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娥的大哥走了。

林美娥在屋里哭。

卫建业坐在外面的院子里闷头不吭的抽烟，卫建国和卫建民两兄弟也坐在外面，望着黑黝黝的庄稼地一声不吭。

李秀儿在林晓玲那边帮着抱孩子。

“最近工厂新进了一批大货，等周转两个月，我可以拿钱给大嫂。”

林晓玲叠着衣服，对着李秀儿摇摇头。

“这个不是借不借钱的事儿，你难道看不出来着就是王婶子故意在挑事儿嘛，她这样的哪里是真的为了嫁闺女提出来的条件！”

李秀儿只是觉得如果只是为了钱挺不值得的，虽然她是从小苦到大的，但是对钱也没有那么多的执着，就是觉得赚钱就是为了花的，不然干嘛累死累活的赚呢。

“这事儿你可别管，也都不是咱们能管的，大嫂肯定也后悔了，她这个大哥也有些不会办事，给他找媳妇也不是大嫂这个外嫁女该操心的事儿啊！”

李秀儿跟着叹气，“大嫂原本也是好心。”

“知道她是好心，她还想着她娘家哥，但是没想过她娘家还有没有把她当自己闺女了，嫁出来了就不一样了。”

林晓玲也是很有亲身体会，虽然她娘还是很疼她的，但是也要看和谁比，和娶回去的儿媳妇比还能多占点，但要是和儿子孙子比……

都不能多想的。

想细了，没闺女是不心寒的，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林美娥也不是愿意吃亏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王婶子了。

高秀菊和林晓玲都跟着，本来李秀儿也想去，但是工厂那边是在脱不开手。

卫建业其实不怎么想管这个事儿，他昨天晚上就说了，林美娥不听，所以把两个弟弟也都赶走了。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先让她们去问问吧，真的都有这个想法再慢慢说。”

卫建国点点头，扛着锄头出门了，卫建民挠了挠脑袋。

“大哥，需要用钱的话，再等等一段时间，我……”

“你去吧，那都是你媳妇的钱，你少开这个口！”

“没事，秀儿昨天晚上就和我说了，如果要用钱再等两个月，工厂就能收点款回来了。”

“知道了。”

林美娥看着坐在路口吃饭的王婶子，王三妹正洗着衣服，不知道卫家的几个媳妇怎么都过来了。

“你是安得什么心？跟我娘家哥说你要三百块钱彩礼？你这是恶心谁呢！”

王婶子把碗一放，“是谁先腆着脸过来求的呢，现在谁家娶媳妇不花个三百五百的，你还当你家人的时候，拎点肉拎点糖就换回来了嘛！”

林美娥娘家条件也不好，她那时候说亲也不好说，而且在家里也算是一张嘴，能早点嫁出去还能减少点负担。

但那时候谁家不是过的紧巴巴的，刚闹过饥荒没多少年，能吃饱饭的都算是大户了。

“那我当然比不上你，都不知道从哪里逃难过来的，随便进了个男人的屋，就不走了！”、

王婶子确实不是本地人，当年逃过难的人不少。

林晓玲听得有点难受，转头去看高秀菊。

“行了。”

高秀菊也不是带着两个儿媳妇过来吵架的，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她们卫家媳妇欺负人家寡妇了。

“王妹子，你和我大儿媳妇她娘家说，王三妹过去要三百块的彩礼钱。”

“怎么了？他家不是有个现在过了好日子的大闺女吗！儿子拿不出来，就问闺女要啊！”

王三妹已经听清楚了，白着一张脸站在后面，眼泪汪汪的看着王婶子，看样子也确实可怜。

但王婶子也确定可恶，一个闺女带着个儿子回来，已经够难的了，能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至少能过个正常日子。

“你听听这是亲娘能说的话吗！你是给你闺女真心找人家，还是先卖闺女啊！”

林美娥的嗓门大，这么一嚷嚷，慢慢围过来的人都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你管我！我是她娘，我说啥就是啥！”

高秀菊算是看出来了，王婶子就是为了添堵的，根本就没想着让王三妹嫁过去。

林美娥也气的不行，不仅仅是气王婶子，更气她那个娘家哥，人家根本就是故意的，随便说了一句，他就眼巴巴的凑上来了。

“你自己也是孤儿寡母过来的，日子什么样，自己心里不清楚？你也想让你闺女以后也过这样的日子吗！”

“对的，我乐意，都是你们这样的人过来欺负孤儿寡母，可要脸了，呸！”

王婶子对着林美娥吐了一口，林美娥就要伸手上去打，被高秀菊给拉回来了。

林晓玲也赶紧当着王婶子，可不要再打起来了。

“王三妹托生你闺女，真的但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生了三个儿子就牛起来了，我看一个有出息的都没有，她再倒霉也是我生的，我养的，我宁愿烂在锅里，也不会便宜你娘家哥！”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高秀菊让林晓玲拉着林美娥回家，反正王婶子本来就没打算嫁女儿，后面和亲家说一声这个事就结束了。

王三妹抬手擦着眼泪，哭的不行。

王婶子看到她瞪着眼开口骂，“我还没死，你哭什么丧！就那么想男人，看我坏了你的事，你愿意倒贴过去我也管不住你！滚滚滚！”

王三妹摇头，“我不嫁，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王文栋在旁边看着，王婶子斜他一眼，最后也没舍得骂。

有些话她说了心里也有点后悔，但又抹不开面子去软话，就只能一直自己撑着了。

林美娥是个急性子，回到家也没停，简单收拾一下就去娘家了。

林晓玲给她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没带。

高秀菊见了对她摆摆手，“都是穷人家，估计也不稀罕咱们家的这些野蘑菇，县长太太喜欢，都留着给她吧。”

“好的妈。”

林晓玲又把东西拿回去了，对着蘑菇发了会儿呆，又开始想福姐了。

不知道她在人家过的习不习惯。

晚上卫建国回到家，林晓玲就和他商量。

“再过两天，福姐还不回去，你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