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的生气了

施婵听过萧启用干冷得仿佛千年寒冰的语调逼问他人，凿穿他人心房。

却是头一次体会这番语调毫不留情地砸在自己脸上，连自认为已经很厚实的心房也忍不住一颤一颤地胀疼，莫名便觉得委屈，甚至连眼泪都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却还是倔强地看着拧眉不满的萧启。

施婵拼命克制哽咽，握拳吼道：“启哥哥为什么不先问问这女人都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都不是你在禹王府撒野的理由。”萧启道。

“禹王府禹王府！我知道禹王府了不得！可说到底她不也是禹王义女吗！！我与她之间的事，与禹王又没关系！！”施婵气得口不择言道，“不就是比我多了个郡主头衔吗？启哥哥是护国将军，为何要忍让她？！由着她污蔑构陷，身患隐疾，命不久矣！！”

施婵从怀中抽出一本皱巴巴的画册砸在萧启身上道，“堂堂大将军，如今还被人当笑料！被画成秘（春）戏（宫）图的主角作贱！你为国奋战，牺牲了那么多，她凭什么这般侮辱你？！”

萧启抓住画本翻了翻，差点儿没被最后那些男女欲语还休的欢缠画面憋红了脸，他问夏悠悠，“是你做的吗？”

夏悠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满分的，坦坦荡荡道，“不是。”

“你知道这是什么？”萧启挑眉。

夏悠悠颌首，“禹王府是万书斋贵客，每逢新品上市半赠半卖送来府中，若喜欢留下记账，若不喜欢免费退回。”所以不少勋贵，第一时间便收到这本她精心描画，万书斋精良打造的画本了。

“看完觉得如何？”萧启旁若无人地问道。

夏悠悠道，“故事新颖，用色大胆，画工粗糙却线条流畅，形神兼备，里面的蓝熊确实有点儿像你。”

萧启问，“那你觉得画本子里的白兔像你吗？”

夏悠悠似乎等的就是萧启这句话，满是嘲弄地扫过施婵笑道，“虚构故事罢了，本郡主为何要自取其辱，上赶着觉得里头人物在影射自己？当了真的，气坏自己，有这必要吗？”

施婵听出她在骂自己自取其辱，恨声道：“你装什么超凡脱俗？若非你一直纠缠启哥哥，惹出漫天流言蜚语，旁人又怎么会拿这事涂画成书？！”

“我纠缠萧启？”夏悠悠毫不客气发出疑问的嘲笑，看向萧启问道，“萧启，我有到廉亲王府寻过你吗？”

萧启道，“没有。”

夏悠悠又问，“那我有因私事遣丫鬟小厮到廉亲王府或哪一处，主动寻求过你帮助吗？”

萧启表情未变道，“没有。”种种因由下，都是他主动。

施婵信了坊间流言蜚语，“启哥哥为何帮她说话？明明是她带着孩子，求到廉亲王府寻你——”

“事实上是他，也就是你家启哥哥在我昏迷时，把我带回府医治，我一清醒便自行离开，由始至终都没有仗着师父的恩情纠缠着他不放。”夏悠悠平静地道，“你偏听偏信自以为是之前，为何不问萧启——”

“是不敢吗？还是觉得萧启一定会维护我？所以在嫉妒吃醋下，干脆自己乔装打扮混进来，到我跟前颐指气使？”

施婵被夏悠悠说中心事，面红耳赤地愤然反驳道，“我没有！！是因为启哥哥顾忌着禹王——”

“萧启贵为大将军，是廉亲王次子，他知道顾忌禹王，你知道他有所顾忌，却还跑进禹王府行凶？”夏悠悠打断她，字字句句诛心，“此番若真的伤到我，你觉得萧启是会看在廉亲王的面子上求禹王轻饶了你，还是会以大局为重亲自重罚了你呢？”

施婵怔愣地看着萧启，泪如雨下，“启哥哥，我我，我——”

夏悠悠轻轻瞥了萧启一眼，把还站在门外的薛大理寺卿请进来落座，“薛大人，按律此女该当何罪？”

薛大理寺卿只觉得自己坐的是钉子椅，廉亲王府和禹王府实在左右为难，看着未发一语的萧启，磨磨蹭蹭道，“按律自然罪当杖毙。”施婵理直气壮闯进禹王府胡骂一通，都没她乔装打扮混进禹王府行凶罪大。

施婵闻言脸都青了，后知后觉后怕地去拉萧启的衣袖子。

却被萧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看着夏悠悠明明在笑，可眼里没有任何笑意，还满是不耐烦的样子，便知道夏悠悠真的生气了。

夏悠悠慵懒地挨着椅背，迎上萧启的视线道，“我没兴趣替人教训女儿，也没兴致替人教育妹妹，萧启，你若是喜欢她们，大可请旨把她们都娶了，由着她们在廉亲王府争宠，别整天胡乱吃醋跑到我跟前来找存在感，一而再扰了我的岁月静好——”

言下之意便是，若没这意思，理应早日作个决断，莫蹉跎人家岁月。

施婵这时终于从萧启避开自己的心灵风暴中反应过来，抑制不住的妒忌和埋怨冲昏了头，又以为这番话嘲讽自己自作多情，便恼羞成怒地朝夏悠悠挥出一掌，“你不就是仗着禹王狐假虎威吗？山野村妇趾高气扬什么？！”

夏悠悠无所畏惧地不躲也不避，意料之中地萧启拦在她跟前，挡下施婵一掌冷声道：“施婵！你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行军数载至今还学不会三思而后行是吗？！”

便是因着廉亲王义女的头衔，在军营里粗汉子们让着疼着宠着，叫施婵以为周遭的人就该哄着她。

回京头一天逛街，跟某将军府姑娘为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打起来，受了罚被禁足觉得委屈，经人煽动便昏了头不知天高地厚。

“我，你——”施婵一再被萧启当众质问得面子挂不住，想不明白往日公正的大将军如今为什么只知道偏心维护夏悠悠，自己明明是在给他抱打不平，关起门来他们方是一家人呀！

施婵握着拳头负气道，“启哥哥若觉得我给廉亲王府丢了脸，不配再当廉亲王的义女，那便由着大理寺按律法把我杖毙了吧！！”

夏悠悠略带佩服地看着施婵，实在好奇施婵这般心性，到底是怎么从危机四伏的边关战事中活下来的？而萧启一个王者级的大将军，又是怎么带出这么一个脑残青铜副尉的？

“油盐不进，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再纵容下去，只会酿成大祸而已，如此便按律处置吧。”萧启冷酷地道。

施婵不敢置信地软了腿脚，几乎站不稳地踉跄两步，用看陌生人似的目光看着萧启，哽咽问道：“启哥哥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杀了我吗？！”

萧启看也没看施婵，望向夏悠悠和薛大理寺卿，“乔装混进禹王府行凶，按律罪当杖毙，念在其并未造成任何伤亡，可酌情处置，便杖二十棍，撤去军衔以儆效尤，如此惩罚薛大人以为如何？”

施婵一腔悲愤被萧启的视若无睹伤成了渣，心因为他的嫌弃和抵触而生生裂开无数条裂缝，接着崩塌绝望地跌坐在地，触及端坐上堂，优哉游哉把玩杯盖的夏悠悠，只觉越发不甘和怨怼。

薛大人不着痕迹地瞥瞥夏悠悠，见她半响都没有表态，相当于没有异议，赶紧拍板，“此女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理应重罚，带回大理寺行刑吧！”说罢示意候在门外的大理寺捕快押人。

夏悠悠挥退屋内侍卫，亲自送薛大理寺卿出府。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落下帷幕，不设防备时，那个一直躲在施婵身后，弱化自身存在的廉亲王府丫鬟，忽然发了疯似的，朝夏悠悠扑过去！

手中还握着要命的匕首！

“郡主当心——”先前救过夏悠悠一回的禹王府侍卫，正帮着海芋搬那张满是污液的椅子，抬头一看连忙飞身过去想挡在夏悠悠跟前。

怎料一只玳瑁猫跳了出来，凶残狠辣地咬向廉亲王府丫鬟的手腕，活生生扯下这丫鬟的皮肉！令人痛苦尖叫得忘了刺杀，掉了匕首，“啊啊啊啊！”

夏悠悠一直没有松懈，不等侍卫英雄救美，已经一脚把猝不及防的丫鬟踹开了。

萧启上前，补了一脚把丫鬟的下巴卸去，防止这人自杀，便嘱咐另外两个捕快把人押走，轻飘飘地瞥了瞥那个第一时间赶来救夏悠悠，长相颇是俊朗的侍卫，垂眸问道：“可有受伤？”

夏悠悠抱起炸毛的玳瑁猫耸耸肩道，“没有。”又咋舌感叹，“猫都比人懂事，你家的规矩是不是要改一改了？”

“嗯。”萧启轻应了一声便走。

薛大理寺卿敏锐地察觉萧启跟夏悠悠之间欲语还休的急流暗涌，可不想这一路再生变故，便劝着夏悠悠留步，“郡主受了惊，还是留在院中好生歇息吧！”

夏悠悠确实累了，点点头道，“薛大人慢行。”

萧启还没走出院门，便听到夏悠悠含笑问那个侍卫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朗然道，“林挚，双木林，真挚的挚。”

夏悠悠问，“你怎知我屋里有危险？”

林挚不慌不忙道，“卑职前些日子见过那个施姑娘跟柱国将军府哦不——如今是平圳侯府了，卑职见过施姑娘自报家门跟平圳侯府姑娘吵得打起来，巡逻时看到她丫鬟打扮，心生怪异便跟着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