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尔多凄厉的惨叫声，像是割裂在每个人的心上，也撕裂了圣西罗阴暗的天空。

与锡耶纳比赛之后仅仅48小时，AC米兰便在主场迎来了利沃诺，这是去年因为世俱杯而欠下的第16轮补赛。间隔太短，对手也不是什么强敌，米兰便以绝大多数替补首发来应对。锋线吉桃子搭档帕洛斯基，中场古尔库夫、西多夫、埃莫森、安布罗西尼，后防线圈博泽法

正在热身的卓杨冲到场边，紧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罗纳尔多，眼神里充满着悲伤，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两天总是有不详的预感是为什么了。

昨天早上，米兰全队出席时尚品牌DOLCEGABBANA的沙龙并拍摄挂历画刊时，卓杨心里不舒服的感觉非常强烈，可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挂历中，卓杨和卡拉泽是赤裸的八月，而罗纳尔多与西米奇是萧瑟的十一月。

卓杨进入职业足坛六年了，却从没听到过如此令人恐惧的惨叫声，那是发自灵魂绝望的呼救。即便相距如此遥远，罗纳尔多的声音却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昨晚在米兰内洛集体住宿时，卓杨特意去隔壁公寓串门。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罗纳尔多说：“罗尼，你甭着急上场，感觉差不多了再说，这个赛季多歇歇，下个赛季咱们一起来狠的。”

罗纳尔多捋着湿漉漉的头发：“我已经感觉差不多了，我已经歇够了，我现在就要来狠的。”

这场比赛，AC米兰踢得并不顺脚，上半时占据着优势却始终不能开花结果，反而在下半场刚一开始就被利沃诺中场帕尔泽蒂反击中偷袭得手。但球队和主场球迷对比分落后都不担心，因为替补席上整整齐齐坐着罗纳尔多、卓杨、因扎吉、皮尔洛这些战略性核武器。

从第56分钟，安切洛蒂同时派出罗纳尔多和因扎吉，替换下吉拉迪诺与帕洛斯基，其他人也都开始了不间断热身，安胖还在考虑派遣皮尔洛还是卓杨上去结束战斗，场上便出事了。

卓杨正打算违背球场规矩，和队医一起跑上去，跑去罗纳尔多身边，他的惨叫还在撕心裂肺。主教练安切洛蒂叫住了他：你上场，去替下罗尼。

罗纳尔多上场仅仅120秒，悲剧就发生了。奥多右边路传中，罗纳尔多和防守他的加兰特抢位中一起起跳。加兰特并没有多余的犯规动作，足球也并没有飞向他们这里，他俩争抢时的身体对抗一点都不激烈。

落地后，罗纳尔多就发出了凄惨的呼救声，他的左腿膝盖里猛然袭来的剧痛仿佛山崩地裂。

所有人，圣西罗里的双方球员教练、球迷，甚至正在看现场直播的全世界观众，都被这一幕吓坏了，罗纳尔多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凉的草地上，痛苦和绝望的表情、剧烈发抖的身体，让每个人都揪紧了心。

场边裁判举起了18号换下99号的电子牌，此时距离刚才99号换下11号还不到五分钟。

都是从事职业足球很多年的人，安切洛蒂根本不需要队医的确认就知道此番罗纳尔多不但不能再行比赛，而且很可能无法善了。他抱住的是自己的左膝盖，每个人都清楚罗纳尔多两条腿动过七八次手术，但此前最严重的三次伤害都是在右膝，1995年埃因霍温时，以及2000年在国际米兰时期半年内连续两次右膝大手术。

事不过三，今年已经32岁的罗纳尔多这一次倒在了他的左膝盖上。而他的左膝盖同样在2006年夏天世界杯后动过一次刀，那一回是为了去除里面的骨刺。

担架上的罗纳尔多被厚实暖和的毛毯盖住，甚至盖住了他的半张脸，但卓杨依然能看见他双手蒙住的脸颊上滚落的泪水。此时，卓杨甚至不敢凑过去，他害怕距离这种令人绝望的气氛太近。

全场窒息般的鸦雀无声中，救护车的旋转闪烁的灯光似乎要划破米兰城漆黑的夜空。沉重压抑的球场空气，直到卓杨将点球打进，才开始慢慢恢复了嘈杂。

主裁判布里吉判罚点球，并非因为罗纳尔多被侵犯，法比奥·加兰特只是很正常的对抗动作，没有一点过分，他曾经在国际米兰与罗纳尔多做了4年队友。

罗纳尔多凄厉的悲鸣惊愕了葡萄牙中场维迪加尔，飞来的足球砸在了他张开的手臂上。

布里吉判罚点球，利沃诺人没有任何抗议。如果没有判罚，米兰人也不会有丝毫情绪，因为所有人都已经不会在乎，因为罗纳尔多伤了。

圣西罗里六万多人和草地上的22个人都无心恋战，1:1的比分是今晚最无足轻重的事情。

比赛结束后，卓杨和马尔蒂尼、迪达、卡福、埃莫森以及赛鸟等七八名队友急匆匆赶去了米兰内洛，而没有进入今天比赛名单的卡卡和帕托已经在米兰实验室了，部门经理莱昂纳多刚才是坐在救护车里一起过来的。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罗纳尔多左膝髌骨肌腱完全断裂，和八年前那次一模一样，他右膝上遗留的手术疤痕仍然触目惊心般狰狞。

尼尔尼诺博士告诉大家，这次非常麻烦，如果手术能够圆满成功，罗纳尔多也需要9到12个月的时间来恢复，那以后才能重新开始接触足球。

罗纳尔多已经停止了哭泣，他面如死灰坐在那里任由医疗工作人员给他做临时性止疼和保护措施。一切都忙完后，大家才过去安慰他。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罗纳尔多对谁也没有回应。

去年夏天的时候，罗纳尔多重新留起了头发，他说打算也搞成卓杨这样的中长发。其实他一点都没有谢顶，头发生长很浓密，半年多时间过去，头顶上欣欣向荣的自来卷像极了玉米排（卓杨说的），人也看着年轻了不少。

罗纳尔多坐在沙发上，右腿垂地，左腿平伸被支架垫起，膝关节被厚厚地包裹了起来。卓杨走到他身边：“罗尼……”

没有回应任何人安慰的罗纳尔多偏着头看过来，看卓杨像看一个陌生人。

“你是不是很骄傲自己说对了？你是不是可以理直气壮来指责我没有听你的劝急于踢比赛了？”

“罗尼……”

“我知道我完了，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完了，我再也无法踢出罗纳尔多的足球了。我错了，你们每个人都是正确的，只有我错了。这个足球世界不再需要罗纳尔多，我被抛弃了。”

“以后不会再有罗纳尔多，只会有罗纳尔迪尼奥、只会有卓杨、卡卡，罗纳尔多死了。你知道吗，罗纳尔多死了……”

卓杨把罗纳尔多抱进自己怀里，罗尼的泪水流在了卓杨胸口，打湿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