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多，该出发去送丹了。如果能把蛇丹给复制一遍，那他就不用隔三差五地往那铁罐里头的三部洲跑了。

不过他总觉得这些蛇丹恐怕没那么容易复制，

【等下，我刚才在论坛似乎发现了一件事，和法厄同有关。】

“她上论坛了？”

【不是直接提到她，你看这个帖子。】

商洛打开手机扫了一眼.

有人在论坛里发了帖：

《六岁小孩真是人嫌狗厌！我儿子手贱在物资票上申了300箱盐汽水！救一下！》

下面附了照片。堆成山的盐汽水从家门口一直堆出来，后面的货车还在往巷子里搬运。周围的邻居都震惊地看着，汽水都快把路堵上了。

“好家伙”商洛记得自己好像听过类似的事，还是戚园做的。她说她小时候填过二百斤西瓜，后来被一顿好打。

但是二百斤西瓜其实也就十几个大瓜。西瓜还挺能放的，自家吃一半剩下的送给邻居，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三百箱盐汽水那问题就大了。就算三天一箱，这三百箱也能喝上好几年。

“他怎么一下子添了这么多？”

【因为这是半年的物资。】

“那他就麻烦大了”

长安米贵在这里不是个典故。应天的米是真的很贵，这个物资票是用来换米和其他基本生活物资的。反过来说这也是米家贵的原因，因为在这里有个户口的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买米。如果从外地来应天居住，若是在学校倒是问题不大，因为学校有口粮。但是如果自己来这里无所事事地闲逛，光是米价就会把人给吓走。

这在各地基本都是这个程序。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是在路引取消后的，对人口无序流动的“弹性限制”。因为应天不养闲人，除了可以让无所事事的人少些之外，也可以让没有工作的人尽快找一份包吃的工作——无论如何多少找一份，只要有米吃就行，别在街上闲逛就好。

而如果有人把自己的票给胡乱填了，那麻烦就大了。如果直接去买的话，一石米要五六两，也就是二百斤左右的米要五六两才能买到。折算一下，一个不大的电饭煲煮一锅饭就要五六十，大的电饭煲搞不好要一百文一锅，这是一笔高得能让人联想到灾年米价的巨大支出。

“所以这玩意儿是怎么填错的？六岁小孩是怎么拿到图章的？怎么贴上邮票的？他又怎么知道这正好可以要300箱盐汽水？”

【所以这种事还是挺稀罕的这小孩模仿能力还挺强的。而且他好像看到自家的额度记录了？所以照着上限用盐汽水的价格做了个除法。嘿~~300箱就来哩。真是个小天才。】

“所以这事现在解决了吗？”

【没有。我看了后面的讨论，照理说这些物资是绝对绝对不可以转卖的。被发现了会直接下罚单，工作恐怕也要出问题。但是如果不回收一点成本的话，这笔开支对他们家还是太大了——最关键的是还没地方放，回头占道了又要交罚金，送人又不太舍得。不过到最后，有人提出了救星一般的建议：建议他去江宁县衙上个文书。】 “那有什么用？”

【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刚才戚园提醒了你一下，不要老是往罗马式的行政系统上靠，就和这个有关。我发现县衙的事务相当有弹性，因为县令对一县事务的裁量权力是非常大的——在规矩上稍微有些问题，但伦理上合适的请求，你去县衙里面都能办到。因为知县有权力从伦理方面进行一些柔性的裁量。有县衙里面的人还确实去找知县问了一下。】

“结果呢？”

【知县给了个初步的方案：反正盐汽水是基本物资，县衙也要采购的。所以趁着没有雨水弄湿巷子，他赶紧来一趟县衙开个听证会，然后让把这些盐汽水入县衙的库，然后他折算一下把县衙的米给他发过去。】

“这也行的？他有必要帮这个忙吗？”

【有两个原因。如果施行罗马法的话，这种没道理的请求一般是不会管的，因为这完全是个人事务。但是知县是父母官，你们江宁县的知县好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吧，按年纪来说别说父母，做爷爷都够了。知县办事就得和罗马那边的行政官反着来——不是‘能不管就不管’，而是‘只要能管的就一定要管’。要不然一县之内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可以说是知县本人作为不力了。】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论坛上的大家都开始要准备帮他了，还有小报来采访他。如果让大家通过互助来解决这件事的话，那么县衙会相当没有面子。两个原因加起来，才会让知县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

“也就是说，这是出于伦理和现实两方面的考量吗.好家伙，那当初法厄同的事，完全没这么麻烦？”

【是的。她的居留权的问题.其实之前没必要那么麻烦的。虽然这件事不太合规矩，但一个罗马公民在玉京想要暂住一阵子没那么麻烦，也没必要走那么长的手续。你去县衙找知县上个文书就行了。】

“等下.这件事是个什么流程？”

【似乎是这样。你可以看到，归根到底要看这件事有没有侵犯别人的合法权益，是否侵占公共资源也是其中的一方面的考虑。法厄同的事，就属于那种流程上非常麻烦，但实际上非常小的事。因为她不是蛮子，她是罗马公民，是邻居家的小孩。到时候知县想问的恐怕，就只是她的监护人是否许可了这件事。只要她的监护人许可，那么暂住在这里半年，或者八九个月之类的多半都不是问题。】

商洛捂住了额头：“我怎么感觉有时候我会因为固有的思维而做错了一些事情。哪怕只是一县的事，都有许多可以学到的。我在想，治理那些蘑菇人是否也得采取一些更有效的办法.这次事情之后，似乎可以去调研一下。诶对了，帮我把那个帖子收藏一下，回头我关注关注后续进展。包括那个‘听证会’到底怎么开，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要开听证会，参加听证会的人到底有哪些。这些和治理有关的经验都是可以学到的嘛，而且这是很严肃的事。”

【你想到什么了？】

“怪不得说知县是一县之君。知县的事，就是天子的事的缩小版。天子操心的是天下的伦理，也要兼顾现实。可以想见如果那个三二九案的凶手不被天子下旨诛杀的话”

【可能会被哪个侠士砍了？】

“完全有可能。因为如果天子不能伸张大义，那么就得换江湖来伸张大义了。如果县令不帮那位倒霉的父亲处理问题，那么坛友出来仗义相助。如果.如果身为造物主的我，没有处理好蘑菇们的事情的话。啧，麻烦得很哪。搞不好会有蘑菇侠客跑出来呢。侠，以武犯禁啊”