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钟的时候，庄蔚蔚含泪起床吃了夜宵。

她打开直播软件，漫不经心地看着白天没来得及看的弹幕，眼尖地从一堆无意义犯花痴的句子里，找出了几条有用的信息。

原来迎蔚的老板还真是江水，庄蔚蔚嚼着三明治，眼睛盯着“迎蔚”这两个字，不可避免地想多了。

难道他还喜欢我吗？可是看今天的样子也不像啊。庄蔚蔚叹口气，放下手里没吃完的三明治，把手机拿起来，手指在屏幕上点几下，找到江水的号码，盯着那十一位数字发了会呆，又把手机放下，反反复复地犹豫了大半天，还是没有把电话打过去问个明白。

也许有的事，总也弄不清楚反而更好。

庄蔚蔚不再纠结，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准备洗漱去。刚走到卫生间，就听见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难道是江水打来的？她马上跑过去，把手机拿起来，失望地发现出现在屏幕上的，只是一串陌生号码。

庄蔚蔚按下接听键，试探着“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很快回应“蔚蔚呀，想不想妈妈啊？”

大夏天的，她愣是被这宠溺的调子吓得打了个哆嗦。

“妈，你搞什么？”

庄蓝语气不变，像是没听到女儿不满的抱怨，自顾自地接着道“想妈妈了啊？妈妈也想你啊，好好好，后天我就去看你，礼物都给你买好了，猜猜我买了什么，你一定会喜欢的，是只小仓鼠。”

庄蔚蔚:“什么鬼？！我不喜欢仓鼠！你也别来看我！”

庄蓝:“诶呦喂你这孩子，多大了还跟妈妈撒娇，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次一定在你那多待一段时间再走，和你爸爸一起，是不是想爸爸了？”

庄蔚蔚:“……别这样庄女士，求你了……”

庄蓝:“傻孩子，你爸爸怎么会不爱你呢，虽然比起你他肯定更爱我，但是你也别自卑啊，放心吧我们不会嫌弃你的，以后也多陪陪你。”

庄蔚蔚冷漠脸，劝喜欢自说自话的庄女士多吃点药，也不顾那头还在不停的唠唠叨叨，马上就挂断了电话。

庄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神色如常地把戏演完。然后对坐在身边的中年男人笑道“放心，蔚蔚不会怪你的，她也很期待我们一家三口能生活在一起呢。”

男人松了口气，欣慰道“不愧是我们的女儿，又贴心又懂事，真是辛苦你了，把她教育得这么好。”

“说什么呢？”庄蓝嗔道“怎么会辛苦，我一想到她身上淌着你的血，就恨不得把什么都给她呢。”

男人更感动了，一感动灵感就来了，非要把很久没动笔的那副画完成，然后作为礼物送给从未见过面的女儿。

庄蓝一个人坐在床上咬牙切齿，把小仓鼠当成女儿，唠唠叨叨地埋怨了一整晚。

***

又是早晨，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卧室里亮堂堂的，庄蔚蔚把窗户推开，能闻到流动在空气里的早餐味儿。

她昨晚没睡好，每次接到庄蓝的电话必做噩梦，更可恶的是，庄蓝从没有固定号码，想要把她拉黑名单都没办法。屏蔽陌生号码也不行，万一错过了外卖和快递呢？

庄蔚蔚揉揉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再去回忆昨晚那个凌乱又恐怖的梦，趿拉着拖鞋给自己倒了杯水，没等送到嘴边，门铃就响了。

“谁啊？”她还是把水喝完，又伸个懒腰，等摁门铃那人回答了，才过去把门打开。

又是江水，庄蔚蔚上下打量他一眼，没有半句问候地回屋去了。

江水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跟着她走进去，把手里拎着的蛋糕放在桌子上，问她:“还没有吃早饭吧？”

庄蔚蔚冷冷地回答“吃过了。”

随后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那一定是没吃饱吧？”江水拆开包装，把蛋糕推到她面前“甜食吃多了不好，本来想做点别的，可是时间不够了，外面卖的又怕不干净，今天先凑合吃这个。”

庄蔚蔚很想拒绝，可是身体早就不听使唤地凑过去了。江水把切好的蛋糕递给她，心满意足地看着她一点点吃完，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够吃我们等下去店里。”

庄蔚蔚白他一眼，没赞同也没反驳，却对再次去“迎蔚”产生了一点儿期待。

蛋糕还没有被吃完，庄蔚蔚的电话又响了，她嘴里塞满了甜得发腻的奶油，用眼神示意江水帮忙接一下。

江水拿着手机凑到她耳边，话筒里清晰地传出庄蓝的声音，依旧是昨晚那个语气:“蔚蔚呀，我和你爸爸改主意了，一会儿就去看你，高不高兴？”

庄蔚蔚被惊得咳了两声，把手机从江水那里拿过来，急忙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别来我这！”

庄蓝好脾气地笑:“我们大概中午到，你在家里等着啊，别出去乱跑。”

庄蔚蔚:“别闹了庄女士，我一点都不想见你。”

庄蓝又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压低声音，威胁她:“你最好给我乖乖等在那，不然断了你的零花钱！”

庄蔚蔚默默地算了算自己的存款，最终决定屈服，嘴上还是不甘心地问:“为什么说和我爸一起来？我哪有爸啊？你又找了个？”

“死丫头”庄蓝咒骂一声，随后语气又换回了最开始的调调，“好了，别急，马上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爸爸昨晚画了一整夜的画给你当做礼物呢。”

说到这，庄蔚蔚再笨也明白了，原来她的亲爸还真的被庄蓝给找回来了。

**

电话内容江水从头到尾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不该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很自觉地收拾完残局离开了。

庄蔚蔚站在窗前，郁闷地看着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远，又开始纠结昨天那个问题，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