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老？】

“啧，叫长老就行了——话说，你们罗马那边学的震旦语是不是有点问题的？我现在不太放心法厄同。你们学的‘学术震旦语’到底是什么？”

【啊，你问这个.其实我感觉伱就是在用学术震旦语说话，所以我们对话的时候非常流畅。学术震旦语就是，不使用震旦语中极其复杂的谦敬辞，尽量不使用复杂词汇，尽量用口语。】

“这个，很复杂吗？”

【太复杂了好吧！你们自己不这么觉得吗？我跟你举个例子。从语法层面分析，汉语谦敬辞里面存在一大堆礼仪性的词汇。比如名词上，人称要加令，令尊。但是也有尊父这种称呼。而且令尊、尊父、令尊大人、尊父大人、乃尊、尊甫、尊翁，这些词竟然全都不一样，鬼知道这些区别什么啊令尊是指对方的父亲，但是具体在话题中指向对方的父亲要说令尊大人。同时说乃尊而不是令尊的时候是要用乃替换令来增加距离感】

“原来这么麻烦的吗.”

【麻烦的还不是名词，是动词啊！这一堆动词头皮麻烦。比如说自己的动作涉及到对方，要说‘奉’，比如奉还、奉告、奉送。别人的动作涉及到自己要说‘惠’，比如惠顾、惠临等等。对方的行为不特定涉及到自己又要用‘雅’，比如雅意。以及还要考虑上下级关系，对方是上级又要换成另一套的‘垂’，比如垂问。对方是下级或者平辈又要再换成另外一套的‘贤’.看着都要疯了。】

“啊这.我好像不这么说话。”

【万幸你不这么和我说话！因为我根本就不听不懂。我看周围的人好像也经常迁就你的样子，不和你说这些太过于复杂的谦敬辞。另外你表达尊敬的方式，也和学术震旦语很像。】

“额我感觉你在说我习以为常却又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你感觉我平时是怎么说话的？”

【你平时想要表达尊敬或者谦让的意思是的时候，你不会使用这些复杂的谦敬辞。取而代之的，你是用的是虚拟语气。你是用虚拟语气来替代这些极其复杂的称谓——比如你会说‘是否’，‘能不能’，‘如果可以的话’这样。】

“啊原来是这样？从你们那个角度看，原来我是这么说话的吗。”

【这样说话好多啦！太复杂了我根本听不懂。恐怕也是为什么法厄同可以直接和你交流，太复杂的谦敬辞她也是听不懂的。就这样挺好，非常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是不是偶尔也得多学一点.因为我发现有时候看公文很费劲，行文的时候也不太能跟得上公文的节奏。”

【是吧！你也发现了吧？那些公文简直是就是谦敬辞地狱啊！每个人称，每个动词，全部都是谦敬辞，而且全程都要考虑面向的对向，好像有个力场把写字的人罩住似的，一进去就开始不说人话了。全部变成‘钧意若何’，‘恭逢莅临’，活生生的谦敬辞地狱。】“啧，但是感觉不怎么发言的话，会有些不上道啊。要是有个自动谦敬辞机器就好了。诶对了是不是可以让让豆豆帮我写一下？”

【嗯还别说，似乎真的可以。】

“但是他们不是根本就不认字吗？”

【不一样。他们确实是不认字，但如果你给出要求的话，他们可以忽略具体的意思，把这些符号当作任务来处理，这样就行了。其实豆豆在很多时候都可以执行这样复杂的任务，他们就算不懂，也可以直接通过过程来生成结果。】

“那他们可不可以封装一下送给别人？我感觉这要是做成个程序的话，搞不好会大卖啊。”

【好像.好像不太行。】阿波罗尼娅想了想，【这似乎就是豆豆这样的人工智能和你所想的‘程序’之间最大的区别。程序是可以随意复制粘贴的，毕竟只是一团代码。只要硬件能跑的动，程序不管复制几份都可以。但是豆豆们的情况则完全不同，每个豆豆都需要特别的教育，每个豆豆的本事都是学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不可以复制。】

“那么，不可能给每个人都配备上吗？”

【你以数亿的总人口来说，当然是配备不上的。而且每个豆豆其实都不一样，他们所实现的效果也各有不同。嗯这其实还挺不好安排的。每个豆豆都不一样，这始终是个问题。另外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是，豆豆他们的算力是不够的。豆豆的算力相当差，他们偶尔还会算错，多个步骤之间的配合时常会出错。而且步骤越多，出错的机会就越大。】

“那我平时，好像没有注意到？”

【因为豆豆其实不是特别依赖分工配合来工作，他们每个人的工作基本都是直接出成品。比如说画胶卷的时候，他们就是就是在自己这一帧上面画，画出来一副比较完整的构图。实际上和整个工程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只负责自己的这部分的工作。如果工作本身是在胶卷上面的话，那确实问题不大。因为胶卷什么的，毕竟有个瑕疵也很正常。但是如果在复杂性的计算过程中让他们来计算，那恐怕.算错一个小数点，那就全错了。】

“似乎这不是危言耸听。”商洛摁着额头，“我觉得他们好像确实可以出这种岔子。确实可以。”

【但是.我要说的是，但是。】阿波罗尼娅补充道，【我似乎注意到这么一点，我观察了你们那边的科技发展史。似乎这种‘通用人工智能’，是你们那边所要追求的终极目标之一。然而这边在几乎没有构建大规模集成电路的情况下，在算力基本靠机械计算机的情况下，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通用人工智能’了但还是没有算力。这好像一步就到了很厉害的的地方。】

“啊芯片，我现在觉得芯片的产能搞不好都会出问题，因为会跳舞的豆豆恐怕也很难训练吧。但是这样，好像好像问题不大？给每人都配备不同的豆豆就行了。需要翻译豆豆就配备翻译豆，需要讲解豆就配备讲解豆什么的。嗯，确实.还行，就是情况可能会有点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