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娜将维什兹送回国，和维克多完成交接任务后，她便使用邀请函传送离开。维克多见到维什兹的第一眼后，就为自己曾经的担忧感到可笑。维什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可以杀死自己的东西，没有任何可以阻挡共和的东西。她根本不是威廉那般的人物，她就是一个小女孩，和十几年前没有任何区别。

维克多笑着在自己的办公室迎接维什兹，他们对坐在沙发上聊天，霍姆勒站在维克多身后。

维克多客套说：“维什兹殿下，如今克丽戴尔大局已定，你回国我自然是万分欢迎的。只不过此次回国未免太过仓促，我也没有派专人迎接，不周之处还请多担待。”

“确实太过仓促了，我原本也没想到这么快会回国。”维什兹尴尬地说。

维什兹还没有做好见到维克多的准备，这位克丽戴尔的摄政王究竟是一位怎样的人物，她心中也没有数。长期在拉瑞斯特的生活让她对迈尼党抱有好感，这个党派完全不是一个混乱的，只懂得一味杀戮的政党。他们是进步的，是一个真正为人民谋求幸福的政党。但如果这样看来，那么那个一直在剿灭迈尼党的维克多，就绝不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忠臣。实际上在拉迈的宣传中，报道的最多的还是维克多的强硬手段。

“那么维什兹女皇，既然你已经回国，那么依照原本的规定，你就是帝国的新皇帝。不过现在有一些事情比较麻烦，希望你能先看一眼。”维克多的语气中完全没有对皇帝的尊重，在他心中维什兹这个皇帝就是一个笑话。

站在维克多身后的霍姆勒拿着一沓文件走了过来，他将文件递给维什兹。维什兹接过文件后打开逐一查看，里面记录的内容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做出如此丧权辱国的事情。

“维什兹女皇，你也看到了。”维克多的语气中略带笑意，“威廉皇帝签订了这份《克丽戴尔复兴条约》，他要将克丽戴尔交给科瑞明的主教，使我们祖国沦为他人的附属国。我承认威廉皇帝为了克丽戴尔做了很多好事，但这件事却非常棘手。我想请问你，你是选择自由，还是选择幸福？”

维什兹沉默不语，她相信科瑞明真的可以让克丽戴尔复兴，但相应的是，克丽戴尔永世不得翻身，只能是一个附庸国。维什兹不好在这两者中做决定，直到她看到文件的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如不出意外，诺博是克丽戴尔帝国的正统接班人。”

她不难猜出自己的未婚夫诺博与自己父亲有联系，但果然就像伊琳告诉自己的一样，自己的父亲从来都只将自己看做一个傀儡。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他的目的服务，他要将克丽戴尔变成他想象中的样子，变成托漠萨拉那样堕落的国家。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维什兹抬头问维克多。

维克多心中暗喜，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维克多回答说：“女皇陛下，我当然有一个办法，只不过这需要委屈一下你。你签署退位命令，让我的政府代替你的政府，这样就可以直接撕毁这个条约。当然你大可放心，在我的带领下，克丽戴尔一定会走向富强，你也可以和诺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你怎么看，维什兹陛下？”

“这……”维什兹思考着维克多的条件，如果真的能够以自己的牺牲换取克丽戴尔人民的自由，这倒也无妨。只是维克多真的可以相信吗？克丽戴尔在他的手中又真的能够独立走向富强吗？

“我知道你很难下定决心，我可以将我的一些计划告诉你。”维克多和善地说，就像一个长者一般引导着维什兹，“我接管克丽戴尔后，会进行一场彻底地改革。在这方面我们需要向迈尼党学习，稍微使用一下他们的办法。将企业集中统一管理，先发展经济和民生，然后发展再通过谈判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这些，只是按照你这样的办法，克丽戴尔真的不会生灵涂炭吗？”

“陛下，你太软弱了。”维克多笑了笑，接着说，“想要改变目前的状况必须动用非常手段，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那就在这份法案上签字吧。”

霍姆勒将一个文件和一支笔放在维什兹的面前。这个文件上要求维什兹放弃自己的皇帝身份，将国家一切权利交给维克多；克丽戴尔帝国将更名为克丽戴尔民主共和国；君主专制改为元首制；家族继承制改为选举制。

维什兹深思熟虑后，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维克多笑着接过文件，然后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维什兹长出一口气，反正自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与其成为一个傀儡，倒不如将国家交付给一个真正有实力的人。她虽然不确定维克多是否真能如他所说的那样行动，不过眼下自己除了签字外，也别无他法。

“放轻松，维什兹。”维克多笑着说，“不过有些事情需要借用你的身份来处理一下，当然这些骂名不会背在你的身上。我身上的骂名已经够多了，相信你在拉瑞斯特的时候也听到了不少。不过这些都只不过是那些人的一面之词，抱着一腔愤慨控诉我的行动，企图用人性大义来抨击我。这些我都不在意，荣誉是身外之事，只有实际行动才能救国。”

第53章 夜晚降至

“那维克多将军你的意思是……”

“今天下午会举办你的继位大典，然后如果没有变故，你先担任为期一周的皇帝，你可以享受那些属于你的权力。这段期间有些事情需要借助你的身份来处理，不过相信我好吗？或许我的手段残忍到你无法接受，但这都是为了克丽戴尔，为了共和国的人民。”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吧。”维什兹说。

维什兹的继位大典如期举行，相比于之前的皇帝，她的继位大典是最简陋的。维什兹站在帝国大厦前，阅览奔驰而过的车队和武装。这场继位大典更像一次阅兵式，至于维什兹的继位过程，也只不过是维克多代为发表诏书，甚至连加冕仪式都没有。但维什兹也不是一个重仪式的帝王，她要在这一周时间内办完她的事情，为克丽戴尔打下一些不可动摇的根基。

大典结束后，维克多给维什兹安排了一个暂时的住所，这个住所原本是一个贵族的房子，但是内乱时期他被迈尼党击毙，然后维克多接管了这栋房子。平日里就只是让它在那里空着，他也不喜欢住在那么大的别墅里。维克多将维什兹的佣人也安排妥当，其中大部分人是曾经皇室的佣人，霍姆勒将他们从迈尼党的枪口下保了下来，让他们一直在帝国大厦里处理卫生工作。维克多的办公室让给了维什兹，他本人则搬到原本森德尔的办公室里工作。

但是维什兹发现，原本应该先来迎接自己的诺博却没有出现在大典上。在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维什兹叫来了维克多问他说：“维克多将军，请问诺博去哪里了？怎么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

“诺博他去耀国了，有些经济上的合作事情需要和卫希先交流，也是对二九协约进行落实。你回国的消息已经提前通知耀国，顾淮涛会代表卫希先到克丽戴尔和你会谈，这次应该是签署正式的文件。”维克多回答说。

维什兹问：“那明天还有什么事情吗？”

“明天的话晚上会有一个庆祝宴会，届时克丽戴尔的四大银行行长和大部分商业龙头都会来，这件事我已经让霍姆勒准备了。陛下，你要知道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我们会采取威廉的手段将他们杀死。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那样的场面，你可以先行离开。”

维克多的话不由得让维什兹想起自己的父亲所做的事情，那是在复兴运动时期的事情。威廉为了铲除异己，将各个旧王族势力召集起来开了一场宴会。当时还是少女的维什兹也在场，她的姐姐塔拉特娅当着她的面率领军队包围皇宫，将到来的王族成员一一杀死，同时对那些王族余孽进行追捕。当时血流成河，遍地都是王族的尸体，帝国军不分男女老少格杀勿论，出色地完成了这项任务。

这种场景对维什兹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她一时间无法接受昏了过去。她不像自己的父亲和姐姐，他们都是上过战场，手刃过的敌人的军人。维什兹就像一朵温室里的花朵，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可以不用那样的手段么……这太残忍了……”维什兹胆怯地说。

维克多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回答：“陛下，这件事一定是残酷的，我们如果不杀死他们，他们是不可能自愿放弃自己利益的。他们都是吸血的魔鬼，将那些本属于人民群众，属于国家的金钱揽入自己的腰包中。如果不杀死他们，我们的政权就不能稳固，共和国就没有未来。这件事最后会落在我的头上，我会主动承认这件事，你大可放心。”

“我不是害怕这个骂名，我只是……他们太可怜了……”

“陛下你在迈尼党那里待了不久了吧，他们没有告诉你迈尼党的任务之一就是拔除这些蛀虫？或许是因为拉瑞斯特的特殊局势，他们的手段太过温和了，没有像我这样迅速有力地行动。可我们必须要快，如果不快，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非常难办。”

维什兹看着维克多坚定的目光，她只能选择相信这位老人。“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尽量人道一些，不要让他们太过痛苦。”

“我会让霍姆勒尽量做得干净一些。”

维什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对维克多说：“也该下班了，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维克多将军，你还是要保持健康为好。”

“劳烦陛下费心，身为克丽戴尔的官员，我们就应该为克丽戴尔鞠躬尽瘁。我这边还有一些工作，如果陛下累了可以先回家，不必替我操心。”维克多说完后离开了维什兹的办公室。他心里不由地佩服起维什兹，在签订那样的文件后，没有利用她的权力颐指气使，反而还关心起自己。她真是傻的可爱，倘若不是威廉的女儿，她一定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维什兹看时间差不多后，她也整理了下自己桌面上文件，然后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在楼道中有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闪过，维什兹惊慌地扭头看去，那道白色也回头看维什兹。两人四目相对，维什兹惊叫一声，然后冲上前去搂住了那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很确信自己的姐姐死了，她也确信今天见到的一定是自己的姐姐塔拉特娅。维什兹感受塔拉特娅身上那种熟悉的气息，和她一模一样的气息。维什兹的声音中满带着哭腔，对塔拉特娅说：“你回来了……姐姐……”

塔拉特娅温柔地抚摸着维什兹的头，话语中满是宠溺。“成长了不少呢，维什兹。”

维什兹泣不成声，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再次见到自己的姐姐，她本以为自己和塔拉特娅已经阴阳两隔，此生再也无法见到。对于刚经过这一系列变故的维什兹而言，现在只有自己的亲人，只有自己的姐姐才是真正可以深信不疑的人。

塔拉特娅的衣着容貌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但她此时的心境却与当年不同。她当年也过于激进，甚至过分狂妄。塔拉特娅在维克多的政府获得了总理的地位，她也不理解维克多为什么给自己这么高的官职。

维克多虽然当年不是帝国军，但他一直都很关注塔拉特娅，这个克丽戴尔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塔拉特娅在诸多方面都表现出了过于常人的天赋，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多方面考量之后，维克多决定让刚刚复活的塔拉特娅担任政府总理。

等到维什兹发泄的差不多后，塔拉特娅对她轻声说：“维什兹，我们先回去吧，本来我就是特意来接你回去的。”

塔拉特娅帮维什兹擦干眼角的泪水，两人并肩走出帝国大厦，坐上塔拉特娅的汽车回家。塔拉特娅的汽车也不是那种奢侈的品牌，就是非常普通的军用轿车，就连维克多本人也是乘坐这样的汽车出行。这种汽车不仅成本低，而且性能和安全性都高出常规汽车一大截。

两人抵达维什兹的住所后，维什兹发现这里和她曾经的皇宫很像，几乎就是缩小版的皇宫。她真想不到居然敢有贵族这么做，这么做在过去可是要处以极刑的。里面的内饰却不像这个城堡本身那样历经岁月，里面的东西都是崭新的，看上去是按照皇宫的排版临时还原的。

她们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一旁的佣人将泡好的茶水端了上来。塔拉特娅环顾四周，这里和她印象中的皇宫还是不太一样的，有了更多高科技的物品，一些原本的老古董也不见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时代在变迁，这么多年过去了，克丽戴尔的科技也要与时俱进。

“姐姐，你是怎么复活的？”维什兹好奇地问。

塔拉特娅放下茶杯，不急不慢地回答说：“维什兹，这件事我这个当事人也不清楚。我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就这么醒了过来。不过根据我的猜测，能有实力将我复活的人也就只有科瑞明的主教。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被复活了，那就是死在自由地区的叶莲娜。这个人可是一个真正麻烦的对手，她是塞伦斯家的家主，而且原本是自由地区的佣兵。如果她想要复仇的话，她有一百种方法杀了你。”

“那个叶莲娜的事迹我有所耳闻，在拉瑞斯特的时候我经常听瑞恩提起到她。”维什兹想了想后说，“但是根据瑞恩的讲述，叶莲娜她不是那种不顾一切复仇的人，她是一个非常开明的人。”

“瑞恩？我听说过这个人，拉迈里面出了名的激进派领袖，而且据说他差点要刺杀瓦埃奇。他的话恐怕多少带些偏见，再者说叶莲娜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的她和二十年前的她可不是同一个人，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塔拉特娅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我今天也没有见到她，可能也是有什么事吧。”

塔拉特娅语重心长地说：“对了，关于克丽戴尔今后的道路，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你作为克丽戴尔的新皇帝，今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没关系的姐姐，很快维克多就会接替我管理克丽戴尔。看他的工作态度，我觉得克丽戴尔在他的治理下一定可以发展的很好。”维什兹笑着回答说。她还是选择相信维克多，他的那种状态不会是特意表现给自己看的，毕竟他已经取得了胜利，随时就能废除自己。

“什么？！”塔拉特娅用力敲桌子，将桌上的茶杯打翻，猛地站起说，“你怎么……那看来帝国已经完了。维克多那家伙可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当初他在舍尔凡纳手下就以果断而出名，在帝国军崩溃后，他成为克丽戴尔中央军事委员会的主席，整合大部分帝国军后成立了国防军。他的手段可不比我当年差多少，更何况相比于帝国军，他们的特务机构更加发达，想要让一个人凭空消失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他告诉我他可以治理好克丽戴尔，而且当时我一个人在那里，我也没有办法拒绝。”维什兹连忙解释说。

塔拉特娅着急地踱来踱去。现在局势彻底变得复杂起来了，自己原本以为只要维什兹回国，那么凭借自己在军队中的影响力，想要说服维克多只是时间问题，大不了也可以使用兵谏的方法。但现在维什兹把克丽戴尔交付给维克多，想要扳倒维克多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也不能埋怨自己的妹妹，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当时也想不了这么多。

“罢了，反正不管怎样，克丽戴尔帝国势必灭亡。”塔拉特娅叹了口气说，“让我猜猜，他要建一个民主的共和国对吗？估计他也忌惮其他势力的人，想要打着这样的旗号除掉那些反对他的人。就我对他的了解，他确实有可能实现他告诉你的那些事情，不过他一定会把克丽戴尔拉入战争的深渊。维克多他太纯粹了，他将军队的作风带到了政治上，这样的一个政府可能是纯粹的，可能的确能为人民带来好处，但这背后的代价一定是血流成河。”

“所以……我做错了吗……”维什兹的眼角闪烁着光芒。

塔拉特娅看着维什兹这副令人怜爱的样子，也不忍心继续说她，只是安慰说：“维什兹，这不怪你，在那种情况下你别无选择。那就只能凭靠我和诺博从内部策反他们，或者尽我们最大努力将克丽戴尔引导向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