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当我死了吗

他花了五年时间把苍白自闭的灵魂拽回人间了，以为她能像其他小女孩那样过正常的生活了，便参与告急的战事上场打仗。

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三年，再见时，柔弱可爱的小女孩成了腹黑病娇，又黏又缠地把他身边的所有异性算计了一遭，更因他定亲的事精神力失控，几乎杀了他生母和舅舅一家，清醒后情绪崩溃，又自我封闭。

但白芸的精神力一直不可控地‘监视’他。

人类于地球进化到星际后，天选者会激发出‘超能’，精神力便是超能的一种，也是最少见的，金阿比列星球百年来，只有七个人有这种超能，他便是其中一个，他能用精神力摆脱白芸的监视。

但这样一来，就会伤害到白芸。

于是他尝试用精神力和白芸失控的精神力交流，一开始很不顺利，他的试探总被她狠狠地拒之门外，但越挫越勇后两人一直在打架的精神力，开始纠缠着相互融合，这也造成了白芸对他的占有欲越发疯狂。

白芸也厌恶这样的自己，在又一次失控里，误杀他父亲和她母亲后，因无法接受现实而崩溃自杀，萧启赶回去时，白芸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精神力。

他尝试拯救白芸。

但这一丝精神力拒绝与他接触，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躺在雪白的疗养室里。

直到损友在充满瘴气病毒的地球捡到这个古老的游戏，修复一阶段后匪夷所思地告诉他，里面的主角NPC邬妤跟白芸长得很像。

那天，他正在疗养室陪白芸说话，累了便趴在床边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穿进这个只看过简略资料的古人类旧文明网游里了。

夏悠悠画着画着就觉有视线一直盯着她，抬眸一看便见萧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出神，她晃晃手，他全然没反应。

“……”这人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吗？

夏悠悠搁下笔，狐疑地走过去，抬手覆在他眼睛处试图叫他合上，便听萧启道：

“干什么？当我死了吗？”萧启被她的手蒙得眼前一黑，指腹间微凉的温度把恍惚的思绪扎了个清醒。

夏悠悠讪讪地收回手，“我以为你睡着了。”

萧启指着自己眨巴的双眼皮大眼睛冷笑：“你觉得它像是睡着的样子吗？”

“是我高估你了，以为你练成了睁着眼睛睡觉的秘技。”

“……”

夏悠悠扳扯了一下僵硬的筋骨，去自己先前披着萧启皮住过的厢房，拿了一张薄毯子给小肉团盖上，“若乏了，尽管睡，不用在意我。”

“这般放心我带这小家伙离开你的视线吗？”萧启下意识给小肉团掖薄毯子，动作到一半又自我唾弃地故意去嘲弄夏悠悠，许是照顾惯了白芸，面对也骨瘦如柴的小肉团时，他总是容易心软。

“让你睡，没让你带着我家宝贝儿离开我的视线。”夏悠悠回到料理台，拿起笔便头也不抬地回道，若在禹王府她可以放心，但在有不知名人士想害她和小肉团的廉亲王府就必须得谨慎亿点点。

毕竟她刚去厢房时发现先前在看的药账册子被撕了几页，‘萧大将军’要查的事竟有人在眼皮子底下企图抹去痕迹，真是有意思。

夏悠悠把自己翻阅过有印象的药庐拿取记录默写出来，吹干折叠后塞进腰间的暗袋里，方继续原来的涂画。

“这是廉亲王府，你在担心什么？”萧启轻嗤，看着烛灯摇曳的光芒忽明忽暗地亲吻她的脸，那深刻的疤痕仿若活了的蜈蚣，悄无声息地在光影中肆意爬动。

“你觉得呢？”夏悠悠勾着图，随口反问。

“此处就余你我二人，打什么哑谜？”萧启不满地换了一条腿盘起来。

夏悠悠终于忍不住抬眸看他：“萧将军比我想象的要天真许多。”

萧启拧了眉问道：“什么意思？”

“后宅多的是腌臜手段叫人一睡不起。”夏悠悠笑了笑：“萧将军真的没有想过我们为何会昏迷那般久的吗？鬼医每逢七天诊一次脉，也几乎每次诊脉都更换药方，其余时候由军医姜乘风或徒弟姜地锦，又或者原来的曹府医维护诊治，再交给你院中的丫鬟贴身照料。”

“我看过鬼医的诊疗案方，若不出纰漏，我半月余便能醒了，更别提团团了。”夏悠悠问他：“所以，萧将军觉得会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她摸出刚塞进腰间暗袋的纸揉成一团扔过去：“既然萧将军闲得发慌，那这线索便交给你处置了。”

萧启接住打开一看，上头整齐地写着药名香料和人名时间，有他院中的丫鬟和小厮，有他哥院中的丫鬟和侍卫，还有前府医曹志华和药庐的粗使嬷嬷，另有两个陌生得很的名字，应是新聘来廉亲王府的人。

这时，马蔺子和几个粗使嬷嬷抬着装有医疗用具的竹篓进来，他朝夏悠悠问道：“夏姑娘瞧瞧这些可还行？”

夏悠悠慢条斯理地看了几眼道：“可以，便有劳马大夫送去禹王府，帮着照料周世子一二了。”

马蔺子几人朝萧启行了一礼便抬着东西离去。

夏悠悠画完药草道：“这些药草虽然少见，但大多药店都会备一些应急，你唤人去坊间药店收集，全送到禹王府即可。”

萧启唤来王府的侍卫长，领一队人马去忙活这差事，又见夏悠悠埋头动笔，时不时扫视药庐里足有三面墙的药柜子，像在思索什么，令人不忍打扰，却莫名地想起系统讲的话——

「我仔细回顾你之前破解的剧情有了新发现。」

萧启问：「什么发现？」

蜘蛛的机械音变得小心翼翼：「根据您第25次第53次第54第67次重生的剧情，可以发现，原本救下萧昊前王妃恶毒女配邬优，现番外版本女主夏悠悠的人，应该是您的表弟颜畅笙——」

「但邬优存心利用颜畅笙，廉亲王府就是这条支线的炮灰角色。」蜘蛛翻出相关的剧情资料：「再根据你在第23次第66次重生的剧情发现，赫连纲才是番外版本男主角，这回游戏的核心应该是虐恋情深——」

「因为我在你第44次第54次第69次第88次第100次重生的剧情里发现，赫连纲自幼暗恋咳咳——」蜘蛛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下道：「一个男的。」

萧启问：「谁？？？」

蜘蛛的机械音滋拉拉地短路了一下道：「周融。」

「……」这破游戏玩得这么花吗啊？到底是哪个愣蛋制作？哪个呆瓜编写的？廉亲王府到底得罪谁了？正剧版本里当炮灰就算了，番外篇里还他妈当炮灰！这条支线他攻略了十二遍方寻到完美的结局！

制作人懒得创作新角色了吗？逮着他们廉亲王府来薅！正剧版本里的恶毒女配都能荣升番外篇的女主角，他们廉亲王府就不行吗啊？这东燕大半壁江山都是他萧启保下来的，结果他前前后后就是个小炮灰！

是逼着他造反吗？

萧启想了想，自己的确走过造反的剧情，正儿八经的三四次，误打误撞大概有二十七八次，但每次造反后，都崩在他家上下全员不想当这个破皇帝上，每每那时候他对廉亲王府这些NPC真的恨铁不成钢！

辛辛苦苦造反，就造了个寂寞！

但这一世的萧（他）昂（哥）是重生的，是个拥有自我意识的NPC。

他残疾的腿也在日渐复原，要是这一世尝试造反，也不是不行。

夏悠悠被奇奇怪怪又莫名熟悉的声响唤回神思，循声看去便见萧启失神地在椅子扶手上弹着手指，黄澄澄的脸庞时而阴测测时而狠戾戾，似是在想着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她跟看川剧变脸似的，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启这个老古董，他修长的手指像在敲击什么钢琴曲子，有节奏地跳动，像山涧湍急溪流，又像狂风骤雨里的闷雷，疯狂而压抑，拼了命想要洒脱，又试图在克制。

整个矛盾得很，也有意思得很。

夏悠悠没忍住在每一张宣纸的最右下角画出不同表情的Q版东燕战神·萧启，随即用小剪刀把整个右下角剪下，再扣合上便成了连环画。

两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缱绻花草的药庐，一时间竟生出些温馨来，直至侍卫步履匆匆地打破道：“将军，颜二少来了。”

闻言，萧启回神，未语就见颜畅笙飞也似的冲进来直奔夏悠悠身边，跟摇着尾巴的大狗般围着夏悠悠转圈问：

“没事吧？没受伤吧？手是怎么了？”颜畅笙抓过夏悠悠受伤的手查看道：“怎的包扎得这般简陋？王府的大夫呢？他们没给你重新治疗吗？”

夏悠悠看他的紧张真诚热烈，倒不忍心冷着脸了：“小伤罢了。”她自己割的，心里有数，便看颜畅笙身上的伤已妥帖包扎过，但衣服没换，像是送如意县主回家被拉着治疗完又匆忙跑出来的。

“再小的伤也该上心，若发炎脓肿苦的不还是自己吗？我帮你重新包扎。”颜畅笙二话不说就拖过料理台上预备急用的医药托盘，手脚意外熟练地给她清理伤口。

夏悠悠的婉拒被他认真的执着堵在喉咙，看着眼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禁想，现年二十二岁的原主，到底跟颜畅笙有过怎样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