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时也是个久负盛名斯巴达教练。张宇、马倔第一次听说张一平是自己教练时候的情形，李一帆至今还记忆犹新：张宇一副默哀死者的表情，双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双手，似乎很沉痛的样子：“阿门，愿上帝保佑你……”从来不苟言笑的马倔也是拍着自己肩膀，轻叹一声摇摇头。当时李一帆满头雾水很是纳闷了一把，两天的亲身体会他终于明白张宇他们那副表情的原因：他根本就是落入了恶魔的手中啊！

象现在笑眯眯的样子好似很可亲，可饱受荼毒的李一帆却深深的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笑面虎。虽然他没有象王涛教练那样大棒随时准备，可在李一帆看来，王涛教练的那点狠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你不知道吗？记者每天都在外面打探宏源预备队的训练情况。你这可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啊。你说如果我向这些记者们透露一点，说这个家伙好逸恶劳连基本的训练都不能认真完成你说那些记者会不会相信？”张一平是这样笑眯眯的告诉他的。

“想休息了？好啊，没有问题，那我们今天的训练世间再延长两个小时。还有你的手机也得没收。听说你每天晚上都要通话好久。我想这应该是影响你训练的主要原因……”

再或者……

这些话李一帆倒不见得都相信，可是他却无意中击中了李一帆一个最大的软肋：手机！热恋中的男女是最痴缠的，每天在手机中聆听江东雨的声音已经是他最幸福的事情了。如果手机被剥夺天就没有了！

后来好像张一平也明白这一点了，每次也没有别的废话了，笑眯眯的，简单的吐出两个字：“手机！”那神情，那笑容，真好似那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天知道在李一帆眼中，恨不得在那笑容满面的脸上给上两拳头让他满面开花。

几天来的训练让李一帆彻底体会了什么是地狱，也彻底的认识了所谓的正规训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若不是有在少林寺了空那段惨痛的经验，他自忖可能真的就无法坚持下来了。

二十圈结束了。

“嗖！”篮球从篮筐中落下。

地上一个人大字形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场边的人抬起手腕看看表，道：“现在三点二十七，十分钟后继续！”

地上的李一帆只顾喘着粗气，回答的力气也没有了。十分钟，李一帆现在只希望这十分钟永远也不要过去才好。

体育馆的门推开，王涛教练出现在门外。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一帆，再看看张一平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可怜的李一帆！

张一平走过去，两个人悄悄的走出了门外。

“情况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这李一帆的基础比你李一帆想象中的还要扎实，扎实得简直不可思议。连续几天的疲劳轰炸后他的动作还没有丝毫的走形。”

“这个我相信我想知道这两天训练的情况怎么样？”

张一平脸上笑意盈盈，道：“你不会自己看吗？这样被我整都能够毫无怨言、不折不扣的完成训练，这李一帆的韧性超过了我的想象。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又有扎实的基础，这两天的进步绝对会让你吃一惊！”

“这么说明天就可以参加对抗训练了？”

“其实今天就可以了！”

“很好，那明天就让他回去参加集体训练。”

“你不亲自检验一下训练效果吗？”

“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吗？”

“呵呵，恐怕是你害怕自己出糗吧！我听说你单挑竟然输给他了，你不是这么菜吧？”

王涛教练老脸微红，道：“我那是让他一球，免得打击他的自信。你要是不服气也可以和他较量下，也让李一帆看看你的实力如何啊！”

张一平眼睛瞄了下王涛教练，道：“免了，你以为我会象你一样不懂得什么叫自重身份？”

“切！”王涛教练嗤之以鼻，“你害怕就算了，用不着找借口。”

“我会害怕？”

“难道不是？”

……

两个不良人在体育馆外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体育馆内李一帆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又躺下了。时间好像已经十分钟了，但有机会不偷懒才是笨蛋呢。

刚躺下，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休息时间结束了，快起来做下一组训练！”

地上的少年无力的呻吟一声，仰天长叹：“这是什么人啊，拌嘴也不忘看着时间？”长长的呻吟声中，李一帆认命的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地上的篮球再次跑起来。

……

还是同一个体育馆。

“啪、啪……”运球声不紧不慢的响彻在体育馆内，控球的依然是李一帆。他的对面是换上运动服的张一平，双臂张开脚下步伐移动稳稳的挡在李一帆的前面，同时还在断续的喝令：“脚跟……转身……看准时机……”

“啪、啪……”急促的运球声中，转身、回摆、加速、倏然变向，人影交错已经冲过去了。

“不行，不行……”张一平似乎并不满意，“再来！”

“啪、啪……”击球声再次响起。

“不行，不行……再来！”

空旷的篮球馆中运球击地球声、张一平的训斥声回荡着，而控球的李一帆却始终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偶尔的间隙时间脸上闪现的也是思索、回味的神情。

他很享受着这样的训练。

“啪、啪！”两声清脆的击球声，转身、跃起、扬手射篮，篮球破开一道美妙的弧线飞向篮筐，“嗖……”一声，篮球穿过篮筐稳稳的落下。

球进了！

张一平转身看着地上的篮球，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阳光，点头道：“不错。休息下，待会儿再来！”

“嗯！”李一帆轻轻的应了一声，举手擦拭着流过眼眶的汗水

张一平看看李一帆，他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汗水顺着眼帘鼻梁不住的流下，额前的头发也在不住的滴着汗水。“去洗把脸吧！”张一平道。

“诶！”李一帆应了一声转身向体育馆内的卫生间走去。

凝视着李一帆的背影，张一平心中暗暗赞叹：李一帆真是不错！训练到了这个份上，竟然未有一句怨言，未有一刻消极偷闲。几天来的训练可不是简单的用苦就可以形容，艰苦之外还要加上枯燥乏味。

一会儿功夫李一帆洗完脸，球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他干脆脱了下来。光着膀子他重新出现了张一平面前。

张一平打量着李一帆心中不禁喝彩连连。脱掉球服才发现李一帆的身材是如何健美，虽然不是张宇江东羽那般粗壮，但匀称的身材浑身上下不见丝毫赘肉。穿着球衣还觉得他有些瘦削，脱下球衣立刻显露出庐山真面目。张一平总算有一点明白为什么这样艰苦的训练也没有将李一帆整趴下了。

“可以开始了吗？”李一帆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正如张一平心中的猜想，他正兴趣盎然着呢。

“不忙，坐下来吧，先总结下刚刚的训练再开始也不迟。”张一平道，

场边的长凳上，两个人依次坐下。

张一平抓起地上的矿泉水仰头大口大口的灌着，看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刚刚的陪练对他来说也并不轻松。

放下矿泉水瓶子，张一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旁边的李一帆静静的坐着等待聆听他的教诲。

“无论控球后卫还是得分后卫，作为一个篮球员，打满全场的体力是必须的，你认为自己现在参加级别的比赛有可能打满全场吗？”

李一帆沉吟一会儿，非常不情愿的摇头。别看他平时在球场上很猛，可是到关键时刻，体力总会跟不上，所以李一帆也是很烦恼的。

“如果李一帆告诉你，以你现在的体能完全可以打满的任何一场比赛你相信吗？”

李一帆微张着嘴巴，脸上愕然、惊喜、半信半疑的神色交替出现着。半天急切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一平微笑着看着李一帆脸上变化不定的表情，好似很满意自己这句话的效果。不过他脸上的笑容落到李一帆脸上可就不怎么动人了，“别笑了，你快告诉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急切之间李一帆已经忘记了两人的身份，双手紧紧的抓着张一平的手臂。

“哈哈……”张一平大笑轻拍着李一帆紧抓着自己的双手。李一帆脸上一热赶紧松开双手。几天来张一平见到的都是李一帆的沉稳、坚毅和超过普通人的从容，如今终于也看到了李一帆失态的时候，张一平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轻轻拍着李一帆的手臂，张一平笑呵呵道：“几天来这样艰苦的训练你都能够挺过来，一场四十几分钟的比赛，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问题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真正比赛的时候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啊！”

“难道你认为自己还不够强壮吗？”张一平打量着对面而坐的少年身上强健的肌肉。

“嘿嘿！”李一帆举起两只手臂，看着手臂上拱起的肌肉，颇为得意的道，“还有比这更强壮的肌肉吗？”

“那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李一帆笑嘻嘻的拉着张一平的手臂：道“这不是教练你正准备告诉我吗？”

“嗯！”张一平点点头，“也是该告诉你的时候。这几天都什么训练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李一帆说话的时候似乎在咬牙切齿。

“运球、射篮，加上今天的对抗便是你这些天来全部的训练内容了。难得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不耐烦。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骂李一帆？你是不是认为我这是在整你？”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呵呵，如果你要骂的话，别骂我，你所有的训练计划都是江涛制定的，你所有的训练项目也都是王涛教练接建议的！”

李一帆恍然大悟脱口道：“哦！”

张一平笑道，“不过他倒不是要整你，这个训练计划完全是针对你现在的弱点制定的！”

“嗯？”

“正如李一帆先前说的，你的篮球带着很多野球的味道，技术动作中有太多冗余的动作。可是与此同时你也有着扎实无比的基础。在一般看来，这根本是矛盾的。直到现在李一帆也没有明白为什么如此扎实基础的你却有过一天正规训练的历史。”

李一帆明白张一平的疑惑，一般因为兴趣打篮球的从来没有人会在枯燥的基础训练中投入太多的精力。

张一平见李一帆没有开口便继续道：“在你的球技中，运球、射篮、传球都是绝对出类拔萃的。你的射篮差不多已经有了国家队的水准，传球在宏源预备队中也只有江东羽可以媲美，但与这两个相比，运球才是你最引人注目的。从来没有看到有人可以像你这样，可以控球自如到如此地步，我毫不怀疑，你控球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将篮球从你手中夺走，因为那时候篮球真正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所谓如臂使指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李一帆脸上闪耀着红光，张一平的赞扬让他不禁有轻飘飘的感觉。

张一平瞄了严李一帆，轻描淡写的说道：“可是，讽刺的是你最出色的运球反而是你最大的弱点！”

“什么！”李一帆满脸震惊，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

“怎么？不服气？”

李一帆没有说话，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写着：当然不服气！运球是自己的弱点？他绝对不认同这句话。自己的篮球训练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琢磨自己的运球和控球技巧。他根本不相信，这样训练出来的控球技巧竟然是自己最大的弱点。

“在你的比赛中，经常可以看到的一幕是你带球突破对方的防守，一个传球，将篮球送到无人防守的队友手中，射篮得分！”

“这有什么问题吗？”李一帆瓮声问道，“我们宏源预备队就是依靠这样的战术战胜京奥队的！”话语中反驳的味道再明显不过了。

“哈哈……”张一平没有生气反而大笑着拍着李一帆的肩膀，“李一帆并没有说这样的战术有什么不当之处。你不需要强调最后的结果。”

李一帆微微低下头，可是脸上依旧是不服气的表情。控球是自己最大的弱点？李一帆绝对不接受这样的说法。

李一帆脸上的表情自然逃不过张一平的眼睛，“站起来吧！”张一平轻拍着李一帆的肩膀站起来。

李一帆光着膀子站起来，问道“去哪儿？”

张一平抬头看了看馆内墙壁上的挂钟，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的实战训练就到这儿吧。”转身对李一帆道，“穿上衣服到录像室去。”

李一帆抓起挂在椅子上的湿漉漉的球衣，肩膀上搭着外套就这样跟在张一平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录像室的门前，推门，里面声音传出来，里面有人？张一平心中疑惑，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才对啊。

推门进去，室内宽大的屏幕上正在播放这比赛录像，室内为数不少的座椅上却只一个人――王涛教练。

王涛教练从座椅上扭过身子回头，看到上张一平两人讶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带队训练吗？”

王涛教练摸着鼻子，嘿嘿道：“我让马倔带队了。”

张一平在王涛教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拍拍身边的椅子让李一帆坐下。

李一帆套上运动服，目光移到屏幕上。录像中正在播放的是应该是两只欧洲青年队的比赛，比赛很精彩也很激烈，他的心神很快被吸引过去了。

他的身边，两个人低声交流着，从张一平的口中王涛教练很快清楚了刚刚训练馆中发生的情况。

“啪！”正在播放的录像停止。看得津津有味的李一帆转头向两个人看去。

关掉录像的是王涛教练，在柜子中翻了一阵子找出一卷录像带，塞进录像机中，播放。而张一平则站起来，过去倒了杯茶。

看着屏幕上播放的画面，李一帆讶然的张着嘴巴，眼前播放的赫然是前两次的比赛――宏源预备队对京奥队的比赛。

“怎么会有这场比赛的录像？”李一帆吃吃的问道。

“废话，当然是拍摄的！”张一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悠然端着个茶杯在远处的长椅上坐下，两只脚驾在前面的案几上。

李一帆苦笑着，自己真是傻了，凭王涛教练的身份要求一盘现场比赛的录像再容易不过了。

回到座位上的王涛教练发现身边的张一平远远的坐到旁边，嚷道：“你坐到那儿干什么？”

张一平喝了口茶，看了眼王涛教练，道：“动嘴皮子还是你比较擅长，我就坐在一边看你的表演。”

王涛教练正待反驳，“啪！”轻轻一声，是旁边的李一帆抓起遥控器打开了录像。录像明显是剪接的，画面上出现的只有李一帆控球、运球突破的画面。

难道王涛教练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画面的李一帆左闪右晃，突破刘宏誉，突破龙浔，穿过两个人的防守冲到篮下；避开王泗阳，篮球胯下回摆、背后换手、后撤步转身……烟花缭乱的运球让防守他的京奥队队员眼花缭乱，“啪！”再一声运球声，画面上的李一帆冲过了对面两个人的包围扬长而去。

嘿嘿，漂亮！看着画面上自己的表现，李一帆眉飞色舞心中暗自得意。王涛教练凑过脸来，问道：“招式是不是很漂亮？”

“那当然！”李一帆得意的回答。在王涛教练面前，李一帆怎么也提不起敬畏，很自然的就将心里的得意表现在脸上了。

“笨蛋！”王涛教练一记暴栗击在李一帆脑袋上，“这就得意了？”

李一帆捂着脑袋远远的躲开，怒道：“干吗打我的头。”

王涛教练指着屏幕上的画面，道：“这就是你引以为豪的带球突破？”

“有什么不对吗？”李一帆恶意道，“至少突破过你很多次！”

“哈哈哈……”抱着茶杯茗茶的张一平传来一阵大笑。

李一帆这才记起张一平还在旁边，脸瞬间热了起来。王涛教练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恶狠狠的瞪了眼张一平，那边的笑声立刻停止――张一平抱着肚皮捂着嘴一副苦忍的模样。

王涛教练转过头来，对李一帆道：“突破我有什么好得意的，江东宇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而且你以为自己可以连续作多少次这样的突破？十次还是二十次？如果连续三场对决，你还认为自己可以赢吗？”

“我……”李一帆张口欲言，却又悻悻闭上嘴。自己赢不了，这是李一帆心中对王涛教练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梗着脖子说大话的人，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闭上嘴。回想起那次对决，虽然自己赢得了那次对决，但最后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也是自己。而对面这个王涛，当时虽然也喘着粗气，但明显并没有自己那么累。在对决下去，很明显会是自己失败。

王涛教练很似乎很得意自己一句话就让李一帆闭嘴，睥睨的瞧了眼张一平。张一平微笑着伸出右脚示意：你继续！

“你就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的打球方式有什么不对吗？”

“吐舌头？你骂我是小狗？”

“笨蛋，你现在还在意这个吗？回答李一帆的问题。”

“没想过！”李一帆翻着白眼，干脆的回答。虽然张一平在旁边，虽然眼前这个王涛是自己的主教练，但李一帆就是没有办法象对张一平、对王涛教练一样敬畏。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对眼前这个王涛情感和香风教练没有什么两样。

王涛教练也丝毫没有觉得李一帆的语气有什么不对，给他一个：“就知道你这个笨蛋没有想过”的表情，道：“李一帆，现在告诉你原因，你引以为豪的突破就是其中最大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