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抓还是不抓

小肉团放下野兔头儿甘松，爬上爬下倒了一杯已经凉掉的茶，凑到辰月嘴边喂给他一口道，“好些了吗？”

“谢谢。”辰月颌首道，“是你救了我吗？”

小肉团摇摇头又点点头地纠结道，“四舍五入也算是吧？”

辰月失笑道，“是你母亲么？”整个京城无人不知云川郡主医术高明，成了香朗郡主的养母，更何况云川郡主也到小倌馆指名要见他，显然是因为香朗郡主而来的。

小肉团点点头又摇摇头，更纠结了，她觉得昨天的萧启和夏悠悠交换了，但醒来后又换回来了，可她的觉得还没有证据支持，又不能贸然告诉辰月，再者在她心里，母妃是生下她的夏之星，母亲是养育过她的邬优，要解释起来也挺麻烦的，干脆组织语言道：

“昨夜驿馆生乱，刺客来的时候，我把唯一的护卫让给你了，所以四舍五入算是我救了你。”小肉团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道，“如果你执意要报恩，便报在我身上吧～”

辰月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顺着小孩儿毫不遮掩的小算计问道，“那郡主想在下怎么报这恩呢？”

小肉团滴溜溜地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眸，“你会武功么？”

“会一点点儿。”

小肉团笑道，“我身边正好缺了个教武功的先生，你以后便留在我身边吧！”

辰月道，“在下身份卑微，还是风尘中人，怎担得起郡主的先生？”

“风尘中人又如何？便是浮萍也有靠岸的一天，如你这般漂亮出彩的人儿都要自轻自贱自我唾弃，那那些姿容平平四六不通的人儿还怎么活？”小肉团道。

辰月忍痛坐起身，轻浅一笑道，“郡主贤身贵体，想要怎样的武术先生得不到？留在下在身边，只会玷污声名，惹来麻烦。”

小肉团爬上床，抡起小胳膊扶着他靠在床头，“我都不在意的事儿，你何必替我焦急？”

辰月说了那么多话儿又勉强坐起，气息虚弱了不少，却还是认真地看着她劝道，“郡主尚且年幼，不知轻重——”

“——她年幼不知轻重，我又当如何？”夏悠悠走至门口道，“你所指麻烦，不管是庆和长公主还是昌王，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是我女儿坚定想要的武术先生，便是天王老子费尽心机拦着，我都会想方设法抢到手上来。”

辰月心湖一颤，潋滟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女孩，实在困惑不已：“小郡主为什么非在下不可呢？”跟着安王妃至小倌馆，见面便要为他赎身，被婉拒后甚至不惜常常装作小乞丐爬墙到小倌馆接近他。

小肉团弯着眼眸笑道，“因为我喜欢你。”

辰月的思绪连带着虎躯惊得一震，为难地磕磕巴巴道，“可，可我年长你许多，便是等你长大了——”

小肉团听出辰月的误会，脸色燥红地忙摆手道，“不是那种喜欢——”

“我家这孩子较常人不同些，闲来喜欢认爹爹玩儿，你是她看上的第三个人。”夏悠悠倚在门边打趣道。

辰月惊愕地看看夏悠悠又瞧瞧小肉团，平日再伶俐的嘴皮子在此刻竟然寻不到合适又得体的语言作出回应，“……”

回过神来后，辰月迎上小肉团真挚明媚的期待，掩在被子下的手指悄然收拢，握紧至发白，“我何德何能叫小郡主看上——”他只是个背负血海深仇，以色伺人满身肮脏的小（男）倌（娼）而已，何苦污了人家一片赤诚。

夏悠悠抢去小肉团欲打断辰月的话音，“我不爱勉强人，挟恩图报只是个玩笑，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的的确确是因为女儿意在你，方冒险把你救回来的，她是真诚待你，还是小孩儿胡闹抢玩具，我相信馆主能看得出来——”

“若你瞧不上她这小岸，便以一千两诊金结束这一段缘分吧，我保证她往后再也不纠缠于你。”夏悠悠招手示意小肉团到自己身边。

小肉团却满眼泪花打转地抱着辰月的手臂道，“不嘛不嘛！团团就是要辰月！”

夏悠悠问，“非辰月不可么？”

小肉团坚定地哽咽道，“非辰月不可！”

夏悠悠又问，“为什么？”

“他长得漂亮又不矫揉造作，琴棋书画舞刀弄枪样样精通，还不够人喜欢么？！”

“倘若把辰月留在身边就会得罪庆和长公主和昌王，更或者有别的祸患呢？”夏悠悠继续问，“你有能力保全自己庇护他么？”

小肉团含着泪花道，“我会努力！！”

夏悠悠瞥瞥垂首的辰月，朝小肉团道，“可你有问过辰月愿意叫一个孩子卖力庇护自己吗？就算你全心全意付出，辰月也有权利选择不接受，除非你与其他人一样，只想以强权压制他——”

“我没有！！”小肉团松开攥着辰月手臂的小胳膊，摇头否认后便哇地哭了，磕磕碰碰地爬下床跑到夏悠悠跟前，抱着夏悠悠的腿埋头呜咽不止。

夏悠悠安抚地摸摸小肉团的脑袋，笑道：“馆主你看，这孩子虽然只有三岁半，可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又会面临什么，她明明可以善用自身强权叫你屈服，可她由始至终都不屑此行径达成目的——”

“这世间不是谁都有勇气在岌岌可危的时候，仍攥着一股劲儿趴在云端边缘，放下荆棘绳索只为一人许以光明。”夏悠悠抱起小肉团，朝看向自己的辰月道，“抓还是不抓，馆主凭心便是。”说罢转身而去。

夏悠悠刚一转身，还没走两步，便看到走廊尽头绕出一个玄红劲装的美貌女子，如空谷幽兰，高洁透着清冷。

慕容楚翡体态英隽方正地躬身作揖，“卑职见过云川郡主、香朗郡主。”

小肉团埋在夏悠悠颈窝抽噎，听得声响抬起头来一看，便听夏悠悠笑问道，“赫连纲醒了么？”

慕容楚翡道，“回郡主，尚未，但大夫刚来看过，说是伤情稳定，无须担心。”

“那他就有劳慕容姑娘费心照料了。”夏悠悠欲往前走的脚步一拐，直接回到萧启和盛瑟所在的厢房，带上房门后放下已然止住哭声的小肉团，掏出手帕给她擦脸上的泪花。

小肉团抽抽发红的小鼻子，“娘亲不去看表伯父吗？寻常大夫再厉害，也定然没娘亲的药有效。”

夏悠悠不甚在意地笑了一笑道，“慕容姑娘叫我们无须担心，便交给她吧。”

赫连纲一个弯成蚊香的gay，招惹桃花的劲儿怎么跟萧启似的？还莫名其妙待她有敌意，明明她都避着让着了（╮(╯▽╰)╭）。

小肉团不解，“娘亲想去看表伯父又何须在意她？娘亲自己的近侍，还不能随时去看了么？那还是我的表伯父呢！”

乙号房那边的走廊尽头明明有更便利的楼梯，可慕容楚翡偏偏往她们这边走，看似礼貌相待，却故作疏离，阻止她们去看望赫连纲。

“我不是在意她或惧怕她，我是懒作计较，若我对赫连纲也是那种欢喜，她便是叫一群人拦着，我也不会听她半个字，可我跟赫连纲并非那种关系，何苦掺进别人的姻缘里，白白叫人恨上？”

“可娘亲去看望表伯父，是为了表伯父好呀！她难道不知道娘亲医术高明？不想表伯父更快痊愈吗？喜欢他又不心疼他么？”

“不是不心疼他，只是伤势虽然重，却还没重到需要求我的地步而已，像他们那样经常各处跑案子抓凶犯的勋贵，身上怎可能没一两样秘制金疮药呢？不必觉得没了娘亲便不行。”

夏悠悠懒洋洋地看着被刺猬盛瑟占了的小床榻，她身形消瘦，里侧的缝隙倒是能勉强挤下去躺着打个盹，想着便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跨过盛瑟。

小肉团茫然地眨巴眨巴大眼睛问，“娘亲干嘛呢？？？”

“躺一会儿。”夏悠悠理所当然地说罢，作势便要躺下了，就听小肉团咋呼道：

“这？这不行吧？！男女同床，岂岂岂不是？？而且而且……他还可能是……”

“冷静。”夏悠悠一掌撑着自己就要躺下去的身子，哭笑不得道：“又不是吹灯下帐孤男寡女同房，只是躺在一起而已，这般大惊小怪作甚？便是因为他大概可能应该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方不需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小肉团知道夏悠悠惯来不在意繁文缛节，真诚且直白地苦恼道，“可旁人不知道那般多，驿馆门窗破烂，人多眼杂的，何故平白遭闲言受碎语？要不娘亲还是跟大爹爹躺在一起吧？”

夏悠悠瞥瞥冷硬凄凉的地板儿，满脸写着拒绝：“……”

于是，小肉团又提议，“要不叫凤争把大爹爹和盛瑟挪一下位置？”男未婚女未嫁还没有血缘关系，少了许多许多许多事儿。

夏悠悠干脆把塞在床尾的被子铺到地上，叫暗卫把盛瑟抬下去，自己一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还拍拍旁边的空位问愣在原地的小肉团，“团团要打盹儿么？”

小肉团满脸复杂地瞧瞧地上的两只长针刺（病）猬（患），再看那床榻空位时，便觉扎背脊，连忙摇头道，“团团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