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亲自教训她

沉醉的众人纷纷回神，跟玩偶般乖乖窝在颜畅笙怀里的小肉团，顿时如脱缰的野马冲着夏悠悠去。

“娘亲！”小肉团这头喊着。

“云川郡主福安。”小娘子们那头起来福身。

夏悠悠也朝最里侧的旭王和其王妃福身，“心慈身有不适，睡得沉了些，未能及时相迎，望王爷王妃勿见怪。”自打有了萧心慈这大名，夏悠悠反而成她的小字了，正儿八经的场合，还是得拎大名镇场子呐～

“是我们冒昧打扰郡主休息。”旭王温文尔雅地拂去礼数道，“偶遇如意，听闻慈幼局生乱，郡主受伤，阿纲又在此，瞧着顺路便来看看。”说罢望向夏悠悠裹着纱布的手。

“倒不是大伤，劳王爷费神记挂了。”夏悠悠微凉的手指尖宠溺地摸摸圈住她腿的小肉团，看向旭王妃身边粉雕玉琢得跟瓷娃娃似的小男孩道，“这位就是团团总挂在嘴边的哥哥吧——”

夏悠悠牵着不情不愿的小肉团走近小男孩，于袖间暗袋摸出一个翠绿剔透的玉佩作礼，“团团被我骄纵惯了，性子野，平日爱任性胡闹，若招惹了是非，还望世子念在她好歹是妹妹，又尚且年幼的份上莫见怪，可要是她不知轻重伤着世子了，世子便来告诉我，我亲自教训她——”

五六岁的孩子看着意气风发又绿油油得发亮的小玉马，被栩栩如生的雕工迷了眼睛，暗带不屑打量夏悠悠的小脸便端不下去了，笑着扬起嘴角欲语，但一想到小肉团终日跟疯狗似的恶整自己又绷起脸：

“父王和母妃一直教导我尊老爱幼，香朗那些小打小闹，我自不会与她计较。”萧澈抛开先前要婉拒见面礼，给她下马威的想法，规规矩矩地收下这异常合自己心意的小玉马。

“郡主可真是舍得，这是蒙族三十二部落十二首领年前进贡的十二生肖吧？每一个生肖皆用当世罕见的美玉雕琢而成，还经高僧开光，每一个生肖各具美好的寓意，得之一生安富尊荣，曾是许多贵人抢破头都想得到的宝贝呢！竟然这般随意便拆散了送人？”如意县主眼尖地道。

“我说瞧着怎么有些眼熟呢！原来是蒙族十二玉生肖，这孩子惯来喜欢马儿，云川郡主有心了。”旭王妃笑着把如意县主话里的冷嘲热讽压下，拉过夏悠悠的手拨了腕间的雕花缠游鱼金镯过去，亲和地道：

“不知道为何自第一眼便觉得云川郡主亲切，既是小郡主认的干娘，往后就都是一家人了，我们以姐妹相称可好？”旭王妃是个温婉的美人儿，长着标准的鹅蛋脸儿，冰肌玉骨明眸皓齿，笑起来的时候满是真挚。

夏悠悠知道旭王妃只是看在小肉团和禹王府的面子上，给自己卖个好而已，但她无意亲近，敏捷轻巧地阻住旭王妃拨镯子欲婉拒时，被小肉团扯着衣摆打断施法了，她一本正经地奶声道：

“娘亲，来而不往非礼也！若按辈分，四伯父与四伯母是晚辈，晚辈孝敬长辈是应该的，而且不能因着你闲着没事儿收养我便失了规矩礼节，莫要忘了你先是禹王的宝贝女儿再是我的宝贝娘亲，所以我喊你娘亲，不妨碍他们喊你姑祖母！”

夏悠悠呆若木鸡地望着小肉团，道理是这样没错，但皇室宗亲什么的众多，个个自视甚高，为免强拉关系，平日疏远又不亲近的，自古以来早已默认用封号称呼了。

除非长辈愿意认下这份亲戚关系，否则横竖都是讨不了好且惹人嫌的。

瞧得被点到名字的两位当事人也傻眼，夏悠悠正想打圆场，又听小肉团小嘴叭叭道：“但娘亲性子冷淡，最是不喜与人打交道，还是免了这些俗套称谓吧！不过既然来了禹王府，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小肉团咧嘴笑得眯起眼睛，“细细数来，在场的几乎都是娘亲的‘晚辈’，晚辈的朋友自也是晚辈，那娘亲这当长辈的，怎能因对方失了规矩忘了分寸便纵容着呢？你不端着架子，传出去人们还以为你是个好拿捏的，往后谁有事没事都往禹王府跑来逛去的，你可有得烦啦——”

想看她娘亲笑话是吧？捧个破菊花便踩上门来是吧？还想跟她娘亲来称姐道妹那一套虚虚假假的是吧？

通通做梦去吧！

她娘亲懒，不爱计较，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真当她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三岁半小屁孩儿，由着人欺负她娘亲呢！

夏悠悠被她天真无邪地夹枪带棒的模样逗得扑哧一笑，“哪个敢把禹王府当茶楼客栈，闲来没事跑来逛去的？我原来亲缘淡薄，不喜与人打交道倒叫你教训了，是我忘了你亲戚多，在场的又都是你的长辈，这顺道拜访竟让你个鬼灵精的，绕了这么大一圈给长辈们讨礼物卖乖——”

她三言两语把小肉团跟炸开鞭炮似的发难扭转，母女俩这默契的一唱一和，叫人完全插不进去话，也令如意县主几个小娘子和旭王夫妻俩的脸色，十分精彩地变了又变，谁也没想到一个三岁半的小孩，能用他们忽略的辈分拐着弯儿冷嘲热讽一番。

至亲好友或是平辈间，无拜帖贸然登门也不算什么，可若差了辈分，关系又不太到位的，要论规矩那便多了去了，便是他们本身已足够身份背景，但禹王可是连陛下都尊三分敬三分的长辈，把禹王府当茶楼客栈这事拎到台面，怕是回到家还得挨自家爹娘教训。

到时候，就不是夏悠悠这般三言两语（打圆场），能轻轻松松揭过去的事儿了。

几人齐刷刷看向煽动一起登门的如意县主，内心OS：真是信了你的邪！

但旭王反应极快，顺着夏悠悠给的台阶俯身用手指刮刮小肉团的鼻子打趣：“伶牙俐齿的，还晓得替我们讨礼物，算平日没白疼你，这般知规矩懂礼数，怎么不提醒云川郡主领了封赏，是要进宫谢恩的？”

夏悠悠刚低声吩咐杜鹃去库房挑些精致的玉件金器来，闻言便听小肉团接过话儿道：“我们打算去慈幼局绕一圈再进宫，怎知慈幼局生了那等乱子，娘亲又受了寒犯了旧疾，原就尚未痊愈的身子，现如今又受了伤，只得团团晚点进宫禀明皇祖父。”

旭王道：“如此我们便不再叨扰云川郡主休息——”

“正逢饭点，各位用完膳再走吧。”夏悠悠打断旭王的告辞，转头吩咐前厅的主事嬷嬷道，“开席吧。”随即又示意众人落座。

家丁端来精致的前菜和香甜浓厚的果酒。

夏悠悠坐在殿上主座，身侧是做戏似的黏黏糊糊的小肉团，下宾左侧是占了头座的颜畅笙和如意县主，另一桌则是赫连纲和赫连晴，右侧头座自然是旭王一家三口，另一桌便是邬家的姐妹儿了。

小娘子们桌上都放了一盆娇艳欲滴五彩缤纷的菊花，瞧着品相确实上乘，便连白瓷花盆都颇是讲究，上头写着笔锋狂浪的诗词，横竖也挺眼熟的，像那日跪拜宴里摆放过。

酒一呈上来，如意县主便打了个眼色，跟小娘子们一同起身朝夏悠悠举杯敬道：“冒昧叨扰郡主实属我等莽撞，望郡主勿要见怪，这是绮里季花王柳万华培育的珍品牡丹菊——龙飞凤舞，坊间现如今能寻到的数儿都在这了，特赠郡主赏玩。”

如意县主轻抬下巴示意，身后的贴身丫鬟们便识相地捧起菊花，端到主座前围成一个漂亮的月牙儿，她紧接着道：“这一杯敬郡主，蓬生麻中不扶而直，愿郡主往后长乐永康。”

阵阵牡丹香于菊花中散出，与夏悠悠那日闻过的略有不同，味儿浓了一些，似是淡雅中多了一丝俗气儿。

哦～

原来坑挖在这呢？

可在她的地盘给她下药，这人是肿么想的？是大胆呢还是脑残呢？还在她一个大夫跟前玩药理，当真觉得她是山野来的见识少得可怜，不知道花中埋香再来个引子便成媚药吗？

都是她玩儿剩下的呐～

夏悠悠暗忖，撩起大半面纱便举杯一喝而尽。

这时，杜鹃捧来一个镶金雕花的木宝盒，于是夏悠悠道：“先前几次在外头遇上都有突发状况，没能好好认识各位，今日倒是上得门来的正经拜访，便作头回见吧，这些小玩意是我的一番心意，叫各位闲着没事把玩。”

夏悠悠走向旭王夫妻，于琳琅满目的宝盒里挑出一对和田玉佩分别递给两人，又把蓝田玉仙鹤吊坠和蓝田玉项链分别给颜畅笙和如意县主兄妹，接着将独山玉仙鹿玉佩和独山玉手链给赫连纲和赫连晴兄妹。

随即，夏悠悠给邬怡这嫡出的是累丝点翠金镯，给邬梅这庶出的则是珍珠点金银镯，虽都价值不菲，但嫡庶分明，权衡有度，竟叫人寻不到瑕疵可嘲弄，说话做派更是落落大方，教人另眼相看。

只是旭王瞧着亲侄女这样那样‘求’来的，集体无法（骑虎）拒绝（难下）的见面礼，总觉憋闷，顺路晃荡怎的就多了个一言（合情）难尽（合理）的姑奶奶呢——

忽听身旁的旭王妃借着喝酒的功夫低声笑道：“听闻云川郡主出自乡野，可我瞧她言行举止更像世家之女，眉眼间也颇熟悉，像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