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杨，你到了该离开音乐大学、离开汉诺威的时间了。”导师卡尔·诺曼一句话便让卓杨大吃一惊。

“先生，我……不是很明白。”

“卓杨，你的理论基础学习和演奏技巧掌握，都已经完成，作为一名演奏家，你已经合格了，剩下的只需要不断磨练和强化。”

“但音乐创作不同，这需要深厚的阅历和文化积累。此时此刻，你应该去不同的城市，接触到不同的文化，遇见更多的人。”

“你需要更丰富的经历去完善你的内涵，你需要更多情感的触碰。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去做的，也是唯一的方向。”

明白了，卓杨完全明白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卓杨现在等于读透了书本，需要的是实践和游历。

“那……您的意思？”

“走出汉诺威！走出去，感受其他不同的文化，人文文化。对于你来说，汉诺威太狭小，只有面对全世界，你才能快速触摸到音乐灵感那扇大门。”

“就好像你从中国来到这里。如果你一直生活在你出生的城市，哪怕你有不可思议的天赋，即便有再好的老师，可在钢琴上的进步绝不可能如此快速。”

走出汉诺威，走向全世界。

.

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但卓杨却迷茫了。

这其实就是面临着音乐的瓶颈，如果不能接触到新天地，这个瓶颈将会很长时间才能打破。离开汉诺威、离开汉诺威音乐大学好办，可……马迪堡呢？

这才是卓杨心乱的关键！

卓杨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会离开马迪堡，他喜欢这里的一切，喜欢半岛上所有的人和树，篱笆女人和狗，还有河水。一直以来，卓杨都认为自己会在马迪堡踢上半辈子足球，直到自己年纪大了踢不动为止。虽然在这里薪水拿得有些寒碜，最起码和自己的足坛地位相比有些寒碜，但卓杨并不认为自己会因为钱离开马迪堡。

卓杨不缺钱，马迪堡的工资并不是他收入的最大头。卓杨代言的众多商业形象，其收入已经远远超过了俱乐部薪水，何况还有其他方面的进账。薪水很重要，但绝不是卓杨离开马迪堡的原因。

四年前刚来到德国的时候，机缘巧合进入到马迪堡俱乐部踢球。那个时候，初来乍到的卓杨对马迪堡并没有归属感，杰出的表现引来众多球队挖角，但音乐大学的学习是卓杨无法离开的理由。四年过去，卓杨成为了马迪堡的国王，他就是这里的图腾和勋章，他的形象和马迪堡已经融为一体。

但没有想到，现如今为了音乐他却要考虑离开已经深深心系的马迪堡。

.

卓杨散步在碧水萦绕的运河大堤，远处维克多球场秀美的帆船造型就是一艘温暖的船，河堤边绿树繁荫，杨树叶在春风的轻薄下频频摇摆，像是在对着他招手。

这一切，是那么的亲切，是那么体贴。

要离开吗？卓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

或许在别人那里，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不存在选择的困难。但卓杨是一个恋旧而且重情的人，他潜意识里不是很喜欢离开熟悉的环境，尤其是已经完全融入而且充满家的温情的马迪堡。

于是，卓杨纠结了。

正如诺曼教授所说的那样，卓杨需要历练，需要丰富自己的阅历，如此纠结也正说明了他的稚嫩和单纯。此时此刻，卓杨需要有人给出他建议，一个能说服他的建议。

该找谁呢？无非就是两大类，马迪堡人和音乐大学里的人，足球人和音乐人。但很明显，所有马迪堡人都不会希望卓杨离开，这是毫无疑问的。音乐人则只能是诺曼教授，他的意见已经很明确了。但所有这些人，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足球立场或音乐立场，很难让他们感同身受考虑卓杨因为双重身份而带来的选择纠结。

必须有一个能完全替卓杨着想、而且卓杨也能完全信任的人！

卓杨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喂，姐。我……遇到问题了，你能来汉诺威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嘟——’鸣响汽笛的货轮从运河中匆忙赶路，河边是茫然的卓杨。

.

姐姐卓秋天正在伦敦，处理‘卓杨18号基金’与联合利华的一些慈善合作事宜。接到弟弟的电话，大姐头当天下午就赶到了汉诺威。

如此这般这般，卓杨把事情来龙去脉一说，姐姐便笑了起来。

“走吧，卓杨。知道你舍不得马迪堡，可无论从音乐和足球上看，你都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姐，我不是很明白。音乐上的确是，但足球为什么也是？”卓杨很好奇姐姐的思路。

“音乐需要见多识广，足球就不需要吗？音乐需要增加阅历，足球就不需要吗？”大姐头思路非常清晰。“很明显，你在足球上的天赋丝毫不亚于音乐，你的足球成就有多高谁也说不好，但显而易见一个马迪堡是不可能让你存身一辈子的，马迪堡太小了，它装不下你的才华。”

“事实上，我从来没打算让你在马迪堡踢上一辈子，本来打算过两年再劝说你离开这里，去云游足球世界。但既然如今音乐有了需要，提前离开未尝不可。”

“相信姐姐，卓杨。无论音乐还是足球，你都该走出汉诺威，去征服全世界。”

卓杨当然相信姐姐，无条件相信。既然自己不能作出决定，那便听信最可信赖之人的建议便好。就这样，卓杨做出了决定。

“好，我听姐的。我现在给胖子打电话，让他和你商量，去哪都行，我全听姐的。”

.

米洛·拉伊奥拉疯了，卓杨同意转会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代表着震惊足坛的轰动，代表着巨额金钱交易，代表着足球世界的风起云涌。

当天夜里，迫不及待的拉伊奥拉就急火火赶到了汉诺威，在小二楼里展开了有关卓杨转会的详尽分析。然而，即便已经想通了，卓杨的心还是很乱，毕竟要离开马迪堡，还有那么多朝夕相处的好朋友好兄弟。

“姐，胖子，你们商量，我就不参与了。你们决定就好，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先去练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