直接怼回去，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要是他们挑剔你的家境，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就是一介老百姓，高攀不起他们，也没兴趣高攀。”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就当去参观活古董。而且我觉得小宋的爸妈不会很可怕，你看小宋多乖呀。对吧，孩爸？”

周爸不愿意承认，但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对宋希白还是讨厌不起来。“乖不乖看不出来，但不坏。”他瓮声瓮气地说。

周嫩脸上泛起感动的红潮，她眼眶湿润喉咙哽咽，定定看着自己的父母，激动地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装成我爸妈的样子？把真正的爸妈还给我！”

“给我回房换衣服！臭丫头！”周妈抓起一个抱枕扔向周嫩。周嫩乐颠颠跑去房间，突然又被周妈叫住——“童眷给你发信息了吗？”

“哪个童眷？”

“就是上回要你加的那个人。”

“发了。下午发了新年好，我回了。”周嫩以为周妈又要逼她跟这男人聊天，委屈求情道：“我现在有宋希白了，不好再跟别的男人聊天。”

周妈叹了口气，“算了，别管他，这男人运气不好，跟你没缘分。”

周嫩眼睛一眯，笑着问：“那我可以把他删了吗？”

“随便你，只要你以后别后悔。”

删除陌生人有什么好后悔的。周嫩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删掉童眷。她看到宋希白发来了一条信息，跑回房间点开看，上面写着：“到家了吗？明天要下雪，多穿点，我九点半去接你。”

“我到家了，正在看电视。你现在是回森林公园吗？”周嫩回道。

“是的。”“我可以听听你的声音吗？”

“嗯……我现在不太想打电话……抱歉。”

“别怕。有我在。”

周嫩突然想哭，她倒在床上，让心情平复良久，想回一个谢谢，正在输入时宋希白又发来一条：“你逃不掉的。”

周嫩刚还暖烘烘的心一下子凉了，她删掉输入的谢谢，突然那边又蹦出一条：“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宋希白遮住眼睛，不敢直视那两条暴露占有欲的信息。他稍作犹豫，没有撤回。等了两分钟不见周嫩回，想可能是吓到她了。该不该发一条温和点的信息呢？正想着，周嫩回复了：“今晚我爸妈不正常，你也不正常，看来我该睡了，希望明天看到正常的你。”

周嫩没被他吓跑！宋希白双手合十感谢上苍，立刻回过去：“好好休息，明天冷，多穿点。”

宋希白回到森林公园时才八点半，宋爸宋妈和宋初岚聚在电视前看春晚。厅大，电视大，U型沙发也大。宋爸宋妈坐在沙发正中，二人依偎在一起，各持一根毛衣针，合力打一条围巾，时不时发出欢笑声。宋初岚躺在沙发的一条腿上，肚子上放着一个翻滚的冰淇凌锅，手边有一盆薯条和一盆薯片。沙发前的地毯上立着一盏平面台灯，正对着电视。

“你还知道回来？这里没有周嫩，你晚上要寂寞了。”宋初岚挖苦道，拿起一根薯条蘸冰淇凌送进嘴里。

“爸爸妈妈新春快乐。”宋希白现在心情非常好，直接忽视了宋初岚。他在沙发另一条腿上坐下，开始炫耀道：“今天太有趣了！您们见过二十几个人一起吃年饭吗？”

“公司年会上百人一起吃饭，你没见过？”宋初岚冷笑着。

“那太假了，没有感情，玩不开。我说的是二十几个家人一起吃年饭，你见过吗？又热闹又有趣。”

“族谱日你忘了？几百个同族一起吃饭。”

“那几百个人里面你又认得几个？我说了是家人，家人！”

“作为这个家以后的大总管，我已经把上次参加族谱日的所有人的信息都调查清楚了，并且与其中五十多人保持着联系。”

“不跟你抬杠了。”宋希白转向他的爸妈，继续兴奋地说：“我们还放了鞭炮！那种大红色了，好长一条的挂鞭。炸了有五分钟，吵死人了！除了大鞭炮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鞭炮，我玩了一下午，超级开心！”

“看来你是真开心啊。”宋妈淡淡地笑着。

“是呀。最开心的是周嫩答应做我女朋友了。爸、妈，明天我要把她带来见你们。”

“哪个周嫩？那个周嫩？”宋大易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宋希白惊异地看去，发现宋大易的脸悬在半空！——原来立在地毯上的不是台灯，是宋大易的视讯屏幕。

“哥？你怎么不说一声你在！”宋希白拍拍吓到的小心脏。宋大易有点委屈，“你进来我就打招呼了，但宋初岚声音太大。”

“大易，爸是不出声就看不到，你现在连出声都看不到了吗？挺好了，好好发挥这个能力。”宋初岚语重心长地说。

这时宋妈放下毛衣针，对她的三个孩子说道：“都到齐了，开始总结会吧。宋大易？”

“到。”宋大易露齿一笑，骄傲地说，“去年一切都好，比前年还好，明年会更好。汇报完毕。”他的年终总结报告上个月就交给宋爸宋妈了，虽然没得到反馈，但他自觉没有问题。

宋妈盯着宋大易凝固的笑容，慵懒地说：“我确实说过不要细节只要泛泛，但你这是空无。”

“说说芝加哥的RA。”宋爸主动提出在意点。

“由于贸易战，在美的中资企业口碑都在下降，并遭到越来越多美国民众的抵制，RA也逐渐陷入这种困境。不过RA虽作为安装维修类公司，成立的目的是为了绘制居民显微地图。值得庆祝的是，今年一月芝加哥居民显微地图已经全部绘制完成。我认为今年可以拓展新业务了，原业务会向芝加哥周边扩张，同时继续绘制显微地图。新业务的商标将和LMC一样，收购运转困难的拥有小知名度商标的美国公司。”宋大易说。

“RA？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公司？”宋希白对家里的生意兴趣不大，但他必须了解大概，遇到不懂的一定要问，因为宋妈会考。

“RA，RED ARMY——红军！多中国的名字啊，不用扒就知道是中资。”宋初岚说，“还有前年的LMC，LONG MARCH，长征。贸易战明朗前被TWITTER的一个网红扒了，引起一点点风波。还好我反应快，在危机阈值内清理掉所有视频和相关报道，现在已经没人记得这件事了。但是我也从中学到了一件事：要在社交网络培养一批傀儡自媒体。爸、妈，我现在手里已经有三家粉丝过千万，十家粉丝过五百万的自媒体了。”

宋初岚等着表扬，但宋希白又问道：“我记得后来LMC改名了？还是怎么了？反正没见到了。”

“不是改名，是我们收购了一家破产的美国公司，利用这个公司的商标披皮赚钱。”宋大易说。

宋爸喝了一口茶，对宋大易说：“为什么不直接融资？那样负担会减轻很多，管理层也可以维持不变，经得起扒。”

“能把公司做破产的管理层我要来有何用？其实我考虑过融资，最后还是选择收购。”宋大易说，“RA今年要重大转型，所以我想趁机新任一个法人，要求是二代以上美国人，没背景，家底干净，可操控，跟宋氏有关系最好。”

宋初岚仰头望向天花板，缓缓说道：“在族谱日上认识的，外曾外祖母的姐姐的曾孙女现居美国，她的老公是三代华盛顿人，现在大学教书，其他条件都很符合。大易，你急吗？”

“急。”

“那我初三就飞美国。”宋初岚打开日程表，记下这件事。

“等下你就联系总部法务部起草任用合同，要完全架空他，以后不允许出现任何纠纷，否则法务部集体问责。”宋妈对宋初岚说完看向宋大易。

宋大易又露齿一笑，“汇报完毕。”

宋妈眼睛微微一眯，不露声色地说：“宋初岚？”

“到！”宋初岚挺直腰板，开始汇报：“我去年四月中旬开始巡视，十二月底回国，比我预计回国时间推迟了两个月。巡视中我发现不少有趣的事情，但有些事情还只是苗头，为防止过早引起恐慌，我请求直接向妈妈汇报。”

“请求通过。说你能在这里说的。”

“我发现在丹麦有家很小的公司，去年初开始，在保证季度利润额呈增长的情况下，月利润额发生着有规律的小幅度波动。由于这种体量的公司只用向总部上报季度数据，而且该公司的投入和收入微不足道，所以从来没引起过人的注意。除了我。”

宋初岚说对宋大易邪魅一笑。屏幕上的宋大易额间渗出细汗，他垂下眼睛，摸摸下巴。宋初岚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继续说道：“经过我的调查，是宋大易在窃取公司公款，并且用这笔肮脏的钱在冰岛盘下了一家小酒店。”

宋爸头次听到这件事，惊讶得睁大眼睛，“大易，初岚说的是真的？”

事情已经败露，宋大易只好承认：“我确实在冰岛盘下一家小酒店，但就是为了赚点零花钱。”

“你零花钱不够？”宋妈皱起眉头，对这件事匪夷所思。

宋大易抬起一边肩膀，手臂在屏幕外，但能猜到他指着宋初岚——“自从我的零花钱被这个女魔头把控之后，就完全没得花！”

“初岚？”宋妈狭长的眼睛瞄向宋初岚。

“妈，克扣大易的零花钱我有理有据。因为宋大易遇人不淑还执迷不悟，连续三任女友都是GOLD DIGGER。为讨那些女人的欢心他不惜大肆挥霍钱财，以前任女友为例，他一口气购置了三套贝弗利山庄，花费三亿多美金。”

宋大易被说得面红耳赤，低头认错道：“这件事我已经认错了。还及时止损，把房子都退了。之后的惩罚也都接受了，私人账户全部充公了，也照约定两年没交女朋友了。但宋初岚还在进行报复性克扣，我才迫不得已盘下那家小酒店赚零花钱。”

“那你赚到零花钱了吗？”宋妈问。

“去年十月就开始盈利了。”宋初岚抢答。

“大易，你准备怎么搞？”宋爸问。

“我就是想用它赚点零花钱……”宋大易绝望地说，他已经从宋爸闪烁的眼睛里看到了金钱的光。

果不其然，宋爸说道：“既然已经暴露就充公吧。并且给你多下一个任务，在冰岛开发一批针对中国游客的高端酒店。”

“爸，我就是想赚点零花钱……”

“两年内整合冰岛酒店业，然后向挪威扩张。大易，你接不接受？”

突然宋初岚右手冲天举起。宋妈点她发言。宋初岚说：“关于宋大易挥金悦女事件我还有话要说。他豪掷三亿美金，最后并非及时止损，而是让家里损失了一点五亿美金。这几年他用实际行动弥补了损失，但我觉得对他没有起到警示作用，从挪用公款购买酒店赚零花钱一事就可看出。其次，宋大易作为家中长子，其妻子必须经过严格挑选，但我遗憾的表示他不具备结识好女人的运气和能力。所以我郑重建议剥夺宋大易自由恋爱的权力，婚姻由宋家包办！”

“宋初岚你这个魔鬼！你跟我有仇吗！”宋大易崩溃了，恨不得从屏幕里爬出去掐死他亲妹妹。

然而宋初岚还没说完：“出于对家族的考虑，我要求宋大易的妻子必须是中国人，可以不必门当户对，但家境必须清白，且与他年龄相当，有较高的学历。出于对宋大易喜好的考虑，要求其妻长相好身材高，恋爱经验不多，但风情万种。”

“宋初岚！你等着！我明天就回去杀了你！”宋大易绷紧食指在屏幕中心狠狠的敲着。

宋初岚欺负完宋大易，慢慢看向宋希白，妩媚一笑，造作地说：“该你了，我们的白宝宝。”

宋希白刚才一直是看客，对他大哥非常同情。现在终于轮到他，虽然知道宋初岚手里没有他的把柄，也有点如坐针毡。

宋初岚翘起一边屁股，从裤子后袋里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白纸，递给宋妈。“这是宋希白的期末考试成绩，我打印下来的。他有一门挂科了。”

“不可能！”宋希白从沙发上跳起来，脸色刷白，心脏速度瞬间飙升，眼前还有些晕眩。

宋初岚平静地看着他，“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向校方询问了挂科原因。他们说你在交卷之前偷看手机，被判作弊，成绩清零。”

宋希白登时想起来，激动又苍白地解释道：“那个时候是陈大姐给我打的电话，为了告诉我周嫩的妈妈来了！绝对不是看手机作弊！”

“但你确实在交卷前看了手机，对吧？那校方判定作弊是正确的。所以你下学期的特等奖学金没有了。”宋初岚同情地看着宋希白，仿佛真不忍心。“爸妈，记得当初为了让你们同意他就读省美院，他是怎么向你们保证的吗？——每年都要拿到特等奖学金。不然去列宾或者佛罗伦萨留学。”

寒气在刚才听到挂科时就顺着脊椎爬上来，但宋希白强装镇定地说：“我想知道卷面分数是多少。”

“几乎没有错误。”

“那我找校方说明情况，让他们改判。”

“改判或许有可能，但奖学金绝对没了。”宋初岚终于露出一丝丝幸灾乐祸的表情，“列宾和佛罗伦萨你要去哪个？”

“我哪都不去！我就要留在这里！”

宋妈责备地看了宋初岚一眼，安抚宋希白道：“你先冷静。这件事对你来说事出突然，所以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准许你提出一个解决方案。”

宋初岚看着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哥哥和弟弟，心情大好。她重新抱起翻滚的冰淇凌锅，用薯片挖起一大勺，然后假装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周嫩风情万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